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置流民的同時,韋斯特道格抽空去見了見工匠們,研究探討了如何開采鐵礦和鍛造兵器農具,但苦於技術原因,停滯了很久。
現在這件事終於有了一點進展:卡西奧雷斯找到了一位來自米蘭的鐵匠。
不是一般的鐵匠,這是一位專門鍛造盔甲和武器的資深匠人,有著自己的工坊和幾十個學徒,在米蘭能稱得上是鐵匠大師。
所以韋斯特道格打算去見一見他。
當然,在見鐵匠前他還是有些好奇:“你是怎麽找到這種匠人的?”
卡西奧雷斯答曰:“簡單,我給他兒子許諾了一個騎士的爵位。爵位現在還是很值錢的,起碼能夠讓一位鐵匠帶著他的學徒千裡迢迢跑到伯羅奔尼撒開始新的職業生涯。”
“你這不算是賣官鬻爵嗎?”韋斯特道插著腰:“太離譜了,這種行為,我沒法接受。它會摧毀我好不容易在軍團中培養起來的榮譽感和職業精神。”
“誰說騎士一定要加入軍團?那小夥子我接觸過,是個挺實在的人,你專門搞一個負責生產軍械的機構不就行了?在鍛造這方面,他是專家,讓他加進來有什麽好說的?這是另一種選賢舉能而已,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麽抵觸。”
卡西奧雷斯覺得韋斯特道格這是犯了教條主義錯誤。
“我們以後要面對各種各樣的利益交換,我知道你對軍隊看得很重要,但為了長遠利益,暫時舍棄一下公平原則,面對一下現實,不行嗎?”
“你這麽想,我這麽想,到最後大家都這麽想,每個人都覺得隻做這一次,這樣的話,軍隊還有什麽戰鬥力?我可以為了利益舍棄一些財富,土地,甚至是治理權,但軍隊是我們的根本,我絕對不允許這麽早就開始被腐蝕。”
韋斯特道格的想法也很有道理,人性就是這樣,如果上位者開始違反規則,下面的人也會將這種行為當成“被默許”的潛規則,最後,規則變成了紙上的文字,不會再被執行。
這就是為什麽上位者更要修身,養德。他們的一舉一動,都代表著規則。
“好吧,我不會反對你,那我們各退一步,在拿下摩裡亞專製國之後就改爵位制度,徹底分清楚軍功爵和民爵的區別,但現在,這個鐵匠和他身後十幾個熟練學徒,你要不要?這幫人可是阿卡迪亞冶煉鍛造技術和未來流水線生產的基礎,你仔細想想。”
韋斯特道格最終還是決定見一見老鐵匠。
卡西奧雷斯的一席話戳到了阿卡迪亞的軟肋:現在阿卡迪亞的礦產資源,沒法轉換成產品。
在等待鐵匠的時候,韋斯特道格看了看腦海裡的進度條,在他來到阿卡迪亞之後,賢能值一直在緩步增長,可到現在也只是漲到了10%左右,當初拉維可過來的賢能值是因為取得了阿卡迪亞地區的所有權,看來土地在賢能值增長的因素裡權重很大,對外擴張顯得越來越重要了。
可是如果要對外擴張,必須保證士兵們的裝備能夠自給自足。
韋斯特道格就不得不聽從卡西奧雷斯的建議,給米蘭鐵匠一個足夠讓他留下的理由。
作為享譽北意大利地區的鐵匠,積累財富的速度不比伯羅奔尼撒地區的莊園主們慢。金錢和土地不足以讓他死心塌地留下來賣命,確實,只有爵位,這種稀缺又有門檻的資源,才能夠讓他動心。
畢竟,和其它重體力勞動者不同,以文化水平論,中世紀的鐵匠也可以算得上是人中翹楚,
富裕鐵匠的吃穿用行完全不必低級騎士差。 中世紀的鐵匠和畢生都在同土地打交道的農民不同,由於要應付各種顧客,他們事實上一入行,便鑽進了一個複雜的社會關系網;同時,為了經營,他們也將學會書寫和計算,並掌握各種各樣的實用知識。
在一些地方,鐵匠不僅僅是工匠,還會充當交易和慶典的中介人。正是由於見多識廣,他們也經常被推舉擔任重要的職位,如村長和教會理事等,同時也經常在民間糾紛中充當調解人和公證人。
他們的住所往往在村鎮的中心位置,服務的對象也都是本地有頭有臉的騎士和莊園主們。
所以,除了爵位,還有什麽能讓他們動心呢?
