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李圓圓一早醒來,便看見那老和尚又在烤雞。
李圓圓疑惑地問道:“老和尚,你早上也不吃素啊?”
老和尚喃喃道:“素菜有何吃頭?”
李圓圓搖了搖頭,勸道:“老和尚,你既然這麽喜歡吃肉,乾脆還俗算了。不然穿著僧衣,殺生啃屍,我總覺得不對勁。”
老和尚聽完,將那烤雞放在架子上,讓它接著烤火,雙手拍了拍灰塵,拿起身旁的酒葫蘆道:“小姑娘,你都被世俗的言論汙染了。老衲心中有佛,酒肉穿腸過,又有何妨?”
李圓圓道:“我是不信。也沒看你誦經。”
老和尚笑著搖了搖頭,轉而打開了酒葫蘆的蓋子,仰頭喝了一口酒。
李圓圓見狀,奇道:“老和尚,昨天那裡面的酒不是被我喝完了嗎?”
老和尚坦然道:“是啊,但我在天還沒亮的時候,又到鎮上打了一壺。”
“鎮上?”李圓圓皺眉問道:“這裡離鎮上多遠?”
老和尚想了想道:“也不過二十裡地。”
“二十裡地……”李圓圓感覺挺遠的:“這麽說,你二十裡地一個來回,臉不紅氣不喘的,還能這麽快?”
“自然。”那老和尚看著李圓圓,問道:“小姑娘,你喝嗎?”
李圓圓想了想道:“我不喝。”
老和尚這時耍起了嘴皮子:“嘿,昨晚還搶老衲的酒去,今早就怕老衲的口水了?”
李圓圓嘟起嘴巴道:“昨晚情急,今天又不急。”
“那老衲自己喝咯。”老和尚倒是調皮,活像個老頑童。
隨著兩人聊天,那烤雞的雞皮也開始滋滋作響。李圓圓知道熟了,便迅速地伸手去扯下一隻雞腿。
老和尚道:“小姑娘,動作倒是快。”
李圓圓咬了一大口雞肉,頓感唇齒留香,便吃邊含糊地說道:“老和尚,你烤雞的功夫真不賴。”
“那是。”老和尚微微向後靠去,左胳膊肘撐著地面,舉起酒葫蘆又喝了一口酒,一副愜意的樣子。
只聽老和尚得意地說道:“老衲這烤雞的功夫還是二十年前在靖王府中學來的。”
“靖王?”李圓圓問道:“你是說閩州那個靖王?”
老和尚微微皺眉問道:“你認得。”
“嗯……”李圓圓忙搖頭道:“只是聽過。他是當今陛下的親叔叔。”
老和尚方接著回憶道:“宮中的烤雞我也吃過,只是這天下最好吃的烤雞,還要屬靖王府裡的。”
李圓圓好奇地問道:“老和尚,你當年是在靖王府中當過差嗎?不然是怎麽學會的手藝?”
“我啊?”老和尚一聽樂著道:“那段時間我經常趴在靖王府中廚房的屋頂上,他那些護衛都沒發現我。連著有十天,我才把那廚師烤雞的功夫學會。這期間,我也沒少進去偷吃,胖了不少。”
“你闖王府都沒被發現?”
老和尚不以為然道:“別說王府,之前去皇宮,照樣沒人發現。”
李圓圓一聽,以為這老和尚在吹牛,便漫不經心地說道:“老和尚,原本你不但吃肉喝酒,你還喜歡吹牛說謊。”
老和尚歎了口氣,又是一口酒下肚,也不去爭辯,隨後問道:“對了,這年輕人到底是什麽身份?”
李圓圓真沒想到老和尚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吃到一半的雞腿瞬間沒拿穩,掉到了地上。
老和尚見她反應異常,便微微皺起了眉頭。
李圓圓吞吞吐吐道:“他是……他是狀元山山腳下一戶員外的兒子。”
老和尚眉頭一抬,又問道:“既然如此,那把刀不是他的了?”
隨著老和尚手指的方向,李圓圓才發現拓跋恭的那把橫刀插在半山壁上,若老和尚不指出來,她還真注意不到。
“啊?”李圓圓倒吸了一口涼氣,說道:“他從小喜歡練武,那把刀是他家裡人找鐵匠給他磨的。”
老和尚直言道:“可老衲看形狀,是一把橫刀。”
李圓圓乾笑道:“老和尚,你都多大年紀了,肯定看不清楚。”
老和尚笑道:“老衲今年八十,卻能目極三裡,那刀如何看不清楚?”
李圓圓道:“老和尚,你又跟我吹牛了。”
老和尚一聽,便頭朝李圓圓的方向伸了過去,說道:“那我們來打賭,若你輸了,便跟老和尚我如實交代,如何?”
李圓圓一聽,這明顯是個陷阱。想來那把刀在半山壁上,這老和尚即便練過武,也取不下來,何來證據?便是他這句話,是想以他多年混江湖的經驗來欺自己,從而從自己的口中套出實情。
她如不敢答應,那便坐實了那把刀就是橫刀,拓跋恭就是北蠻人的身份。
方才之所以李圓圓會承認那把刀是拓跋恭的,就是怕到時候要走,這個老和尚還在的話,拓跋恭去取刀就說不過去了。 而那把刀對於拓跋恭來講,又如同常年貼身的戰友一般,不可失去。
想到這裡,李圓圓方道:“賭就賭!不過你怎麽和我賭?”
老和尚一聽樂了,淡淡道:“實物為證。”
“啊?”李圓圓見老和尚如此自信,簡直不敢相信。
下一刻,但見那老和尚右手朝後一伸,頓時,山壁亂石滾落,那橫刀突然破壁而出,隨後徑直朝著老和尚的手奔來。
及至老和尚的手中,李圓圓都被那橫刀帶下的風吹得捂住了雙眼。老和尚卻是一副坦然模樣,穩穩地握住刀柄,隨後將其放到盤坐的雙腿上,左手不斷擦拭著刀身。
陣風剛過,李圓圓才緩緩移開了手臂,卻見那老和尚很認真地為這把拂去身上的灰塵,不住歎道:“好刀,好刀。”
眼下,實物已經到了老和尚手裡,李圓圓一陣尷尬,那老和尚擦拭完後,將刀放到了地上,笑著問道:“可以說了吧?”
“哎。”李圓圓眼看瞞不住了,便隻好承認了拓跋恭是北蠻人的身份。
老和尚又追問道:“他和那個人屠拓跋睿又是什麽關系?”
“這可沒關系。”盡管身份已經露了一點,但李圓圓還想隱瞞一些:“他就是北蠻進關的一個刀客,他……他想在中原生活。”
“哦?”老和尚意味深長地看向了附近躺著的拓跋恭,略有所思。
李圓圓見老和尚信了,忙又補充道:“他說他們傲北國的人都蠻橫得很,因此他受不了。聽說中原是禮儀之邦,就冒著生命危險偷跑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