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馮無邪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如撕裂般劇痛,試圖想要活動一下身體,卻感覺四肢仿佛都已經不屬於他支配了一般,根本一動都動彈不了。
馮無邪環顧了一陣,怔了半晌,才意識到自己正身處避塵軒中。上次自己在這裡差點失身於狗,所以對這裡的環境印象格外深刻。
莫非......又是曾道人救了自己?
沒多一會兒,方南從外面走進來,見馮無邪睜開眼睛,立刻滿臉欣喜:“師兄,你醒了!”
“是啊,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馮無邪勉強擠出個笑容:“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在這裡,曾道人和楊師弟呢?還有廖鎮長和廖倩姑娘呢?”
“廖鎮長他們已經回去了。”方南如實回答道:“曾道長為了救你性命,昨晚整整一夜未曾合眼,今早要到鎮上去采買東西,就抓楊師弟去當苦力了。”
馮無邪重重點了點頭,忍不住微微歎了口氣:“看來這次,我又欠了曾道長一個人情啊。”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外面傳來陣敲門聲。
方南去開門,外面卻不是曾道人和楊泰,而是一身紫色紗裙的紫嫣姑娘,手中挽著隻小花籃,款款笑著從外面走進來。
馮無邪心中頓時有些緊張:“紫嫣姑娘,你怎麽來了?”
“聽說公子你在這裡養傷,特意來看看你。”
紫嫣姑娘嫣然一笑,柔聲說道:“公子,恭喜你。”
馮無邪鬱悶地說道:“我都已經這幅德行了,還有什麽好恭喜的。”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公子能從麋鹿城主的刀鋒下逃出生天,證明日後必然有大大的福報!”
馮無邪隻得苦笑一聲:“借紫嫣姑娘吉言,但願如此吧。”
紫嫣姑娘從花籃中取出一隻泥封的小瓷瓶,“公子,這是奴家親手釀的桃花酒,希望公子保重身體、早日康復。”
說罷,紫嫣姑娘微微欠身道了個萬福,不再多留,轉身離開了。
看著紫嫣姑娘離開的背影,馮無邪眼中露出幾分落寞。
在知道自己的不共戴天的血海仇人,正是從前最為敬仰的麋鹿城主後,馮無邪感覺自己仿佛在一夜之間成熟了十幾歲,給原本還稚氣未脫的心上增添了一層外殼。
這層外殼堅硬無比,足以讓任何人、任何事情都無法左右他的情緒。
唯獨紫嫣姑娘,是馮無邪這層堅硬外殼內最後的溫柔了。
紫嫣姑娘僅僅留下三言兩語便離開,馮無邪感到心情有些壓抑,重重歎了口氣,對一旁的方南說道:“小南子,把酒給我拿過來。”
方南微微一愣,急忙勸阻道:“師兄,你傷的這麽重,還是不要喝酒了吧?”
“我心裡不舒服,想喝。”馮無邪淡淡道:“拿來。”
方南無奈,隻好將酒瓶子送到馮無邪的手上:“師兄,那你慢點喝......”
然而,方南話沒說完,馮無邪直接將酒瓶上的泥封拆開,瓶口對準自己的嘴巴,咕嚕咕嚕一口氣將這滿滿一瓶子酒一飲而盡。
喝完後,馮無邪隨手將瓶子丟到一旁,感到大腦有些發暈:“這酒好大的力氣......”
方南嚇了一跳,驚恐地說道:“師兄,你流鼻血了!”
“不對,不止是鼻子,還有眼睛、嘴巴、耳朵......都流血了!”
馮無邪微微一怔,用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果然抹下滿手滾燙的鮮血。
馮無邪心中瞬間懵了。自己這是他娘的七竅流血啊!
紫嫣姑娘是在酒裡下毒了嗎?怎麽喝下去後會有如此強烈的反應!
忽然,馮無邪感覺自己腹部仿佛燃燒起熊熊烈火一般,灼燒的熾熱難耐,忍不住捂著肚子翻身下床,痛苦地蜷縮成一團。
方南微微一怔,頓時滿臉驚喜:“師兄,你......你能下床了!”
但馮無邪根本無暇理會方南。此時此刻,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吃飽了精料的大牲口一般,身體內的精力充沛到溢出,忍不住在屋中迅速踱步起來。
“師兄,你能走路了!”
“師兄,你能小跑了!”
“師兄,你還能大跳了!”
看著馮無邪在屋中上躥下跳,方南又激動又欣喜。紫嫣姑娘送來的這酒,簡直比曾道長的銀針還靈,一瓶子下去,師兄就安然無恙了!
馮無邪飛簷走壁了好一陣子,直到滿頭大汗,才累得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起粗氣。
“他娘的,這害人的酒,差點把小爺直接送走......”
“師兄,你身上的傷還疼嗎?”
“疼倒是不疼了,就是累。 ”馮無邪苦著臉說道,“快,扶你師兄上床,我得再躺一會!”
當即,方南將馮無邪攙到床邊,馮無邪正準備躺下,外面忽然傳來一聲大吼。
“奶奶的,你這鳥人,看俺捏碎你的鳥蛋!”
馮無邪和方南對視一眼,心中暗叫不好。急忙抄起兵器,飛身推門而出。
就馮無邪在屋裡上躥下跳的一會兒功夫裡,門口已然混亂成一團。
曾道人身受重傷,滿嘴是血,兩顆門牙都已經被打掉,虛弱地癱倒在皮奶奶的懷中,但嘴巴仍然大罵不已。
“無恥淫賊,武林敗類,人人得而誅之!”
而三十來歲、滿頭銀絲的皮奶奶,此時身上的衣服被扯的狼藉一片,將曾道人護在懷中,眼淚止不住簌簌往下掉:“曾老頭,你別說了,我求求你別說了......”
而在他們面前,兩個人正在那裡扭打成一團。一個是他們的傻師弟猛英雄楊泰,另一個,正是陳三爺!
陳三爺手中的雁翎刀也是把價值不菲的寶刀,盡管楊泰金鍾罩鐵布衫渾身的橫練,陳三爺的刀砍在他身上,還是能留下個血口子。
而且這個陳三聰明的很,他知道你個傻小子身大力不虧,肯定有勁,所以也不跟猛英雄硬碰硬地打,砍中一刀便後撤好幾米遠,讓猛英雄拎著大杵一頓亂揮,卻連陳三的衣角都碰不到。
“你這個鳥人,只會逃嗎?有能耐跟俺堂堂正正地打!”
“能為不成,就別學人家出來行俠仗義。”陳三爺冷冽一笑:“回去再多吃幾年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