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上午的時間,馮無邪坐在冰冷的鐵牢裡,感到無比煎熬。
原本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但早上鹿譽的一番話,讓他心中又充滿了求生的意志。
是啊,他怎麽能死呢?他如果死了,馮家的血脈誰來延續,爹娘的大仇誰來報?誰來照顧自己的兩個傻師弟,誰來為歲月老頭兒養老送終?
幸好來了這麽一位譽叔,自己父親的生死兄弟。否則他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的。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馮無邪的心情也愈發焦慮。譽叔有沒有找到後山藏的那份寶藏?萬一那個麋鹿城主拿了寶藏仍然要置自己於死地,又該怎麽辦呢?
現在自己身受重傷,根本沒有逃出去的可能,只能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譽叔的身上了。
正午時分,一個男子來到了牢外,正是鹿神殿左護法賣酒翁。
馮無邪頓時心中一緊:“你來做什麽?”
“別緊張,是鹿譽讓我來的。”
賣酒翁左顧右盼,確認四下無人,低聲說道:“鹿譽已經將你們馮家的秘寶找到,並且進奉給麋鹿城主,麋鹿城主非常滿意。”
馮無邪剛微微松了口氣,賣酒翁緊接著說道:“但麋鹿城主得到這樣寶貝,擔心你出去之後將事情說出,詆毀她的名聲,所以決定殺人滅口,已經在菜市口布好刑場了!”
“什麽?”馮無邪微微一怔,頓時滿臉震驚:“這個麋鹿城主未免也太無恥了吧?拿了我家的寶貝,還要致我於死地?!”
“麋鹿城主就是這樣無恥的人。”
賣酒翁重重歎了口氣,說道:“不過你也不用著急,鹿譽見麋鹿城主沒有饒恕你的意思,就特意讓我到牢中來救你。”
說著,賣酒翁從懷中拿出一串鑰匙,順著鐵籠的縫隙交給馮無邪。
“我已經在這大牢中布下了迷煙陣,五分鍾後,陣法便會發動,將大牢中所有的守衛都迷倒。”
“你到時候趁機逃走,記得逃出去後要立刻離開魚鬥城,從此隱姓埋名的生活,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回來半步,明白了嗎?”
馮無邪接過那串鑰匙,感激地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麻煩你幫我轉告譽叔,多謝他的救命之恩。”
賣酒翁重重歎了口氣,眼中滿是同情之色:“真是個可憐的年輕人,你自己多加珍重吧,說罷便轉身離開。”
馮無邪激動地點了點頭,當即手中緊緊握著鑰匙,坐在大牢裡靜靜地等待,掰著手指頭等著五分鍾一分一秒地過去。
五分鍾過去後,馮無邪急忙將手伸出鐵欄杆,打開了外面的鎖頭,用手掩著口鼻走出牢籠。
大牢中的獄卒們,以及其他的犯人,果然全都昏倒在地。馮無邪心中激動無比,急忙忍著劇痛用盡渾身力氣,衝出了牢城營。
然而衝出牢城營,不等馮無邪為逃出生天欣喜,他的後背便忽然挨了結結實實一棍子,直接被打倒在地。
馮無邪悶哼一聲,艱難地抬起頭,只見自己面前居然圍聚著上千名禁衛軍,站在最頭裡的是個身穿金絲長裙的女人,正是魚鬥城麋鹿城主。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兩次越獄,還用迷煙迷倒了我牢城營的將士。”麋鹿城主面無表情,淡淡道:“押去菜市口,斬立決!”
馮無邪心裡一急,急忙看向麋鹿城主身邊的鹿譽。
但看到鹿譽那同樣滿臉焦急,卻又無可奈何的神色,馮無邪心中一沉,終究沒有再多說什麽。
在這魚鬥城,終究是麋鹿城主一家獨大,譽叔恐怕也已經盡他的全力了。
終究是人事已盡,天命難違。
馮無邪面如死灰,被關在囚車之上,押赴到菜市口的刑場。
一路上,街道兩側不少鄉親都紛紛出來圍觀,見到被關在囚車上的馮無邪,全都小聲議論紛紛。
“就是這個年輕人,殺了麋鹿城主手下的黃乃川?”
“沒錯,那個黃乃川平日裡就作惡多端,仗著麋鹿城主撐腰橫行鄉裡,殺得好,殺得痛快!”
“可惜啊,這麽年輕一個小夥子,就要被殺頭了......”
鄉親們都將馮無邪視作殺賊的義士英雄,不約而同地跟在押送囚車的官兵們身後,自發組成一支隊伍,為馮無邪送行。
馮無邪被關在囚車之上,見到身後氣勢恢宏的陣仗,心中感動之余,感到有些遺憾。
因為他在這些送行的鄉親們中,並沒有見到自己想見的人。
也罷,小爺生當豪傑,死亦鬼雄,不就是脖子上挨一刀嗎?二十年後又是條好漢!
一路押赴到菜市口, 這裡已經布置好莊嚴的刑場,三名監斬官站在一旁,正是魚鬥城巡撫文天晴、右護法鐵彈弓,以及一個身材矮小、獐頭鼠目的男子。
這個人是鹿神殿四健將中的鎮西健將,與黃乃川地位相同,腰間別著兩把青銅峨眉刺,諢名壞事包。
一名護法,一名巡撫,還有一名健將共同擔任監斬官,這個陣容可謂相當豪華。看得出麋鹿城主也想當重視馮無邪這個犯人。
兩名劊子手手持寒意森森的砍刀,似乎已經等候多時。
馮無邪被強扭著押到斷頭台上,劊子手一腳踢中他的小腿,逼迫他跪倒在地。
鐵彈弓面無表情,淡淡到:“午時三刻已到,罪犯驗明正身,台上罪人,可是馮無邪?”
馮無邪冷聲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爺就是馮無邪!”
“罪犯馮無邪,因吃白食入獄,在獄期間殺死軍官黃乃川,罪無可恕,處以極刑!”
鐵彈弓厲聲道:“驗明正身完畢,即刻行刑!”
說罷,鐵彈弓從面前簽筒中取出一張令箭,啪嗒一聲丟到地上。
令箭落地的一刹那,劊子手將嘴巴中一口酒噴在刀鋒之上,猛然舉起砍刀,砍向馮無邪的脖子。
眼看著馮無邪就要人頭落地的一刹那,人群中忽然傳來一聲暴喝。
“狗官,休傷俺哥哥!”
吼聲落罷,一條八棱紫金降魔杵從人群中飛出,八十八斤重的沉鐵當啷一聲砸在劊子手的頭上,將他打得腦漿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