在韋斯特道格胡思亂想的時候,腳步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這位就是巴巴羅薩·奇諾芝。”士兵將鐵匠領到他面前。
禿頂,有一臉濃密的大胡子,寬闊的肩膀說明他經常進行高強度勞動,布滿老繭和水泡的雙手則證明了他是老鐵匠,經驗豐富。身材勻稱,穿著樸素,但韋斯特道格知道,老鐵匠並不是為了給他留下好印象才這麽穿的,根據卡西奧雷斯的觀察來看,這是一個熱愛鍛造的鐵匠,哪怕有了足夠的雇工和學徒,他也依舊堅持拿著錘子和爐火作伴。
在韋斯特道格觀察巴巴羅薩的時候,巴巴羅薩也在觀察韋斯特道格。
這位領主很年輕,但看上去很沉穩,容貌也十分俊美,尤其是眼珠,像是藍寶石一般。
但身上沒有年輕貴族子弟的輕佻和浮躁。
“讓我們直奔主題吧,巴巴羅薩。”
韋斯特道格看著眼前有些緊張的老鐵匠,讓侍女請他坐下。
“大人,您說的是真的?只要我為你效力,我的兒子就能成為您的騎士?”巴巴羅薩也很直率,在他看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怎麽看都像是個騙局。
“坦誠說,這要看你今天能給我什麽答案。”韋斯特道格也坐下,他打了一個響指:“你能夠帶來什麽?巴巴羅薩。”
“我會製造最堅韌的盔甲,最鋒利的刀劍,我拿著錘子,一下一下敲打著金屬,敲打了幾十年,每一種材質,放在閉著眼的我面前,我都知道這是什麽。我曾經為了極致的鍛造技術拜訪了很多名師,他們中的有些人不願意將技術教給我,為此我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老鐵匠說起自己的專業,自信了許多,挺直腰板,臉上洋溢出自豪。
“可是,如果你發生意外呢?你的技術不就斷了嗎?”
韋斯特道格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
“那還有我的兒子和學徒,我將這些年的經驗都教給了我的兒子,我的學徒也會幫助他做好應該做到的事情。”
“那我讓你把你的技術傳授給村民們,沒有門檻,只要符合要求,都能來學習,你願意嗎?”
老鐵匠陷入了猶豫,如果他將技術交出來,玩意面前的年輕領主食言了怎麽辦?自己也將失去立身的資本。
韋斯特道格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你不放心,我今天就封你兒子為騎士。”
韋斯特道格覺得對鐵匠來說,這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只要教一教學生,就能獲得一個騎士的爵位,天下哪有這種一本萬利的買賣?
卡西奧雷斯也覺得,只要一個騎士的名額,就能把經驗豐富的老鐵匠和他的十幾個操作熟練的學徒全部請到封地,這種機會只有傻子才會錯過。
只有老鐵匠內心有些許不安,也許他的兒子確實能夠成為騎士,但他隱隱約約總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
“還在猶豫?好吧,那我再給你一個承諾,你可以拿到養老金,並且,你傳授鍛造知識將在新建立的技術學校中進行,如果你答應,第一任校長,由你來擔任,並且,我會安排文書,將你畢生所學寫成一本書,發行出來。”
韋斯特道格思索片刻,又給出了第二份承諾。
“這?您是認真的?”老鐵匠猛然抬頭。
“當然是認真的,現在,告訴我你的答案是什麽?”
老鐵匠的猶豫沒有持續多久, 他咬了咬牙答應下來。
階級上升的機會遠比自己手中的技術要重要,如果自己的兒子成為了騎士,後代也不需要鍛造來安身立命了。
老鐵匠的兒子,阿羅圖·奇諾芝,自然也是鐵匠,長得虎背熊腰,有著和自己父親一樣的絡腮胡。
這是個稍微有些害羞的年輕人,性格也很溫和,和他的外貌形成巨大的反差。
韋斯特道格當場從侍從手裡接過劍,點在他的肩膀上:“你是否願意成為一位騎士,從此守護這座城堡,城堡的主人和受到城堡庇護的人民,用劍和盔甲從異教徒手中奪回帝國曾經的領土嗎,阿圖羅·奇諾芝?”
老鐵匠激動地差點昏過去,他沒想到自己能看到這一天,自己的兒子,成為了貴族老爺中的一員。
韋斯特道格問了問小奇諾芝,發現他同樣精通打造各種刃類武器,就讓他擔任武器庫總管一職,負責鍛造武器,保養裝備。
同時為未來的帝國軍械局的誕生打好基礎。
過了幾天,老鐵匠的人陸續到齊,可以開工了。
老鐵匠本人選擇和學徒一起在城堡外面重新建造鐵匠鋪,和他在米蘭乾的活一樣,不過他的兒子成為了騎士,本人也在領主的幫助下得到了將自己的名字寫進歷史的機會。這讓老鐵匠對這裡的歸屬感十分強烈,他遇到了常人難以祈求的機會,必將投入全力,不留遺憾,讓一切都盡善盡美。
否則,一個小小的缺口都會成為一生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