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爺，一路行來您口渴了吧！前面有一座茶樓，我們歇歇腳如何?”盧象升說道。

　　盧象升不說還好，此言一出，天啟皇帝也真覺得有些口渴，便對眾人說道:“大家都口渴了吧！走，我們去茶樓坐坐喝口茶。”

　　於是，眾人下馬來到茶樓，小二熱情接待，眾人坐下後，不久便聽茶客們都在議論同一個案子，這頓時讓天啟皇帝來了興趣。

　　“誰最慘?要說還是李信最慘，從第三名變成名落孫山，最後還被下了大獄，純屬代人受過。放誰身上都受不了啊！別說是李信了，就是換了你我，誰也得鬧上一鬧，你們說對不?”

　　“對！對……誰說不是呢！”說話的是個中年男子，看樣子也是個讀書人，他的話音剛落，便引來一陣讚同之聲。

　　就是說呀！那袁繼鹹身為提學儉事，怎麽能這麽做呢?不過我聽說這事袁大人也做不了主，不是說當時袁大人去馬大人那裡理論去了嗎?是鐵青著臉色回來的，人家倆人說什麽，咱們怎麽能知道呢！

　　天啟皇帝聽了一會，見輿論一邊倒的都同情那個叫李信的書生，便興趣更大了，不覺得放下茶杯，仔細聽了起來。

　　何可綱不虧是大明的錦衣衛指揮使，察言觀色的本事確實有長進，通過看天啟皇帝的神情，就馬上看出天啟皇帝對此事十分感興趣，於是，裝作好奇的他，主動上前搭訕道:“幾位老爺，您們說的是什麽事啊?我們是外地來的客商，正閑悶著，權當聽評書了，似乎很有趣啊！”

　　鄰座之人一笑道:“有趣，可謂荒唐至極啊！我大明開國這麽多年，你們可聽說過考生衝擊貢院，毆打考官的事情嗎?沒有吧！”

　　聽到這裡，天啟皇帝差點忍不住拍了桌子，新的科舉考試制度試運行以來，我對選拔人才看得很重，去年的鄉試更是傳令各省首腦親自過問，充當主考，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個顧炎武竟敢隱瞞不報。

　　何可綱扭頭看見天啟皇帝疑惑的表情，便叫店小二道:“二小哥，給這幾位兄台換壺好茶，在添些糕點來，一會我結帳。”

　　店小二遠遠回了一聲:“得來，這就給幾位客官換好茶。”

　　吩咐完店小二後，何可綱便向鄰桌的幾位客人拱了拱手道:“這倒是稀奇得很，倒是勾起了在下聽故事的癮來了，還望幾位兄台給仔細說說，我請幾位喝茶。”

　　鄰桌的幾人聞言笑道:“說說就說說，要說還是當今聖上開明呀！現在不管咱老百姓說什麽，陛下都不會怪罪，要是放在以前，議論科舉軼事可是犯禁的。”

　　“要說起這件事，還要從去年的鄉試說起，帶頭鬧事的人就是這個李信，要說起李家，也算的上我們中都鳳陽府的望族了，李家幾輩人都在生意場上打滾，掙了不少錢，但是祖上幾輩人，都沒出過一個讀書做官的。”

　　“所以，李信的父親便想讓兒子改換一下門庭，從小就為李信便遍訪名師，而李信也爭氣得很，從小讀書讀的就非常好，四書五經，八股文章，是手不釋卷，在此地也是頗有才名。”

　　“可就壞就壞在，朝廷對科舉出了新規定，朝廷要求今後在科舉中，要加入西洋科學，朝廷說這叫西為中用，中西並重。”

　　“可話雖這樣說，其實考試錄取的比例是不同的，朝廷眼下重視西學，為了鼓勵大家學習西洋學說，開辦了許多新式學校也不算，還在科舉考試中，加大了西學的錄取通過率。

”　　“李信的父親在得知了，朝廷有關科舉的新規定後，為了使李信更有把握的通過科舉考試，就讓李信轉而學習西學。”

　　“而李信，則對西學沒有興趣，雖然迫於父親的壓力說了西學，但一來因為學習西學的時間尚短;二來也是因為自身沒有興趣，所以總體來說，李信對西學並不精通。”

　　“眼看考試在即，李信的父親怕自己的兒子考試失利，便花了銀子從新式學校來，找了一個學生幫李信代考。”

　　“但這一切李信並不知情，他雖然答應父親報考西洋學科，但由於對中式考試更加有把握，便在報名的時候，瞞著父親報考了中式學科，考試結束後，就有了兩個李信同時在兩個榜單上中了舉。 ”

　　“事後經過調查新任中都留守顧炎武大人，以李父作弊在先為由，革除了李信西學榜上的成績，而因李信事先不知情為由，保留了中式榜上的成績。”

　　“但李父則因營私舞弊，被判流放，而李信則要主動放棄功名，陪同父親一起去流放。”

　　“這還不算完，因為中西兩場考試，都在貢院進行，由於人數太多，不能同時舉行考慮，而朝廷又沒有明文規定，一個人隻限考一次，導致，很多人為了考中的機會更大一些，都選擇了兩邊一起考，而李父花錢找人替考的事情曝光後，很多兩邊都沒考中的人，就跑到袁繼鹹大人那裡去鬧，說李信明明被查出作弊，為什麽隻革除了他一榜的功名?既然查出李信一榜作弊，又怎麽能保證另一榜就沒有作弊。”

　　“後來，袁繼鹹袁大人為了平息輿情，於是，就向顧炎武顧大人建議，要把李信的中式榜成績也一並革除，這下輪到李信喊冤了，把狀子直接遞到了顧大人那裡，而顧大人認為李父作弊，李信實際並不知情，且李信並沒有參加西榜考試，而中式考試中李信確屬真才實學，所以，顧炎武大人站在了李信一邊，沒有同意袁繼鹹袁大人的建議。”

　　“後來因為這件事，袁繼鹹袁大人和顧炎武顧大人鬧了個紅白臉，那些借機鬧事的落地舉子，還被顧炎武大人抓起來了一批，這才逐漸壓了下去。”另一個人，接著剛才那個人的話說道。

　　“那李信呢?他的功名革除了沒有?”何可綱問道。

　　“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