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後悔可言……

　　徐徐微風吹拂而入，帶動藍白條紋窗簾，霍爾從新回到座椅，將四張臨摹版本的歷史文獻放回抽屜，握住木杓攪動咖啡。

　　見莫文低眉默然，他黑眸微帶笑意道:

　　“祂創造世界和神靈，神靈又創造人類，三十二種天紋儀式是天地孕育，也可說是神賜力量，不過，神靈為了防止人類有一天觸及到神之領域，便在這份力量上面設置了枷鎖，不完整職業鏈後遺症。”

　　沉思片刻，莫文頗感疑惑:

　　“什麽後遺症?”

　　“事實上，最初沒有完整職業鏈。”霍爾平穩端起咖啡，輕抿一口。

　　“最初沒有完整職業鏈?那是誰研究出完整職業鏈?”莫文驚愕茫然詢問。

　　霍爾含笑解釋道:

　　“不是誰研究出完整職業鏈，而是神賜……第三紀元‘諸神紀元’有一篇文獻記載，神靈是仁慈的、善良的、愛著人類的，祂們在設置枷鎖時，刻意留有唯一完整職業鏈，等待人類去發現。”

　　“人類祖先一步一步摸索、總結、提取、分析、研究、試探，付出無數血紅與死亡的慘痛代價，在絕望與黑暗中徘徊，終於發現完整職業鏈，能夠在那個地獄時代與巨龍、塞爾、邪靈等強大生物抗衡。”

　　聽起來不像是神靈神賜，更像是人類祖先研究出完整職業鏈……

　　莫文用拇指按揉太陽穴，緩解思緒。

　　他知道北大陸的人類對於五尊正統神靈的虔誠信仰有著多高地位，毫不誇張的說，正因為有信仰，文明才得以發展，教會成員更是喜歡將很多不可思議的事物歸類於神跡。

　　教會勢力遠遠高於王國勢力，有絕對話語權。

　　“探長，那麽不完整職業鏈的危險性，後遺症是什麽?”這是他相對關心的一個問題。

　　霍爾斟酌片刻，手指輕輕敲擊桌面，感慨道:

　　“按理說，有著完整職業鏈，那麽不完整職業鏈的危險性就不會存在，可惜，世事無常。職業晉升的時候，要有合適的地點，合適的環境，合適的時辰，包括明確材料，明確咒語，明確儀式，很多過程複雜繁瑣，只要有一步錯，結果，要麽晉升失敗，精神受到嚴重損傷，止步於此，要麽晉升成不完整職業鏈。”

　　“晉升失敗都算好，晉升成不完整職業鏈就會出現嚴重後遺症。例如:幾百年前有位神職人員處於第一階層‘命運’，他功績不夠，無法申請晉升材料，就極端的殺害八名普通人，用血肉彌補缺少的材料，晉升出全新第二階層職業‘惡之命者’。”

　　“‘惡之命者’有什麽後遺症?”莫文聽得入神，追問道。

　　“後遺症……”突兀停頓，霍爾將剩余咖啡喝完，語氣偏低說道:“原本他以為自己開創了奇跡，隨後他就發現，他無法控制自己思維，一股邪惡力量在誘導他進行殺戮，歷史上，那晚教會二十三位普通神職人員被殺害，他徹底淪為惡魔……職業者這條路，錯一步，就無法回歸安全職業鏈，所以才沒有後悔可言。”

　　聽著探長繪聲繪色講述，莫文背脊發寒，想不到晉升成不完整職業鏈的後遺症如此嚴重，淪為惡魔！?

　　霍爾見他身體緊繃，嘴角富有韻味上揚道:

　　“別緊張，時代在改變，技術同樣如此，現在很多儀器都能精準判斷材料用量，觀察星辰移動，只要謹慎些，嚴格按照教會晉升條件去做，晉升失敗和晉升成不完整職業鏈的風險就會降低許多。

”　　“當然，降低不代表沒有風險，你是我守命者第三小隊成員，這種事情我要先給你提個醒。”

　　再次從抽屜內拿出典藏卷煙，點燃，霍爾深深地盯著莫文眼睛，平緩問道:

　　“現在，你還想成為職業者嗎?”

　　探長平緩口吻在莫文腦海猶如雷鳴咆哮，一時間情緒震撼複雜。

　　他剛才確實有些退縮的衝動，晉升失敗和晉升成不完整職業鏈的後遺症都極其嚴重，萬一……

　　這種念頭一閃而過，他內心啞然失笑，有得，必要付出，作為21世紀的人，他更能明白沒有簡簡單單的成功，也沒有毫無風險的投資，成年人的世界就沒有容易二字……除了容易胖，容易窮，容易單身。

　　“不用急著回復我，這關系到你的命運。”霍爾語氣舒緩道:“今天周六，待會你就可以先回去，下周一正式上班。期間，你好好考慮，順便處理完私事，周一給我答覆。”

　　“對了，你是諾森大學實習講師，有時間教教瑞琪大學文化知識，她是個可憐的孩子，父母身居一線收集者隊伍，時常與超自然事物、惡靈、邪惡教派爭鬥……當年，她遭遇邪惡教派成員襲擊，差一點死去，幸好教會高階層職業者趕到，救了她一命。”

　　“她的父母和老探長是朋友，便不遠萬裡來到克羅王國利斯坦郡明朗市，委托老探長照顧瑞琪，遠離前線爭鬥，我也算是她半個監護人。”

