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誰先開的口,這群百姓頓時烏泱泱跪了一大片。
人在絕望之中,總是會寄希望與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雖然並沒有什麽用,但是現如今能救他們的,除了不知所蹤的尹元康,想來也沒有什麽人了。
滿顏烈看著面前這群卑微到了極致的人,嘴角泛著戲謔的笑意,現如今的他,就如同是俯瞰蒼生的擎天巨人一般,抬首間便可以決定這數十萬大衍百姓的生死。
太陽西斜,天色開始逐漸昏暗。
滿顏烈估算了一下時辰,轉後朝著身旁的傳令兵揮了揮手。
一道悠長的號角傳出聲響,那群百姓開始騷亂了起來。
不為別的,北戎士卒在這個時候,已經獰笑著,開始朝著坑洞內填起了土。
“這是要活埋我們啊!”
一名老者面色慘白,雖先前早有猜測,但是些許僥幸讓他始終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我們不能再束手待斃了。”
不只是誰高喝了一聲,約莫有數千人隨著他,開始朝著坑壁衝擊。
但是有用嗎?
這深坑高處的弓箭手,手中所持的弓弦早已拉滿,一道道鋒利的長箭如雨點般傾瀉。
那手無寸鐵且僅僅隻著了布衣的百姓,不斷的倒在了坑洞的一旁。
哀嚎聲遍地,不斷的刺激著正處於暗道之中的尹元康等人,但是由於沒有李無塵的命令,並沒有任何人敢衝出去。
“李大人!”
尹元康聲音哽咽,牙齒咬的嘎吱作響,雖看不到外面的慘況,但是腦中不斷的有畫面回蕩,著讓他完全接受不了。
“還不行,還得等等。”
李無塵狠狠的吐了一口氣,上方的情景,他看得真切,但是還不到時機,如果現在出去了,斷然可以救下一部分人。
但是勝算卻會大大降低,畢竟再如何籌謀,依舊改變不了戎邊城中有不下五萬北戎鐵騎的存在。
他們所能依托的,只有靠著城中地勢與之遊鬥。
尹元康完全不知道李無塵的盤算,對他來說,為將者若是不能保衛一方百姓平安,那便妄為將!
“尹大人,咱們衝吧!”
說話的是一直跟隨於他的小校,他的聲音亦有些顫抖,甚至帶上了一絲哀求。
尹元康的面色漲紅,手中長刀緊握,內心搖擺不定。
小校見狀,側過頭看向李無塵,大聲道“李大人,不能再等了!”
李無塵聽罷,沒有答話,目光掃視城外,隨後搖了搖頭。
上方的慘叫以及哀嚎聲愈發的大了起來,這就如同一柄柄的尖刀,不斷的刺著尹元康的心。
半響過後,尹元康走到李無塵的近前,腳步沉重,但步履堅定。
只見其單膝重重的跪在了他的面前,雙手抱拳,抬首看向李無塵,大聲道“城破的一刻起,老夫本就該死了,這條性命,是城中的百姓,用他們的命換來的,如今百姓遭難,我於心不忍,情理難容,便抗命一回!”
尹元康說罷,不等李無塵的答覆,轉過身,那滿是血絲的雙眸,狠狠的看向身後的士卒,道“諸位多數都是城中的人,如今戎邊淪陷,我們的家人,淪為了那群北夷的玩物,過著如同豬狗的待遇。”
“上面那群北夷,辱我等妻兒,欺我等家眷,搶我等家財,殺我等摯友!此事可能忍乎?”
他這一席話,說得老淚縱橫,手中的長刀深深插入地面,目光掃視身前這群臨時拚湊的軍隊。
“不能!不能!不能!”
這裡的人,或多或少都遭受過了北戎人的羞辱,才奮起反抗。
“好!好!好!”
尹元康看著面前這高昂的士氣,一連說了三個好。
“既諸位不能忍,可遠隨我拋去這一身血肉,驅蠻夷,斬北戎?”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通道中的諸人皆跪倒在地,為首的一人持刀高喝道“國難當頭,匹夫有責,我等不過區區江湖人士,素來敬佩將軍為人,今日願為大義,為尹將軍赴湯蹈火。”
這人尹元康認識,乃是城中一鏢局的鏢頭,在江湖中頗具名望,這支草草拚湊起來的反抗軍亦是由他牽的頭。
尹元康見狀,心中大慰,轉過頭,再次看了李無塵一眼,便帶著人,朝著出口方向衝去。
李無塵的眉頭深鎖,外面的喊殺聲大作,可以聽出,那群北戎人被這一支奇襲的部隊,打的有些措手不及。
他一直在等著那陳府中太監的軍隊回來,這樣一來可以分離出北戎人一部分兵力,二來也可以讓北戎人與之大衍內應有了間隙。
但如今全部被打破了,不過李無塵卻並未有絲毫的懊惱, 換個位置,他肯定也會如此去做。
畢竟,外面的,是滿城的百姓。
“通報王冀,加快搜救速度,挑選壯丁,加入戰鬥。”
李無塵朝著他身旁的傳令兵高聲說完自後,便亦隨著尹元康衝出的方向而去。
這才剛出地道,一支鋒銳的長箭便朝著他極速射來。
箭鋒泛著寒芒,一往無前,裹夾著尖銳的破空聲。
‘king~’
一道精鐵交擊聲,將那支長箭給蕩開了出去。
李無塵轉過頭,卻也認得對方,那是尹元康身旁的小校,此刻他面色有些發白,身上中了數刀,卻仍在浴血搏殺。
“尹將軍呢?”
李無塵腳步重重一踩地上的刀柄,將之一腳踢起,一把握住,隨之一刀斬出,正中一名準備偷襲的北戎人。
“尹大人知道您一定會跟來,便吩咐我來保護您。”
那小校說話有些吃力,顯然是失血過多所導致的。
李無塵右手一翻,憑空出現了一個白玉瓶,丟給了對方,道“你且先拿去,過不了多久,便好了。”
小校面露感激之色,自其內倒出了一枚丹丸,快速吞服了進去,面色瞬間紅潤了些許。
場面十分的混亂,在場的武藝皆是不低,加之出現的突兀,所以硬是將整個北戎弓陣給完全衝亂。
李無塵看了眼有些瘋狂了的北戎人,此刻將手中屠刀已經開始漸漸對準了那群百姓之際,輕哼了一聲,右手輕翻,三支三色令旗出現在了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