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眼,陳修文出現在了一個鋪滿石磚的廁所裡。
嘖,為什麽一出場居然是廁所。
等會兒,中世紀也沒這種風格鮮明的蹲式廁所,帶著典型的工業風,陳修文一猜就是狗群主搞出來的產物。
廁所左邊是鏤空的半圓大窗,右邊是一扇木門。推開門,中世紀就這樣躍然眼前。
這是一座城堡,但是看起來不像是拜佔庭風格的城堡,更偏向於西歐風格。
鏽跡斑斑的欄杆,旋轉樓梯,牆上插著塗了油的火把,火把上方懸掛著十字架。陳修文轉過拐角,長長的走廊前方有一扇掛著絲綢紋章旗幟的門。
門的那邊是什麽?陳修文不知道,但他系統性地學過拜佔庭希臘語,哪怕見不到狗群主也能問問城堡裡的仆人這是什麽地方。
等等,身份是個問題,如果見不到狗群主,怎麽給這個時代的人解釋自己是誰呢?
嗯……就說自己狗群主的老朋友吧,是從尼西亞來的商人。
尼西亞這座城市在陳修文心裡有特殊的意義,一個適用於這個時代的名號也很重要,所以,就叫“來自尼西亞的卡修”,以後和當地人交流也可以用這個名號。
陳修文是有希臘名字的,他在學拜佔庭希臘語的時候起了一個:卡西奧雷斯·赫爾松·陳。
卡西奧雷斯,是卡西烏斯的希臘語變體,卡西烏斯這個名字,承載著兩位刺客的歷史,第一位,就是刺殺凱撒的那一位保民官,而第二位,則是公元41年,刺殺羅馬皇帝卡利古拉的近衛軍大隊長卡西烏斯·卡瑞亞。
赫爾松是拜佔庭在卡法地區的領土之一,歷史上赫爾松軍區在此設立,是拜佔庭最北方的領土,位於今天的克裡米亞島。
這個名字蘊含著很多情緒,比如,刺殺奧斯曼蘇丹的決心之類的,雖然不一定能見著蘇丹本人。
陳修文,嗯,以後就是卡西奧雷斯·赫爾松·陳了,他的內心現在砰砰直跳,一種說不清的情緒在慢慢發酵。
那些在夢裡,書籍和圖冊裡,在詩歌,繪畫和雕塑裡出現了無數次的歷史,終於以一種鮮活的面目接納了他。
遺憾總是有的,恨內鬥,恨拉丁人趁火打劫,恨帝國沒有提早防范突厥人,恨羅馬教廷見死不救,恨烏爾班去給奧斯曼造火炮,恨狄奧多西的城牆沒擋住外敵,恨巴列奧略一代不如一代,最後只能由君十一來面對洪水滔天。
如今他有機會去改變這一切。
以卡西奧雷斯之名,去彌補心裡的遺憾。
他繼續向前走著,每一步都有力沉穩,走近了掛著絲綢紋章旗幟的木門前,忽然聽到門裡隱約有人在說話。
那是清脆少女的聲音:“修文叔搞到什麽地方去了?為什麽沒在你身邊出現?不會穿越過來剛好掉進了海裡淹死了吧?”
溫和男子的聲音響起:“不應該啊,可能是延誤了?”
“你當穿越是飛機嗎?還延誤?我早知道你那個破系統不靠譜!這下好了,鬧出人命怎麽辦?”女孩的聲音越來越大。
卡西奧雷斯推開大門,一身華服的年輕男子和他對面正在拍桌子氣勢洶洶的藍發少女吵得不可開交。
看著眼前的藍發少女:“狗群主你這新形象真不錯……挺有美少女那味的。”
“我他喵的不是韋斯特道格!”周維可一巴掌拍在卡西奧雷斯的肩膀上,“修文叔你腦子裡想的是什麽?”
“額……抱歉,
您哪位?” “這個是周維可,修文叔。”韋斯特道格轉頭,注意到了卡西奧雷斯手裡的編織袋。
“臥槽?維可果然是女孩子?”
原來群女裝大佬就是女孩子,難怪一直很可愛。
維可翻了翻白眼:“嗯……現在算是吧。”
她已經慢慢習慣了現在的自己,雖然內心還有些別扭。
顧不上打招呼,韋斯特道格衝上前打開袋子翻來翻去,淚流滿面:“太好了,我終於能種土豆了!臥槽,還有辣椒!香草!!!修文叔我愛你!”
