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爾威夫和尼康斯柯達看起來手氣不怎麽樣，他們一臉死灰，眼睛瞪的老大，呆呆的望著桌台。

　　德尼掂量著手上已經不多了的籌碼，走到那張賭桌旁，賭局正好開始了，玩的是21點。

　　德尼隨便選了個位置將籌碼全都放了上去，科爾威夫沒有下注，他的手上已經沒有籌碼了，尼康斯柯達倒是還有幾個籌碼，但也沒敢下注。

　　周圍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賭局之上，德尼卻將注意力放在了他們的身上。

　　賭博是如此有趣的一個東西，只要走進了賭場，參與進了賭博，就一定會給賭場帶來收入，對於這些賭徒來說，贏錢從來只是過程，輸才是結局。

　　德尼猜想如果一個從來沒有賭過的人走進這裡，隨便搭訕一個正在賭博的人，都會被給予不要賭博的勸戒，可是他們卻一轉身就投入到了賭博裡，無法自拔，直到輸個家破人亡。

　　他們想要的是什麽呢?德尼不知道，但德尼自己卻隻想輸個一乾二淨，直到將自己也整個輸進去。

　　一輪賭局過去，新一輪賭局又開始了。

　　德尼贏了，他又將贏來的籌碼連同原本的錢一齊壓到了原來的位置，在這麽個小賭場裡，2000多塊錢已經不算是個小數目了。

　　尼康斯柯達看了看德尼，又盯著荷官看了幾秒，將手中的籌碼分成兩半，壓到了另一個位置。

　　賭局結束，德尼又贏了。

　　另一邊的尼康斯柯達臉漲的通紅，他狠狠的揉搓著手中的籌碼，一言不發，科爾威夫拍了拍夥伴的肩膀，也什麽都沒說。

　　德尼這時手中已有5000多籌碼了，周圍的人都在等著他下注，看著周圍那或充滿欲望，或滿臉死灰的人群，德尼忽然感覺有幾分乏味。

　　“給我換算一下吧。”德尼對著侍者說道。

　　侍者沒有說話，從抽屜裡取出一打錢，在數鈔機裡過了一遍，遞給了德尼。

　　德尼拿著錢走出了莊仕敦賭場。

　　太陽已經快要下山了，街道上的人也越發的多起來，大多是剛從枯燥的工作中抽離出來的人，他們有的衣服破舊，神色匆忙，有的衣冠楚楚，卻沒有一點生氣。

　　這群人大多還在為了溫飽而努力，他們將自己埋葬在日複一日的生活中。

　　德尼將手插進兩個被鈔票充的鼓鼓的上衣口袋裡，混進了人群中

　　，德尼試著模仿他們的神色，模仿他們的步伐，可是不管怎麽模仿，他都顯得如此突兀。

　　德尼沒有順著人潮回到自己的安身之所，他在半路脫身而去。

　　時間還太早了，德尼不想獨自面對那漫長的黑夜，他走進了一家破破爛爛的小酒館。

　　這家小酒館在鎮上立足已經有好些年頭了，店主也從原來的吉爾吉斯一世變成了現在的吉爾吉斯二世。

　　吉爾吉斯二世還很年輕，當然這是相比吉爾吉斯一世來說，現在他正慵懶的躺在吧台之上，看著進進出出的人。

　　德尼將腳邁進酒館的瞬間就注意到了吉爾吉斯二世，他第一次在賭場見到吉爾吉斯二世時，就感覺到這人有著與自己一樣的氣息，由內而外腐爛的氣息。

　　德尼點了兩杯伏特加，走到吉爾吉斯二世面前，遞了一杯給他。

　　“剛從莊仕敦賭場出來?”

　　德尼點了點頭，用杓子慢悠悠的轉動著杯子裡的冰塊。

　　吉爾吉斯沒有再說話，他拿起酒杯，狠狠的灌了一口。

　　酒館裡很熱鬧，

一群白天忙碌於苦力活的人晚上總是喜歡出來喝上兩口，順便發一下牢騷，彼此安慰，為明天的生活提供一丁點的動力。　　德尼從酒館裡出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渾身上下散發著濃烈的伏特加的氣息，沿途的人見了他都避的遠遠的，可是德尼卻沒有醉，盡管他努力的想要喝醉，但那股濃烈的辛辣味著實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又無處可去了啊。”

　　德尼看了看手上的表，還只有9點多鍾。

　　“去吃個晚飯吧，還是要吃飯的不是嗎?”

　　德尼忽然感覺有點好笑，他的嘴角微微上揚，隨後又哈哈大笑起來，他開始像個瘋子一樣笑著奔跑，一直跑到雙腿打顫，他停了下來，笑聲也停了下來。

　　德尼的眼前是一座小橋，橋下是一條小河，這座橋已經是很多年前的產物了，德尼小時候曾經跟著

　　老羅伯特在這條小河裡搬過螃蟹，那時的螃蟹可真多啊，用不了多長時間就能搬上小半桶。

　　德尼下了橋，走到河岸邊站了一會，忽然，他跳了下去，激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在月光下來來回回的搖擺著。

　　河水很淺也很涼。

　　借著月光，德尼彎著身子搬開了一個不大的石塊，水下很暗，德尼什麽也看不見，他將雙手伸進水中一通亂摸，什麽也沒有抓住。

　　德尼站直了身子，抬頭看了看天空，天上繁星密布，看來明天又是晴朗的一天。

　　德尼並沒有在河裡呆太久，黑暗與寂靜會讓他感到痛苦。

　　德尼走到希爾德霍尼夫的小餐館時， 小餐館裡亮著燈，稀稀疏疏的坐著幾個人，希爾德霍尼夫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德尼那濕透了的鞋子和褲子，將他帶到了裡屋。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希爾德霍尼夫對眼前的這位長期客戶也算有了些了解，德尼看上去是個很安靜的人，他不愛說話，也不喜與人來往，但希爾德霍尼夫卻總感覺這副平靜的軀殼之下隱藏著某種病態的瘋狂。

　　德尼吃的很慢，像個臥病在床的老人似的一杓一杓往嘴巴裡送著飯。

　　但不管多慢總有結束的時候。

　　看著德尼走出飯館，希爾德霍尼夫將盤子收起丟進了洗碗池裡，池子裡已經堆了不少的餐具了，這本該是由希爾德霍尼夫太太來做的工作，但她此時顯然並不在店內，希爾德霍尼夫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

　　“這瘋婆娘，晚上非得狠狠教訓她一頓不可。”

　　但那是希爾德霍尼夫太太回來之後的事情了，現在希爾德霍尼夫只能搬來一個小凳，乖乖的刷起碗來。

　　德尼從飯館出來的時候已經快11點了，街面上已經看不到幾個人了，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路燈還亮著。

　　德尼從一個路燈走到另一個路燈，影子被拉的老長。

　　在外面轉悠了將近一個小時德尼才回到西得裡皮大街，科爾夫爾太太顯然早就睡下了，德尼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打開大門，輕手輕腳的走上樓梯，

　　進到房間，德尼將衣服脫下丟到門口，一屁股坐在床上，沒有一點睡意，他將燈關上，重又坐回到床上，呆呆的望著那半開著的小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