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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部小說叫回》返回沼州
  姑姑先問:你爸一直含糊著不肯說,你媽又不和我們聯系。以前你還小,姑姑不能問你,現在你大了,姑姑跟你打聽一下,你爸媽還有聯系嗎?

  其實這些天林浥塵在葬禮上,也受到了不少鄉親們類似的索問,比如:你媽怎麽沒回來?你啥時候回來咱這上學?你姐姐為啥從來都見不著?面對這樣問他的三姑六婆們,林浥塵往往是連客套的笑臉都不願表現的——他倒不是怕觸及這個看似令人傷心的問題,恰恰相反,父母離異這件事,早就不在他心目中佔多大分量了。可是一旦要讓他剖析開這件事然後攤在面前,他就只會感到這不疼不癢的事實,只能給他不清不濁的茫然,他所有的感情仿佛都無處借力,情緒跟心緒都紛紛墜入深淵。最終導致他對於這類的問題總是無法措辭......

  但是姑姑又跟那些愛打聽八卦的人不一樣了,她是知道一些實情的,林浥塵隻好如實的告訴她。

  姑姑愁眉緊鎖:你媽那人精明,她應該是早看出一點端倪了吧!她走了,離了婚,也沒什麽不對。停了一會兒又道:那她現在另找著別人沒?幹什麽工作......

  林浥塵對第一個問題以實相告,但對於後面的,只是含糊應付。姑姑聽著,說:看來她也過得不好啊!

  林浥塵默然伏下頭,沼州裡母親每一個勤謹的身影都在他腦中過了一遍:她過的是好與不好呢?姑姑緩了一陣兒,鄭重說道:貓貓,姑姑跟你交代些事,你一定答應姑姑,行嗎?

  林浥塵自然知道她要交代什麽事,這樣的交代一直都是奶奶和她,還有一些村裡面的老人們跟自己沒有止境的話題,即是讓自己勸慰母親回盆莊來,與林建“好好過”。可能嗎?林浥塵腦海中閃現出幾個畫面:幼時自己聽了她們的囑托,果真就和母親說過這些話,結果母親隨即冷了臉,斬截道:你想回去就回去,我是不會和他一起過的;小時候在盆莊家裡吃飯,親戚們勸林建:趕緊跟小芙服個軟,兩口子把這個家收攬起來吧。結果林建笑道:不用!她們娘三遲早會回來的。那時林浥塵還以為父母已經交涉好了,自己還為他這話高興了一段時間呢!但回到頓縣後反觀母親的狀態,漸漸覺得那只是林建一廂情願的措辭。他想林建的信心是從哪兒來的呢?是來源於對自己的自信嗎?是來源於對母親心勁兒的不信嗎?再或者是來源於那老和尚的斷言......他不得而知。

  這不是勸告的事,更與服軟與否沒有任何關系。林浥塵想:現在連我都不願意讓他們和好了,更別說他們自己......更別說別人怎麽操心......

  讓你媽監督著你爸爸,他肯定能像以前那樣,給你們姐弟兩掙大錢,給你們買房子......他們的年齡也都不小了,既然都沒重新找人,這麽多年下來,怨的恨的也都該忘了。聽姑姑的話,回去好好跟你媽說說。姑姑道。

  這麽多年分開,忘掉的可不止是“恨的怨的”吧?林浥塵心裡這麽想,嘴上也隻好應答下來。

  他當時也對姑姑那句“讓你媽監督你爸爸”泛起嘀咕,現在聽了林建自己也這麽說,心裡的狐疑更盛了。他覺得夫妻相處應該互相照料,彼此共勉,何來“監督”一說呢?但是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從這幾天或者這之前在盆莊的見聞中抓到什麽要害。難道就是兩次錯誤用詞在我意識裡的碰撞?

  同時,他也為林建話裡“要怨就怨你媽”的說法耿耿於懷。

他想到當初自己被撞斷腿,醫院中有父母陪伴的日子。那時母親就很反感林建的一些做法和言論。他記得最清楚的就是一次自己躺在床上養傷,父母左右臥在自己身側,閑來無聊,林建就隔著自己去掐母親的腰。母親當時正在看書,被他戲弄後幾次躲開,林建就勾著自己偷偷笑。林建最後一次去掐母親的時候,她終於不忍耐不住了,翻身而起隔著自己,抬腿就把林建踹下床去,她指著來不及了收斂笑意的自己跟林建罵道:你們父子兩人,一個尿性,小打小鬧小偷小摸,撩貓逗狗不成氣候,能不能做點正經事?林建聞言,悻悻的下了床推門出去了。  而林建現在說的這話,不是正合上母親說他“不成氣候”的論斷嗎?他這種推卸責任、怨天尤人的心態也真是可悲!但就像勸母親改善她的火爆脾氣的不可能一樣,林浥塵知道林建的這種性情也是不可逆的。他寂寂地想:既然是本質上的不合,分開是最好的結果,只是可憐奶奶、姑姑這些人,還糊塗的想他們能再有機會呢!

  林浥塵又見到了喜生。見到他時,林浥塵和一眾親戚們正從山腰上奶奶的墓地裡返回,喜生就在山下田地和村子銜接的小路上。

  他光著身體,像牲畜一樣,在路邊遊蕩著。看著它四肢著地的行走,林浥塵不由想起以前聽說過的,關於狼和兔子上下山的區別:狼的前腿長,後腿短,所以它上山缺乏動力顯得慢,但下山時卻因為前腿能用得上力所以很快;兔子正好相反,它的後腿長而前腿短,因而上山動力足所以很快,但是下山時如果快了,短又無力的前腿就容易折斷,所以下山慢。喜生作為一個“前腿短於後腿”的“人”),上下山時該怎麽調整呢?