心滿意足翻完了編織袋,韋斯特道格張開雙手:“歡迎來到中世紀!”
卡西奧雷斯看著笑容洋溢的韋斯特道格,上前就是給他一拳。
“臥槽!為什麽打我?”韋斯特道格悲打蒙了,捂著臉躲開。
“既然穿越是真的,你就讓我帶土豆過來?草,早知道我就買點蘊含了現代科技結晶的工程書籍過來了,這波真虧!虧死了!”
“我也想啊,但咱這個系統只是個聊團群,只能傳送群友和非人造產物過來,不然我就讓你帶幾把槍過來了……”
卡西奧雷斯又打了韋斯特道格一拳。
“為什麽還打我?”
韋斯特道格懵了,他開始懷疑這是不是穿越過程燒壞了腦子。
“沒啥,試一試我是不是在夢裡。”卡西奧雷斯甩了甩手,揉了揉眼睛。
“那你打自己啊!唉……算了算了,不和你計較了。”
韋斯特道格轉身:“奧斯曼那幾個兄弟還在搶皇位呢,沒空關心我們,叔你來了正好種種田。”
卡西奧雷斯走到窗前,靠著石柱,抬頭看著天空:“今年是哪一年?還有啊,你這個城堡挺大的?混的挺不錯啊?”
周維可數著指頭算了算:“今年是,額,一四零六年的一月……十五號?”
韋斯特道格拍了拍眼前人的肩膀,很得意:“咱這是命好,穿越成了摩裡亞專製公的兒子,還有自己的封地,當然不用慘兮兮地到處跑。”
“等等,專製公?”熟知歷史的卡西奧雷斯馬上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哪個專製公?”
“迪奧多羅一世啊。”韋斯特道格想了想,便宜老爹看起來不像是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不知道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
“草,真他喵倒霉!”卡西奧雷斯臉色突變,用手揉了揉太陽穴:“你那便宜老爹明年就要死了,兄弟。“
原本的歷史線上,1407年,迪奧多羅一世病逝,他的侄子,年僅十歲的狄奧多爾二世·帕裡奧洛格斯被曼努埃爾二世任命為新的摩裡亞專製公。
“等等,你的意思是便宜老爹死了我沒法繼承專製公的爵位?”震驚來的猝不及防,韋斯特道格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歷史線。
本來以為熬幾年,自己就可以接手老爹的全部勢力,到時候和阿凱亞公國掰掰手腕,統一伯羅奔尼撒半島之後種種地,然後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沒想到摩裡亞馬上就要拱手讓人了,那所有的規劃就如同鏡花水月,一碰就碎。
如果沒法繼承專製公的位置,那別說統一伯羅奔尼撒半島了,連阿卡迪亞都不一定出的去。
一個城堡如何能複興羅馬?
氣氛沉重起來,韋斯特道格癱坐在椅子上,對父親的感情,對規劃破碎的失落感,對未來的不安,種種情緒在他內心交織。
周維可拿著杯子裝作喝水,但只是為了緩解尷尬。
沒辦法,現在這情況說啥都不合適,她偷偷瞄了眼韋斯特道格,心裡想找個借口溜走。
韋斯特道格長唉短歎,雙眼無神,難怪父親要把自己封出來,看來他也知道自己沒法繼承爵位,這是給自己鋪路呢。
“沒事的,我們還有時間。“剛來的卡西奧雷斯反而是最先振作起來的那一個,他拍了怕桌子,震得水杯裡的水都灑了出來。“我們只要能滅了北方的亞該亞公國,那麽也能自立門戶,手裡也會有足夠的籌碼來應對君堡的壓力。”
出兵,只有盡快出兵滅了北方天主教的亞該亞公國和聽命於羅馬教廷的帕特雷大主教,才有繼續發展的可能。
軍事擴張刻不容緩。
“同意……出兵北伐的舉手。”維可想不到要說什麽,隻好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我們一共就三個人投個錘子的票啊!”卡西奧雷斯瞪了維可一眼,“要打就趕緊打,打輸了大不了下次再來,怕啥?”
“等會,給我點時間思考思考?”韋斯特道格緩了緩,終於開了口。
“乾就完事了兄弟,怕啥?”
卡西奧雷斯胸有成竹:“這時候的麥西尼亞一盤散沙,各自為戰,只要統合麥西尼亞,未嘗沒有機會和阿凱亞一戰,歷史上以弱勝多的例子又不是沒有,何況阿凱亞公國也沒多強,只要你能從專製公那裡要來支援,鹿死誰手,可不是阿凱亞人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