　　莫文腦海忽地浮現瑞琪脖子處的暗紅傷疤，想不到十六歲可愛女孩以前有那樣的危險遭遇。

　　“探長，你就如此信任我?”他微皺眉頭詢問。

　　霍爾摩挲煙頭，意味深長說道:

　　“你已經簽訂合約和保密契約，你現在是守命者第三小隊成員，記住，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信任你。”

　　我是你的人?這話聽起來怎麽有些怪異?……莫文慎重點頭答應。

　　霍爾嘴角泛起微笑，隨手從桌面拿起銀白花紋懷表，啪嗒，表蓋彈開。

　　下午3:15分，兩人交談了一個多小時。

　　“我該講的都講完了，這幾天惡靈襲擊你的可能性不大，你自己注意，有什麽發現立刻來匯報我。”霍爾翻出最近幾個月奪魂案件，左手指著門邊，不言而喻。

　　莫文起身彎腰表示感謝，拿著合約與禮帽，轉身踱步門邊，霍然想到重要事情，試探性詢問:

　　“探長，能不能給我配件驅魔武器?”

　　“驅魔武器需要功績申請，不過，你情況特殊，被惡靈盯住，我可以破例幫你申請驅魔武器，以後從你功績裡面扣除。”霍爾放下資料，起身走到書櫃旁。

　　喀嚓，他從側面推開書櫃。

　　竟然藏有暗門！……莫文瞪眼驚駭，跟隨探長進去，目之所及，這是一間寬敞密室，靠牆安置鐵架，每一層鐵架都堆積有許多武器零件，槍管、彈夾、彈簧、金屬殼，沉甸甸子彈……

　　裡側地面還有兩排敞開的黑箱子，大型槍械零件擺放凹槽內，漆黑槍口光澤閃爍，散發死亡與硝煙味道。

　　這些重型槍械，莫文以前也就在電影裡面見識過，賊刺激！

　　霍爾站在鐵架前面，細致挑選幾秒，拿起一把刀柄和刀刃刻有命運女神教會“聖紋”的短劍，以及金屬鐵盒。

　　短劍約十五厘米，兩邊刀刃鋒利無比，閃現寒芒，整體純白色，有幾分美觀，也有點像一把匕首。

　　“這裡有‘附魔’武器，經過‘聖水’洗禮的武器，雕刻‘聖紋’的武器。這把短劍經過聖水洗禮，又刻畫‘聖紋’，具備驅邪效果，能夠對邪惡生物造成一定傷害，前提你要看得見邪惡生物。”霍爾幽默調侃一句，繼而介紹，“鐵盒裡面是二十枚刻畫‘聖紋’的驅魔子彈，你有左輪手槍，剛好可以用，遠程和近戰兩種武器，算你100功績。”

　　說著，他將短劍和鐵盒遞過去，又從鐵架上拿起黑色皮製劍鞘。

　　莫文接過武器，感覺有些重，稍微比劃兩下短劍，得心應手，將短劍放入皮製劍鞘，鐵盒剛好能夠揣入褲兜。

　　自此，獲得兩種武器。

　　安全感油然而生，莫文嘴角勾勒一抹笑容，望著密室內武器，想起夢琉璃囑咐購買的材料，忍俊不禁問道:

　　“探長，我能不能再申請一瓶受過祝福的‘聖水’?”

　　“受過祝福的‘聖水’對邪惡生物效果極弱。”霍爾邊說著，邊從鐵架上拿起純白瓶子遞給他，略微嚴肅提醒:“這些武器只能讓你抵擋惡靈片刻，而非能夠擊殺，不要本末倒置。”

　　“你不是有塊A級紫水晶，先給我，我幫你進行洗禮、祝福、咒語加持， 周一還你。”

　　莫文驚喜意外，趕忙拿出衣兜裡的紫水晶，自從得知AA級別以下紫水晶需要洗禮、祝福、咒語加持才具備抵禦邪惡的效果，他就沒有繼續佩戴，卻也一直放在兜裡。

　　“謝謝您，探長。”

　　“不用謝我，加持費用從你以後功績裡面扣除。”霍爾補充說明道。

　　呃，好吧，是我想太多，說到底還是要收費……

　　兩人離開密室，莫文再次鞠躬行禮，退出辦公室，隨手關門。

　　“這小子，挺有意思。”霍爾喃喃自語，收斂思緒，望著桌面一堆需要處理的案件資料，開始閱覽。

　　咚！

　　咚咚！

　　“進來。”霍爾平淡道。

　　吱，木門打開，莫文尷尬而不失禮貌進入，簡潔扼要道:

　　“探長，我想知道教會掌握的另一種天紋儀式完整職業鏈是什麽，好綜合分析一下。”

　　“另一種天紋儀式完整職業鏈，初始職業‘通靈人’，第二階層‘喚靈者’，第三階層‘言靈師’。”霍爾語速略快講解。

　　與“靈”有關……莫文若有所思，道謝之後，剛走到門邊，停止步伐。

　　窗外微風繚繞辦公室，霍爾.布雷恩深吸一口氣:

　　“還有什麽問題?”

　　輕咳一聲，戴上禮帽，莫文慎重發言:

　　“探長，我覺得，你是一位和藹可親的前輩，謝謝。”

　　霍爾靜默望著關門離開的莫文，黑眸明亮，低眉繼續閱讀繁多案件資料。

　　那微微翹起的嘴角看得出他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