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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第410章 立命
舒赫漾著淡然淺笑輕輕頷首,扶氏遣散家仆,如今能帶往綏吉鎮之人所剩無幾,這是顏娧要的結果?

  小丫頭片子腦子裡又轉悠著什麽?恐怕也不是他能夠預測,唯一能預測之人還睡在廬縣吶!

  在他到達郜縣之時,工隊已經率先進駐扶家在綏吉鎮地界,兩日不眠不休的製圖後,已初步劃定近兩千畝地的設計規劃,其中還包含給予扶家的五進宅院。

  所處之地雖不及郜縣繁華,也不遜色於祖宅古樸,更別說小師妹眼裡那抹神秘,好似已然篤定綏吉鎮將出彩於世。

  茶山複育尚未一載,又接著來綏吉鎮圈了大塊不知作甚的貧瘠土地,小丫頭下定決心在東越玩一票大的?

  帶了整支工隊前來根本是等著此刻!

  這對假爺孫這輩子沒把四國各處給興遍建物不罷休?

  也因此驚覺平日看似乖巧可人的小師妹,骨子裡不簡單啊!

  如若不是親眼見著莫紹接過圖紙後興奮不已,恨不得立即飛往綏吉鎮的模樣,真真置他於死地也不相信小師妹有這驚世之才......

  遙望天際透著魚白晨曦,舒赫撚了撚胡髯,清冷說道:“且將祠堂內的祖宗牌位安頓了,不才陪著去綏吉鎮吧!”

  扶誠拭去眼角淚痕,欣喜伏首說道:“扶家祖輩叩謝天師大恩。”

  拂塵輕揮遣散扶誠,舒赫幾不可見地回望屋脊上人兒,傳達諸事已成的眼神,怎麼漠然升起比被承昀拿捏時還心塞之感?

  ......

  本以為幾日光景莫紹工隊定是變不出像樣宅院,當轆轆車行來到原本該是蒼茫淒涼的綏吉鎮外坡野,竟已起了座三進融合土牆古槐、木樓竹影的民宅。

  若非仍雨後暫歇顯露仍未完全乾燥的土牆,說明著宅院仍在擴建,連舒赫也以為這宅院是憑空出現吶!

  更別說宅內布局嚴謹,古樸典雅,全然不亞於郜縣的扶家古宅,幾株百年松木亦提前植入新宅,連舒赫都想問,顏娧究竟帶了什麽虎狼之師來?

  陶蘇纖瘦身影裹在一襲淡雅素色深衣,半束發迎風飄逸而顯得格外單薄,身後領著幾位短褐打扮的家仆等在門外。

  見著舒赫下馬,恭謹揖禮,語調清冷淡漠說道:“愷爺請小的轉達,人情給舒道長送到了。”

  身後家仆遞上已過官府謄寫的契書,交與仍處於一臉茫然的扶誠。

  前些日子來到此處仍是荒草一片啊!

  凝著扶誠,陶蘇眸光令人懾懾地說道:“愷爺未免扶家生活困頓,也給還上了部份家仆,日後望請扶家遵守契約,不叨擾乾預此處運行。”

  接過又遞來的熟悉錦盒,扶誠默了默,這不正是前些日子交與陶蘇,裝著幾個家仆賣身契的錦盒?

  拿了郜縣古宅換了衣襟內的兩萬兩銀票,如今還好意奉送原先扶家的家仆?

  扶誠又能如何?隻得拱手回禮,心塞應答說道:“在下定當遵守。”

  落魄鳳凰且不如雞,何況還是連虛銜也沒有的落魄狀元。

  睇著起了一半的宅院,又回望身後荒涼曠野,手無縛雞之力的他將來要如何撐起家業?

此處扶家唯一安身立命之處啊!

  陶蘇神情裡見不著任何情緒,沉著說道:“愷爺說了,如若扶家遵守承諾,日後自當以禮相報。”

  他也不清楚主子的小師妹究竟作甚?

  得了主子吩咐來到此處傳達訊息方知曉,這片荒山廢土已在悄悄興土,如今僅見不遠處平穩山勢起了幾個梁柱,其余仍一概不知。

  向來不過問主子錢財究竟上哪,僅極力攔下錢財離開賭坊,無盡供給主子花銷,如今一向財去人安樂的鄭愷,頭一回留下寫上姓名的田宅契書,陶蘇輕撫著腰際間契書,雖然僅僅是一片荒山廢土,亦是數年來首次放下了擔憂心思。

  “行吧!且去將祖宗們安置好。”舒赫半點不想跟冷得絲毫沒有人性的陶蘇多話而不耐煩地催促。

  救命之恩報得自個兒冷情冷性也是苦了陶蘇,雖然看不過眼也管不著他人怡然自得陶醉其中。

  ......

  細雨不再的東越秋老虎盛行,十裡長亭內午後無風溽暑迫人,顏娧與鄭愷倆人正舉杯淺酌,遠遠眺望正搬遷著家當的扶家老小們。

  鄭愷遠眺起了幾個梁住的山坡,吶吶問道:“小師妹真要真要起龍窯?”

  原想小丫頭不過半桶水響叮當,沒料想竟真能起草龍窯圖,如今真興了土木動工,怎能不叫人怎舌?

  想起厲耿面皮底下原有天真爛漫的神態,難道全是騙人假象?

  又默默飲下一盞鬱離醉,睇了仍不動聲色,怡然啜飲佳釀的小師妹,不禁也搖頭歎氣,懷疑現下是熟撚揭底了?

  試著提氣想將遠處龍窯看清,仍沒有半點內息運用的顏娧,忍下歎息勾著淺笑應道:“得看莫叔,我也不知道起不起得成。”

  這話聽得鄭愷額際不停抽動:......

  經營賭坊多年,怎會不知道人前人後思維神色?

  小丫頭片子年方不過十五, 竟有此等不動聲色的深沉城府,當初怎會覺得這她天真可人?

  早年雖聽得師父與裴家前代主母有所牽系,本以為僅是移情作用兒多疼惜三分,抑是師父早就看穿小丫頭能耐了得,因此舍命相與?

  小師妹這汪看似明淨幽潭可深了啊!

  “啊嘶——”鄭愷扶著額際,呲聲連連問道,“那圖稿不是出自我書案?”

  絲毫沒遲疑地頷首,眼光透徹得好似叫人懷疑都是錯,顏娧撮著下頜,頓了頓,學著師兄頭疼模樣說道:“畫是畫了,起不起得了不是我能作主吶!”

  “可有眉目能尋?”若非心口氣得發疼,鄭愷真想為那學得透徹的無辜模樣讚許一番。

  瞧這說得好似千般萬般與她無乾的說詞,能不叫人心裡發怵?

  “愷爺,容我叫聲尊敬的愷爺,為了給您口中的恩人找個安身立命之所,耗費了我泰半人力呢!如今原訂計劃裡的進度僅有幾根梁柱,本王無才無能無法推估啊!”顏娧蹙起劍眉一臉委屈。

  連本王都來了?

  鄭愷差點掛不住臉上的容止閑雅,這小師妹真不是省油的燈!

  有沒有人能來治一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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