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馮無邪發現自己正躺在避塵軒曾老道那張又臭又硬的床上。
他渾身上下每一寸皮膚都感覺像被千刀萬剮了一般劇痛無比,此時只是稍稍睜開眼皮,都險些疼暈過去。
見他睜開眼睛,身旁立刻傳來陣陣驚喜的歡呼。
馮無邪這才發現,楊泰、方南、紫嫣姑娘、邢星河、廖倩、宋桃兒等人都圍聚在床邊,一個個臉上滿是憔悴愁容,直到他蘇醒過來,才紛紛如釋重負出了口長氣。
馮無邪沙啞著嗓子說道:“我睡了多久?”
楊泰激動地說道:“師兄,你都已經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了。”
馮無邪晃了晃腦袋,陷入久久的癔症。方南說道:“師兄,那日我們見你一去不返,原本想去救您,但在半路上來了兩匹馬。上面分別拖著你和曾道人,全都昏厥不醒。”
“我們急忙將你們兩個帶回來,曾道長傷的比較輕,提前醒來,用針灸救了您,我們才放下心來的。”
馮無邪點了點頭,這才回憶起來。三天之前自己被鹿譽抓進監獄、險些害了性命,幸虧麋鹿城主出手搭救,才保全了他的性命。
看來麋鹿城主不僅救了他,連同曾老道也一起救了啊。
馮無邪又疑惑地看向廖倩和宋桃兒:“你們兩個怎麽會在這裡?”
宋桃兒關切地說道:“聽說馮公子您身受重傷,我父親就立刻吩咐我來這裡,還讓我帶很多補品來探望您。”
廖倩則挽著方南的手臂,嬌嗔道:“我是來尋我相公的,只是碰巧見你暈倒在這裡,你不要自作多情。”
廖倩話音剛落,身旁的邢星河面色不悅,惡狠狠地說道:“把你的手從我夫君身上拿開!”
“什麽你夫君?這是我相公!”廖倩絲毫不懼地還嘴道:“當初方南少俠可是在我比武招親的擂台上勝了我,在我們廖家鎮都已經辦過婚禮了,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
“一派胡言!”邢星河冷聲說道:“我和我夫君可是師出同門的師兄妹,臨別之前師傅給我們安排的婚事,師尊之命,可比你那什麽比武招親正經多了。”
“你!”廖倩氣得咬牙切齒,“我和方南少俠才是天造地設!”
“我和夫君還郎才女貌呢!”
廖倩和邢星河兩個丫頭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讓。方南被夾在中間,顯得很是難辦,急忙小聲問道:“師兄,我該怎麽辦啊?她們兩個都已經打了好幾天了。”
馮無邪沒好氣說道:“關我什麽事,誰讓你處處留情的,自己想辦法去。”
說話間的功夫,曾道人從門外走進來,見馮無邪蘇醒面露驚訝,走上前笑著向他抱拳施禮。
馮無邪急忙回以抱拳,愧疚地說道:“曾道長,真是抱歉,都怪我與那鹿神殿交惡,導致你也受了牽連。”
曾道人沒有回答,微笑著搖了搖頭。馮無邪關切地說道:“曾道長,那鹿譽為人陰險狡詐,你在牢城營想必也吃了不少苦頭吧?”
見曾道人仍然默不作聲,馮無邪有些疑惑:“曾道長,您怎麽不說話?”
一旁的方南說道:“師兄,曾道長自從回來之後,已經整整三天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了。”
馮無邪微微一怔,急忙握住曾道人的手:“曾道長,莫非你在生我馮無邪的氣嗎?”
“若您是怪我得罪鹿譽、導致您也受了皮肉之苦的話,那我跪下給您磕頭賠罪了。”
說罷,馮無邪撲通一聲就要跪在地上,
曾道人急忙將他攙扶住,微微搖了搖頭。 “你這是什麽意思?”馮無邪疑惑問道。
曾道人眼中滿是複雜,許久鼻孔長出口氣,轉身來到桌邊,拿起桌上的毛筆。
方南、楊泰、宋桃兒等人都來到曾道人的身後。在眾人疑惑的注視下,曾道人緩緩用毛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
“舌頭惹事了,沒了。”
看到這幾個字後,馮無邪瞳孔微微一縮,渾身劇烈顫抖半天,抓住了曾道人的肩膀。
“曾道長,我......”
曾道人抬手打斷了馮無邪的話,朝他微微欠身施禮,從桌上拿起早已收拾完的包袱,朝在場眾人都深深作了一揖,落寞的背影轉身離開了。
馮無邪眼眶情不自禁滑下一抹清淚。因為他知道,曾道人這一走,恐怕此生此世就都再難相見了。
初次見面的時候,曾道人對他說的話,馮無邪至今都感覺還像在耳邊一樣。
“貧道平生,就指著這張嘴巴吃飯。這張嘴,吃不得酸的、甜的、軟的、膩的,寒冬臘月走在街上,我張著嘴吃雪花,冰碴拔舌頭, 但我吃得心甘情願!”
從此再也沒辦法開口說話,這對於曾道人來說,或許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吧。
曾道人離開後許久,馮無邪都始終兩眼木訥、空洞無神。
方南開口問道:“師兄,咱們下一步該怎麽做?”
馮無邪默然許久,重重歎了口氣:“是時候離開魚鬥城了。”
“離開魚鬥城?”紫嫣姑娘和宋桃兒都面露疑惑,“馮公子,你要去哪裡?”
馮無邪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字擲地有聲地說道:“蘇州,鐵佛寺。”
江湖上有句話,叫做天下武功出少林。因為少林寺是華夏的武學聖地,普天之下大半的武功,都在少林寺的藏經閣中。
少林寺有四個分支,都是以嵩山少林為中心,分別位於天南地北各地。其中鐵佛寺,正是最大的分支之一。
馮無邪之所以要去鐵佛寺,是因為當初他的父親和一些朋友喝酒的時候曾經說過,明王伏魔大法的上半部在他們馮家宅邸的後山,而後半部,則正是藏在鐵佛寺客心方丈的手中。
明王伏魔大法身為失傳已久的神功,威力自然無需多言,譽王僅僅隻練了上半部,實力便已經如此恐怖。若是被他找到下半部並且練成的話,必然在整個江湖都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方南困惑地說道:“師兄,鐵佛寺據此遠達千裡,咱們為什麽要跑到哪裡去?”
然而,不等馮無邪回答,門外卻先傳來一陣尖利的大笑。
“我看是因為鐵佛寺內,藏著什麽不能讓本王找到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