  它大概已經摸索到四肢行走最“輕松”的方法了,再沒有林浥塵以前見他時的撅起屁股、埋頭挪移的樣子。那種姿態畢竟只是人的一種娛樂動作,而現在的喜生已經不再做人,並且離人很遠,所以它必須學會“獸人”的生活方式。於是在他的掌托腳趾被一次次的磨出水泡、流出鮮血,疼得他只能窩在某個角落呲牙之後,他掌上終於長出了肉質的厚墊,能免受尖細碎石的傷害;手指也能盡可能的萎縮,變得又短又粗,又硬又糙,連指甲也有了非比尋常的厚度。它的前蹄明顯要比正常人的粗壯很多,靈便很多,在行走時隨著它的動作曲折打彎,像做俯臥撐一樣,但它沒有累的表現。(下坡時)後腿就如同貓伸懶腰似的舒展蹬直,臀部壓得很低,大概這樣才能更省力。一些不知從哪兒“粘”來的灰絨短毛,從他黑黝黝的體膚上鑽出來:體毛是灰的,說明上面沾滿了汙淖,大概也能為他禦寒吧?體膚是黑的,說明上面髒泥成痂,或許可以幫他避免蚊蟲吧?脖子比人常人的長太多,讓它可以看得更廣闊。

  它捎了眼林浥塵們這夥人一眼,又東瞅瞅、西看看,尿意來了,在草間微微叉開腿,耷拉著胯下那個東西便噴射開。此時林浥塵他們剛好走到喜生跟前,隊伍裡的女性不少,見它“不害臊”,都只能害臊地轉過頭。

  這裡是村子跟大山的交匯處,堆積了很多村民倒棄的垃圾雜物,再加上它這一尿,蠅蟲們自然蜂擁而來。它正尿得暢快,被它們一干擾,馬上就不樂意了,下面淋漓著就跟蒼蠅大戰開來。它的腰矯捷地扭動著,仿佛躍起又回轉的、靈活的貓身;它的表情中滿是憤怒,張牙舞爪如同臨敵的惡犬。蒼蠅們依舊逍遙亂飛,似乎還比之前更活躍——畢竟難得有“人”能禁得起這麽直白的挑逗。有好幾次它的撲閃換來的是撲進了自己的便物中,一身泥濘的它卻越來越神勇......林浥塵不禁為之一笑,看來他在自己的世界裡找到快樂了啊!

  一隻小鳥從山那邊向它迎頭飛來,它注意到了。蒼蠅依舊纏著它,它的漸漸動作小了。它伏下身子,眼神中流露出凌厲和鎮定,就算被蒼蠅爬滿全身也絲毫不為所動。當鳥兒即將掠過它頭頂的時候,它倏地一起,蒼蠅們驚慌而逃,鳥兒也應勢被它拍在地上。

  林浥塵不由得叫了聲好。

  喜生趁鳥兒受傷飛不起來,迅速撲上將它按在爪下,又是掐弄又是拔毛,看上去頗為殘忍,之後便按在地上開始撕咬。只不過相比真正的禽獸,它的面部扁平,這樣俯頭貼地地吃東西較為不便,所以它還得不時抓起來握在手裡啃食......

  畫面有些殘忍,林浥塵別過臉和姐姐林雪說:他還能捕到鳥,太厲害了!林雪笑:它連野雞、耗子都能抓到, 捕隻鳥也不算什麽吧?

  野雞、耗子那麽靈活的動物,它都能抓到?林浥塵有些難以置信。但起碼,有了這樣的本領,它正常情況下是不會挨餓了。姐姐還說,喜生雖然幾乎遠離了人,但逢上吃生肉病肉壞了肚子,還是會回到村子裡的。村民們見了它面黃肌瘦的樣子,就對它的身體情況了然,也會打一顆雞蛋,或找兩粒藥片丟給它,它懂得吃,等病好了,就又自覺地回到山間。

  林浥塵還問了姐姐關於喜生母親的事,得知她也在前年過世了。當時鄰舍們見她好幾天不出門,以為她是病了,就端著飯去她家看她,誰知她在屋裡地上縮成一團,蠅蟲滿室驅散不開。一些原先要好的親戚把她葬了,又有人專門試著去找喜生,告訴它它母親沒了。

  喜生臥在別人給的衣服上面,翻了一下身,又繼續睡了。他現在已經不覺得冷了。

  她們家現在也成了門戶常開的“鬼屋”,變為村裡孩子獵奇的好去處。

  轉眼已經在盆莊呆了一個多禮拜,要返回沼州了。林浥塵遵循著母親的話,讓林建為自己買上回頓縣的車票,心裡苦艾地想:買上也用不著,多浪費啊!又得我自己跟列車員說明情況,自己轉車了。不過想著二毛能抽到行李裡中,那兩盒從林建那兒偷拿來的芙蓉王香煙,想著他對自己這麽“有心”的“千恩萬謝”,他覺得還是很高興的。唉!要不是第一次接觸這麽好的煙,膽小,就應該多拿幾盒的。

  林浥塵中午被林建送到萍州站,下午便回到沼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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