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夕陽雖不如夏日熱烈,但使人溫暖。
許胖子沿著金溪向正德峰走去,腳步輕盈。他左顧右盼,覺得眼前所有事物都美麗光明。
十年來,日複一日的守山門、做雜役,幾近要磨滅這個少年的心性鬥志。可試問哪個少女不懷春,哪個少年沒有一個英雄夢,今天終於有機會擺脫平凡,這讓許胖子如何不喜。
他雖然見的世面少,但是幼年父母雙亡,卻也為他磨煉了一副成熟心性。他知道能有這個機會,是托了何秋的福!想完低頭看向懷中何秋,只見他正提溜亂轉著烏黑眼珠,好奇的打量著身周風景。
許胖子邊走邊琢磨何秋的來歷,最後得到一個最能說服自己的結論:
何秋與劍首同姓,出生時間等條件上與劍首離開青山吻合,是劍首私生子無疑了!
得到答案的許胖子竊喜自己知道了青山最大的隱秘,還負責私生子何秋的生活起居,立即挺直腰杆,一臉自豪的向正德峰頂走去。
正德峰雖是五峰之首,但現任劍首何天下喜好清淨,自上任劍首仙逝後,峰上只有他和阿常兩人,及一條狗。
現在阿常死了,正德峰更疏於打理,登頂的小道堆滿積雪。許胖子抱著何秋深一腳、淺一腳的邁開步子,一隻手牢牢牽住山羊,擔心兩頭母羊陷進雪堆。
許胖子看了看自己兩腳及膝的雪漬,和身後山道上深淺不一的腳印,歎了口氣道:
“累死老子了!”
他剛想坐下休息一會,聽見身後一陣凶猛狗叫。
回頭一看,一隻大黃狗齜牙咧嘴,口涎亂飛,滿身黃毛根根豎起,大吼著向他急衝過來。
許胖子哪裡見過這陣仗,嚇得六神無主,下意識把何秋緊緊護住。
說時遲那時快,大黃狗幾息之間衝至許胖子跟前,正要向他撲去,何天下出現了。
他伸手一揮,在許胖子身前出來一道透明屏障。
只見大黃“哐”的一身,癱軟在地。
嚇得許胖子驚魂未定。
“大黃,休得無禮!”何天下淡然說道。
大黃狗不知是吃痛,還是聽懂人話,低哼了一聲,便搖尾向一旁走去。
“拜見劍首,謝劍首救命之恩!”許胖子反應過來,急忙向劍首致謝。
“不必多禮。這是大黃,平日多頑劣,並無惡意。”何天下指向大黃說道。
“我去,這還不算惡意?”許胖子心裡嘀咕,但是不敢當面說出。
“好的,劍首,我們家大黃發育的真好!”許胖子向劍首腆笑道。
說完,他注意到大黃似乎向他瞟了一眼。心想,完犢子了。
就在這時,懷中何秋忽然大哭起來,許胖子一摸他屁股,愁眉道:
“劍首,小何秋又尿了!”
室外天冷,許胖子把兩頭母羊系在門外柱廊上,帶著何秋進入廂房。
給何秋換過乾淨尿片後,許胖子才有時間打量周遭。
房間四角立著楠木的柱子,四周牆壁是灰色石磚堆砌而成,室內家具一應是實心紅木,南面窗戶則是鏤空雕花,房間中央有一巨大暖爐,提供的熱量使室內溫暖如春。
許胖子開心地躺在柔軟臥榻之上,舒服歎道:
“這才是生活!”
