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圓圓以為老和尚相信了她的說辭,也就借故躺下了。
她知道夜長夢多。同理,話說多了,也容易露餡,與其多做交談,不如好好休息,保存體力,以應對將來可能發生的一些事情。
這一覺下去,李圓圓隻感覺昏昏沉沉。也不知道那老和尚倚天時怎麽過得,總之,李圓圓錯過了午飯時間,一直睡到了黃昏。
黃昏時分,拓跋恭醒了。
但是他一做起來,身子裡突然傳出一陣骨頭的摩擦聲,疼得他大叫了起來。
像他這樣的硬漢,能不自覺地大叫起來,可想而知有多疼。
這一叫,驚醒了李圓圓。
也驚醒了老和尚。
李圓圓第一反應就是喜出望外,跑上去湊近拓跋恭,滿臉驚喜地問道:“你醒啦。”
“你……你沒事。”拓跋恭見李圓圓精神很好,原本痛苦的臉上便露出了一絲笑意,但隨之,一股劇烈的疼痛感又湧了上來,拓跋恭想在李圓圓面前忍住,但是表情出賣了他,一瞬間,更是大汗淋漓。
只見那老和尚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遞給了拓跋恭一顆藥味濃烈的藥丸,讓拓跋恭吃下。
拓跋恭自然不認得老和尚,一臉疑惑,李圓圓忙道:“他是救我們的人,信佛的,信得過。”
拓跋恭這才將信將疑地張開嘴巴,老和尚很快便將藥丸扔了進去,隨後坐到了拓跋恭的身後,淡淡道:“老衲學過點醫術。你全身骨頭大半都折,老衲現在就為你接骨,你忍著點。”
話音剛落,老和尚不容分說,便將右手搭在了拓跋恭的肩膀上,稍微一用力,拓跋恭便叫出了聲來。
李圓圓見狀,忙讓老和尚停手。
卻聽拓跋恭道:“死馬當活馬醫,既然要信,便全信。”
老和尚聽了,眉宇舒展,看向了李圓圓道:“這年輕人比你明事理。你再打擾老衲,老衲萬一出了什麽差錯,你們自己負責。”
“這……”李圓圓一臉為難地看著拓跋恭。
拓跋恭此時嘴唇發白,微微點了點頭,李圓圓才不情願地回到了原地。
隨著老和尚雙手齊下,在拓跋恭背後緩緩遊離,一聲聲骨頭摩擦的聲音響起,拓跋恭剛開始還強忍著,隨後再也忍不住,大聲吼了幾聲,便漸漸虛脫。
李圓圓見他滿頭大汗,又這麽折磨,幾度哽咽,若不是拓跋恭虛脫時帶著細微的語氣讓她轉過頭去,李圓圓絕對受不了。
在拓跋恭即將倒下之際,那老頭盤坐著,脫然提起拓跋恭的衣領,將其扔了上去,李圓圓此時趴在一塊石頭上痛哭,並未發現老頭的這一操作。
等拓跋恭落地之後,臉剛好朝著老和尚。
老和尚須發盡起,雙手拇指抵住拓跋恭的雙肩根前,拓跋恭原本低下去的頭瞬間抬了起來,雙眼也重新睜開了。
然而,卻是雙眼無神。
隨後,老和尚化指為掌,用右手將拓跋恭向上一拉,左手一推,拓跋恭便凌空轉動了起來。
再看那老和尚,右手伸出,四指緊握,徒伸食指朝著拓跋恭盤坐著的身子。
左手搭在右胳膊上部,面色瞬間也跟著嚴肅了起來。
但見一道透明流暢,如同清澈沒有一絲雜質的江水一般的流體從其指尖迸出,射向了拓跋恭。
那流體源源不斷,有形無色,隱隱約約,而那拓跋恭,也隨著流體的到來,越轉越快。
良久,老和尚方才收手。
拓跋恭又重新回到了地面上,
睜開眼睛時,只見老和尚滿意地點了點頭,同時微笑著,露出了一口黃牙。 拓跋恭突然起身,隨後撲騰一下,跪倒在地,口中道:“謝高人救命之恩。”
但見那老和尚隨著拓跋恭面色溫和,淡淡道:“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李圓圓聽見二人此番對話,知道拓跋恭的命救回來了,便轉過了身來。
見拓跋恭長跪不起,那老和尚也像變了個人似的,雙目微閉,單掌豎起,行著佛禮,突覺好不奇怪。
只聽拓跋恭頭也不抬,繼續道:“高人對在下又再造之恩,再下將來做牛做馬,也將報答!”
這是他們蠻人的傳統。一旦一個人將另一個人從閻王殿中救出,那麽另一個人必將自己接下來的人生交與救他的人,這叫托生。
直到救他的人去世,方才能重獲自由。
老和尚眉頭微皺,又睜開了眼睛,李圓圓反應最激烈,忙道:“拓跋恭,你可不能給別人做牛做馬啊!”
老和尚也徐徐道:“年輕人,老衲雲遊四海,一個人慣了,身體也算硬朗,不需要你作伴。老衲救你,算是佛緣,本也不求回報。 ”
拓跋恭這才抬起頭來,有些不解。在他們北蠻,可不信佛,這種規矩,那便是根深蒂固的傳統。
李圓圓也趕忙來到拓跋恭的身邊,輕聲道:“就是,你年紀輕輕,跟著這個老頭做什麽。”
拓跋恭聽了李圓圓對老和尚的稱呼,立刻顯露出了不悅:“這是得道高僧,你怎麽能稱呼為老頭?”
“得道高僧?”其實老和尚耳朵很是靈敏,兩人的對話,那是聽得一清二楚。
當拓跋恭告訴李圓圓的這個老和尚的身份,李圓圓隨口重複了一遍時,那老和尚也收住了黃牙,頓時正襟危坐起來,頭微微抬起,看著正看過來的李圓圓。
李圓圓重新審視了老和尚不乾淨的臉,心裡犯嘀咕道:“不像啊。”
老和尚乾咳了兩聲,拓跋恭向來敬重長輩,忙拉著李圓圓蹲了下來,道歉道:“前輩勿怪。”
老和尚聽了,心裡非常舒服,打心眼裡覺得自己救對人了,便道:“只是現在骨頭是給你接上了,但畢竟傷筋動骨一百天。你身子雖好,受這麽重的傷,還需老衲為你療養七日。七日後,還需自己休養大半年,這期間不能動武,否則,一旦筋骨重新散架,再想接回,可就比登天還難咯。”
李圓圓驚訝道:“這麽嚴重。”
老和尚點了點頭,突然獨自一陣咕咕叫聲,老和尚原本嚴肅的臉又露回了本相,不好意思地說道:“老衲容易餓肚子,這就先去找點吃的。”
“別別別。”李圓圓知道老和尚對他們有恩了,忙道:“我去,我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