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跨院裡,大夫還沒來。
楚懷安只是個五品小官兒,官職太低,沒法請太醫,只能請醫館裡有名的大夫來看診。
楚長銘的傷看起來十分嚴重,不過這會兒已經不怎麽往外出血了,就是血肉模糊的,瞧著挺嚇人。
王老太太守在床邊,看著他那張血肉模糊,慘不忍睹的臉,就覺得心口痛得厲害。
她時而哭嚎,時而咒罵顧元蓁和顧雲娘,不停地向楚長銘保證,等會兒定要撕爛顧元蓁那張妖精臉,替楚長銘報仇。
楚長銘生無可戀地躺在炕上,眼睛直愣愣的,早沒了往日的神采,仿佛已經失了魂。
若是平時,他早撲到王老太太懷裡撒嬌了。
可他這會兒聽著王老太太的話,不僅沒覺得安慰,反而一陣陣煩躁。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中滿是嘲諷和不甘:祖母就算真撕了顧元蓁那張臉又能如何?他能恢復嗎?更何況,那個瘋女人哪裡是那麽好對付的?
想到傅元蓁的可怕,楚長銘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心裡生出一種詭異的期待來:鬧吧,鬧吧,鬧得越亂才越好呢。反正他都這樣了,其他人憑什麽還好好的?都跟他一起下地獄好了。
楚長銘瘋狂地想著,忍不住朝楚夢恬看了過去。
楚夢恬此時就守在一旁,察覺到楚長銘的眼神,她忍不住有些不安。
於是猶豫了一瞬後,她一臉關切地靠了過去,輕輕按住了楚長銘的手臂,溫柔地問:“二哥,你是不是有話想說?你要是……”
剛說道這裡,她突然讀到了楚長銘瘋狂的內心,嚇得心臟狠狠一顫,不由自主地縮回了手。
楚長銘看著她那猶如被燙到的閃避動作,心中的戾氣越來越重:怎麽,連你也在嫌棄我?
楚夢恬這時已經縮回了手,自然沒有讀出他心裡這句話。
不過她看著楚長銘那瘋狂的眼神,倒是猜到了幾分。
楚夢恬忍不住有些心慌,覺得楚長銘瘋了。
她一點也不想跟他這樣的瘋子打交道,隻想趕緊離開這兒。
可王老婆子還在那兒坐著,她要是趕走,這個狠毒的老女人肯定要針對她。
身為作者,楚夢恬太清楚王老太太有多狠毒了。畢竟,當初那些劇情可是她絞盡腦汁構思出來的。
當時寫的時候,她就覺得這老婆子太狠毒了。不過反正她是作者,王氏再怎麽狠毒,又狠毒不到她身上,她構思那些劇情的時候,還是很爽的。
誰知道,有朝一日她竟然會穿到自己寫的書裡!
要是早知道她會穿進來,當初她就不會寫這種女主受盡欺負,然後打臉逆襲的套路,而是寫女主一路碾壓了。
可她現在已經穿到了書裡,就算後悔也沒用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個法子,收拾掉這個狠毒的老太婆。
不過,這老東西現在還沒下線,她只能忍著。
楚夢恬鬱悶地咬了咬牙,心裡很快又算計起來:那冒牌貨竟然毀了楚長銘的臉,王老婆子氣成這樣,肯定不會放過她,要是那冒牌貨直接殺了這老女人就好了。
是說王老婆子一死,她就沒法打這老女人的臉。可冒牌貨要是殺了這老東西,卻能省掉她很多麻煩。
這麽一想,楚夢恬忍不住在心裡期待起來。
她卻不知,傅元蓁壓根不想搶她這個女主角的戲份。
很快,楚懷安來了。
他剛剛先去找了孫鐸議事,然後才來了這裡。
結果還沒進屋,就聽見了王老婆子中氣十足的咒罵——
“那個殺千刀的小賤人,竟敢如此對你,長銘你放心,祖母一定幫你報這個仇,讓那小賤人不得好死!”
楚懷安覺得這話太粗鄙了,忍不住皺起眉頭,重重咳了一聲:“娘,你先歇會兒吧,喝口茶潤潤嗓子,別把嗓子喊壞了。”
王老太太一聽見他的聲音就來氣。
她猛地扭過頭,眯著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楚懷安,見他居然蒙著臉,眉頭就皺得更緊了。
她質問楚懷安:“你剛剛是不是去找那個小賤人了?人呢?抓來了嗎?我這就讓人劃爛了她那張臉,給長銘報仇!”
楚懷安聽著這話,忍不住也皺起了眉頭:“娘,你別衝動,給長銘報仇的事得先放一放。”
王老太太一聽,瞬間激動起來:“放一放?你什麽意思?那小賤人把長銘傷成這樣,你還要護著她?你還是不是男人!”
“娘!”楚懷安聽得心頭火起,忍不住怒喝了一聲,“我們才剛來京城,若是在這時候傳出家宅不寧,繼女刺傷親子的醜聞,你讓外人怎麽看我們?”
他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成功升遷到京城。
一旦傳出醜聞,且不說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甚至今後想要回到之前的位子都不可能!
顧元蓁傷了長欽和長銘,他怎麽可能不生氣?
可是再生氣,他也得先顧全大局!
長欽和長銘已經受了傷,就算現在殺了顧元蓁那小賤人,也不可能讓他們恢復如初。
既然如此,他又豈能再意氣用事?總得把損失降到最小才行!
不過今天這事他記住了,顧元蓁傷了他兩個兒子,這個仇他肯定會找那小賤人討回來!
但不是現在。
楚懷安滿腹算計,可惜王老太太只要一看到楚長銘那張毀了容的臉,就沒法忍住心頭的狂怒。
她怒吼得比楚懷安還要大聲:“不過是個小賤人,收拾了也就收拾了,怎麽可能傳得出去?”
因為剛才已經罵了好一陣子,她這一吼就傷了嗓子,說到後面的時候,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難聽極了。
楚懷安聽著她的怒吼,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不過他此時蒙著臉,別人根本看不到他的臉色。
他直勾勾地看著震怒中的王老太太,冷冷說道:“娘可知道,顧元蓁為何傷了長欽和長銘?她說,長欽和長銘對她意圖不軌,還用劍劃破了她的衣服!娘,你知道她說的是什麽意思吧?這話要是傳出去,長欽和長銘以後還怎麽做人?”
正在炕上挺屍的楚長銘一聽到這話就氣得詐了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