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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第411章 饒恕
“鄭愷!納命來——”

 荒山草野突來喝叱聲,令被唱名者旋即橫身飛越離開長亭外,來人一見亭內僅剩顏娧,沒殺著而紅了眼不分青紅皂白地便往心口招呼。

 不可置信看著飛出亭外的師兄,也沒忘抬肘卸落白淨少年手中的刀刃,穩穩承接反手利刃便架在來者頸項。

 “何人?”顏娧冷眼凝望頸項染上血珠的少年,言語裡飽含淡淡無奈。

 衝動至斯能作甚?

 倘若今日她稍微心冷些,寶貴性命不就葬送此地了?

 血色染紅少年綠沈衣襟,刺殺失敗連同淚珠一並落下,看破生死般憤然不平地咆嘯道:“奸險之徒人人得而誅之。”

 “本王可不是問奸險之徒,是問你是何人?”

 瞧著少年雙眼熾焰仿佛要燃盡鄭愷般死盯著,雖傻氣了些,單憑這置生死於度外的氣魄,便值得問上一問。

 何況那秋水般眼眸裡的正訴說著百般委屈,雪白溫潤的肌膚不多看一眼都難,會是哪家姑娘啊?

 年過四旬的師兄在外欠下桃花債?

 原先還不解為何師兄將她留在險境,如此看來是躲啊!

 睨了心思不正的師妹,鄭愷無視懷疑眸光,整了整衣物,凝起眉宇問道:“璩姑娘不好好在家中備嫁,追著扶家車駕來此處作甚?”

 “嫁?”璩璉抹去淚痕,冷笑哼聲說道,“扶家落魄至斯,連郜縣也無法留下一絲痕跡,璩家怎可能遵守婚約?”

 蹺家偷偷跟著扶家車駕幾天來到此處,竟見著倆人似乎正舉杯慶祝,怎能忍下滿腹委屈?

 家中原先等著誠哥哥高中便要履行婚約,未曾想在京中又蹉跎了幾年,好容易盼得返回郜縣,竟是扶家敗落一無所有,家中長輩們準備商議退婚。

 韶華易逝啊!

 魚雁往返數年,換得今日勞燕分飛,叫她如何能忍??

 沒預警將手中刀刃拋回,璩璉嚇得刀刃都沒握住,退了半步匡啷落在布靴前,顏娧拍落衣袖塵埃,大方落坐回長亭憑欄,撐著下頜頗有深意問道:

 “姑娘這是衝動隻為自身出氣?”

 被那雅人深致的慵懶眸光看得羞澀難耐而泛起緋紅,為心中所愛,璩璉隻得拋下羞澀,鼓起勇氣回擊道:“難道不該?若非這不務正業的無良宵小,扶家怎會落得今日慘況?”

 “璩姑娘此言差矣!手長在扶家前家主身上,我且能控制賭或不賭,難道家主心智有損無法自理?”鄭愷可不願為這自由心證之事來背負責任。

 雖說他們一同尋求娛樂,拿不拿出銀兩可就不是三言兩語能被決斷,更不是他押著人簽下借據,怎能將責任全拋給他?

 如若心裡不起貪念,能輕易落入陷阱?

 賭不就是靠貪念起家?如若不能掌控自我,如何撐起家業?

 身為一家之主,更應該愛惜自身羽毛,輕易被有心之人牽引,即便今日不敗在他之手,亦會輸在其他有心人之手。

 若問,來到東越是否做過有愧於心之事,他唯一認的僅有扶誠這樁吶!

 “果真是花言巧語之輩!”璩璉不屑撇眼。

 鄭愷:......

 這輩子還沒機會花言巧語哄騙女子,一顆心全在東越百姓身上,嘴上軟磨硬泡的功夫全用在賭客身上,如今被待字閨中的姑娘這麽一罵......

 怎麽心裡酸澀得很?

 瞧著自家師兄被如此問候,顏娧撐著下頜,長指輕掩唇際,想笑也不敢笑,遠遠看著一名男子,拎起直綴正拚命趕往長亭,不是扶誠又是誰?

 身邊暗衛手腳不錯,通知得真快!

 倉促得什麽書卷氣息全然不之所蹤,還沒來得及緩過氣,上氣不接下氣地扶著亭柱,深怕來晚了璩璉會做出什麽傻事。

 看著地上匕首與衣襟血漬也知道來得晚了,如今扶家連象樣的奴仆都沒有,本以為取消婚約能叫璩璉死心嫁個好人家,免於隨他到綏吉鎮吃苦......

 扶誠不禁心疼喊道:“璉兒何苦?”

 一見來人,璩璉強勢眸光瞬時充塞氳氤了水氣,仍倔強得不叫淚水落下,即便難耐苦楚,仍發乎情,止乎禮的保持該有距離。

 這叫顏娧看得頗為詫異,這倆人的性子互補啊!

 瞧瞧扶誠淚水已溢滿眼眶,對比璩璉的強勢,根本生來彌補對方的不足!

 沒好氣回望了佇足長亭外的師兄,顏娧不由得使了眼色,嚇得鄭愷連忙小快步進入,躬身問道:“王爺何事?”

 這稱謂叫眼波繾綣許久的倆人,瞪大了不解雙眼,驚愕回望。

 “王、王爺?”扶誠連話也講不清,唯一記得拉下璩璉一同跪落問禮,腦袋不停思忖著面前慵懶閑適的男子是哪位王爺?

 絲毫沒有女子該有的遵從,璩璉跪直了身軀遲遲不肯伏地問禮,似乎將快將眼前之人燃沒般的不悅情緒逐漸高漲,惱怒問道:

 “難道一切全在王爺算計之中?”

 不得不說,如若扶誠真能娶得美嬌(驕)娘,真是這輩子福氣!

 鄭愷不過一個問候,璩璉已將事兒給串了一遍,連帶問起乾預了多少,這等絕佳思維不能分給扶誠,留在他身邊亦是好事兒。

 “算也不算。”輕倚憑欄回望綏吉鎮外枯黃依舊的滿地植被,顏娧揚起一抹不置可否的淺笑, 語調清冷問道,“封地之內,本王要什麽還得誰經過同意?”

 “靖王爺?”扶誠掩不住眼中訝異,也將前些日子所提之事,在腦中再重新理解一番。

 天煞孤星?說好的將軍箭、剪刀柄,鐵掃帚?

 硬生生咽下口中如哽在喉的艱澀,伸手觸及胸前的銀票不禁一陣輕顫,對自個兒還能有命與璩璉跪在此處而感到慶幸。

 天潢貴冑設下陷阱哄騙兄長取得屋契田籍?

 扶誠捂著胸口忽地一陣茫然,心口銀票烙鐵般的灼著胸臆。

 不說扶誠被問得不知如何答話,璩璉亦是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方才殺紅了眼,差點就要了靖王性命啊!

 璩璉為自個兒犯下的滔天大罪心驚不已,再也無法跪得挺而癱倒在地,思及此連忙趕緊伏地叩首求饒道:“民女望請王爺饒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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