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梯再次被推動了起來,在尹元康的強烈要求下,箭矢射擊的更是迅猛,僅僅不到片刻間,那群大衍子民便死了個乾淨。
北戎人軍陣中,拓跋南望冷笑一聲,道“吹號!收兵!”
他這話一出,身旁的滿顏烈頓時不幹了,今天出去的基本上都是他的人,如今半點成效未見,就要收兵,這如何讓他信服,當下也不顧拓跋南望來自拓跋家族,對其高喝道“城還未破,為何收兵?你這是什麽意思?”
拓跋南望也不著惱,笑道“急什麽?兩日之內,此城必然不攻自破!”
滿顏烈不懂他的意思,但拓跋家以智聞名北戎,所以當下也不再糾結,呼喝傳令兵吹響號角,撤兵回營。
悠長的號角聲響起,那如潮水般湧去的北戎鐵騎一如來時一般,瞬間回到了陣列。
“大人,雖然我知你意思,但你此舉恐不太妥當。”
先前事態緊急,副將不適合多言,但此刻卻不得不將自己的心中所想給說出來。
尹元康看了眼四周,並沒有說話,苦笑一聲,若不是迫不得已,他又如何願意這樣去做,世上哪有兩全法,若是被北戎人得逞,那麽接下來,他們便會更加賣力的去附近抓捕大衍人,一點一點將所有人的心裡防線給擊破。
有些東西,需要人去承受,他隻用上不愧對皇恩,下對的起這戎邊城中數十萬百姓便夠,取舍之道,便是如此。
他這邊才回到將軍府,便有一眾人等來到了他的面前,帶頭的是一名唇紅齒白,看著十分陰柔的男人,這是戎邊城的監軍,宮中派出來的太監,隨行的人很多,甚至戎邊城的知府也在其中。
看對方那趾高氣昂的模樣,尹元康已經知曉了接下來要發生什麽。
“我說尹大將軍,咱家今日聽說你不聽勸阻,射殺了數百名大衍的百姓?”
那太監名為陳耳,說話頗為陰陽怪氣,嘴角伴著冷笑,眼神微微瞟向一旁的知府盧方羽。
盧方羽嘴角含笑,了然的點了點頭,道“雖戰陣之事本官不願插手,但你屠戮了大衍百姓就歸本官管。”
“我們浴血廝殺之時,爾等在於何處?可知若是不如此做,此刻必然已經城破人滅?”
副將聽罷,頓時怒意難平,對方此舉寓意明顯,是要來奪權的,且不說戰前換帥對於士氣是多大的打擊,就憑眼前這群酒囊飯袋,與將戎邊城贈與外面那群蠻子又有何異。
尹元康抬首,眼眸冰冷,攔住了副將繼續下去的話頭,右手摸向腰間配劍,一股煞氣自他身上彌漫而出,這是他與殺場之中凝練的。
“汝等是何意思,老夫自然明白,但大敵當前,若是因此讓戎邊城深陷火海之中,老夫定然先將你們梟首之後,再自絕而亡。”
他的聲音十分的冷冽,大敵當前,文宗與閹黨不思如何發動城中百姓守城,反而想要借此機會奪權,這讓他心中的怒意如同火山般爆發了開來,抽劍出鞘,寒芒閃過,一劍便將面前的桌角給削飛了出去。
“若是何人再以此事做文章,那麽老夫便讓他先下去陪那群枉......叛國之賊!”
他的本意是想說枉死之民,但話到嘴邊,尹元康卻醒悟了過來,迅速改口。
他面前都是些什麽人?一群只會盯著別人痛腳大放厥詞,暗下黑手之輩。
陳耳眉毛微挑,內心一緊,眼眸中閃過一絲十分隱晦的怒意,但轉瞬便被壓製了下去,只聽他溫聲笑道“尹大將軍這是說什麽呢?咱家也不信您會做此行徑,
這不也就是不明情況過來問問嗎?” 那戎邊城知府也是個八面玲瓏之人,聽完陳耳之話後,腦子一轉,急忙附和道“都是些許下人傳來的消息,看尹大將軍的樣子,便是虛言了,本官這就告退,不再打擾尹大將軍研究軍事布防。”
二人話音落下,魚貫而出,絲毫不敢停留,尹元康的脾氣他們都是深有了解,說動手那便絕對會動手,若是在留在那,搞不好便真會被砍死在裡面。、
“大人,他們欺人太甚了,您為何不砍了他們?”
副將指著門外已經走出老遠的二人,高聲大喝,語氣帶著極致的憤怒。
“還是那句話,大敵當前,不能先自我內亂!”
尹元康長歎了口氣,頹然的坐回了椅子上,目光頗有些呆滯的盯著城內的布防圖。
“那您就仍由他們如此胡鬧嗎?”
副將看著面前這恍若瞬間蒼老了幾十歲的尹元康,雖心有不忍,但仍舊正色說道。
“你且先去吧,記得注意夜間動靜。”
尹元康說完這句話便閉上了眼睛,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深究,他先前確實是想一刀將面前二人給斬為兩斷, 但若是如此,城中定當大亂,他還需要盧方羽去安撫那群受驚了的百姓們。
副將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見尹元康那疲憊的模樣,只能作罷。
出得將軍府,直奔了城牆巡防。
夜來臨的很快,城牆之上火光通明,一隊又一隊的巡防士兵正來回掃視著下方,不讓那群蠻子有絲毫可趁之機。
“你說今日尹將軍是不是太狠心了?”
“誰說不是呢?咱們營的二狗子,他的娘親便在其中,聽說當時就準備上來與尹將軍拚命呢!”
“這事發生的不少,那群北戎蠻子抓的都是周邊村落的百姓,咱們這有不少人的親眷都在其中。”
副將坐於城牆邊臨時搭建的指揮所內,聽著外面議論的聲音越行越遠,臉色亦開始變得越來越難看。
這種情況他早有預料,如今沒有發生兵變,除了大敵來犯都知道自己絕對沒有活路的原因之外,還有尹元康平日治軍嚴謹,威嚴頗深的緣故。
正當他還在暗自苦惱之際,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何人?”
副將橫眉一挑,抽出一柄長刀便衝了出去,巡防的士兵剛剛走過,此時不可能會這麽快回來,而這個時候在這附近隨意亂走的,除了細作那便是內應了。
“誒,曹副將,你這是作甚,我等不過看你太過辛勞,過來給你送些吃食罷了。”
聽得來人的聲音,副將定睛看去,卻不是那令人反胃的監軍陳耳又是誰?
當然,隨他而來的少不了戎邊城知府盧方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