……
時間一晃過去十五年。
十五年裡,東鵬的江湖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東州吳越,西州太華雙雙向燕都獻上投名狀,南州赤練內依南州的複雜地勢環境,
背靠外國南屏的支持,苦苦掙扎。 其他一些小門派則對大勢趨之若鶩,紛紛投向朝廷懷抱。個別不聽招呼的門派,則悄然無聲的被影子軍團滅了門。
影子軍團是這十幾年裡,整個江湖的噩夢。他們殘酷冷血,一旦盯上目標,便如影隨形直到目標解決。
影子軍團首領的代號叫做影子,江湖上沒人見過他的真容,但有人見過他的劍法——星羅劍法。這個劍法來自青山,以至於很多的小門派認為,青山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
這種認為帶來的是心理防線的潰堤,作為武林領袖的青山暗中選擇朝廷,那做任何抵抗都蒼白無力。朝廷始終未對青山動手,更加坐實了江湖的猜測。
實際上,影子的真實身份是禁衛統領——景影。
在景影接任禁軍統領之後,這項影子軍團打造計劃就正式開始。在明帝的授意下,景影利用職務便利,從禁軍當中挑選人手,在燕都的秘密基地內進行培養。
他們是明帝最忠誠的死士,是東鵬王朝最鋒利的刺刀。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明帝不允許任何武力組織獨立於朝廷之外。
一場江湖的浩蕩從此拉開帷幕。
但是所有的波瀾通通繞開了北州青山,江湖的看法是青山站在了燕都的身後。為此西華掌門傅瓊在一次與明帝的會面上,冒險提出了這個問題:
“皇上,既然江湖都傳青山是您的人,可為什麽從未見青山來人?”
明帝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笑意,說道:
“我就是青山人。”
說完,與各派掌門講出一個秘辛,在明帝只是皇子時,與九弟何天下一同拜入前青山劍首朱生座下。
此次會面過後,各派掌門更加以燕都馬首是瞻。
……
北州青山正德峰。
“大黃,快跑!”一道乾淨的男聲從樹葉底下傳出,接著跳出一個穿青色短衫的少年。
這少年一米八幾的身高,身軀挺拔,相貌堂堂,臉龐棱角分明,膚色白皙紅潤,一雙明目乾淨漂亮。
只見他跟在一條口銜衣物的大黃狗後面,急促的向大殿跑去。
“兔崽子,你又捉弄老子!”一個氣急敗壞的胖子在水潭內喊道。
這個胖子正是許政。自從十五年前住進正德峰,許胖子便開始跟隨劍首修煉。由於他年歲偏大,不適合再修煉星羅劍法,何天下便從藏書閣中找來一門適合他學習的劍法及配套心法——笨劍。
十五年的刻苦修煉,許胖子的笨劍已經登堂入室,修為水平在何天下的指導下,一年前破入六境。六境也被叫做洞虛境, 可以煉神還虛,做到隔空取物、傷人。
但修煉一途,從無捷徑可言,只能腳踏實地前進,大多數武者耗盡一輩子也只能止步六境。常人要想破六境入七境,只能依靠自身悟性和機緣。
眼見已經跑出許胖子隔空取物的范圍,青衫少年放慢步子喊道:
“大黃,慢點慢點,夠遠啦!”
大黃狗好似聽懂人話,停下步子回頭朝向少年,把衣服吐在地上,蹲坐著向少年汪叫兩句。
“哈哈,寶貝,你可真乖!”青衫少年走近,摸了摸大黃狗額頭說道。
大黃狗正是當年給許胖子下馬威的大黃,此時雖已十八歲高齡,但依舊生龍活虎,全然沒有老狗遲暮模樣。
這個青衫少年便是許胖子一把屎一把尿拉扯長大的何秋。十五年過去,曾經那個小嬰兒長成了倜儻少年。
何秋回過頭朝許胖子招手道:
“許胖胖,快看我,看我!”
“我把衣服放這咯,你加油哦!”
說完,不待回應,帶著大黃朝大殿跑去。
在經過石坪時,大黃忽然頓住腳步,挺起鼻子嗅聞空氣,然後快步跑到一顆桂樹下吠叫不停。何秋跟上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顆早秋的桂樹開出了花,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何秋跳起摘下花朵最多的兩支桂花,將它們小心的捂在手上,朝著大殿走去。
途經碑塚時,放下一支。
何秋幾步走近大殿,剛想大喊“師父師父!徒兒給您帶桂花回來啦!”,聽見殿內一陣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