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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邪》第11章 突襲靈石縣(上)
  (一)

  當呼延猛被抓到高飛與張曉嵐面前時,二人更加有信心地將接下來所需要謀劃的大事互相分享了一下。

  “是否殺之呢?”田甲義憤填膺地把刀架在一臉驚恐又狂妄的呼延猛後脖處。

  “混帳!誅殺營首,罪同謀反!你們竟然如此不要命了?”呼延猛長著一副十分書生的臉容,卻說出讓所有人都嗤之以鼻的話語。

  “呼延指揮使在行路時奮勇殺敵,以命殉國,就這樣吧。”高飛大聲喝道,譏諷之中透露著玩味與仇恨。

  田甲聞言,竟然遲疑了片刻,他完全沒有想到,高飛如此冷漠的言語,就像一把利刃一樣扎在自己對軍人崇敬的心坎上。

  周圍所有士兵都各有眼色,似乎對這一結局有些難以下咽,但一些老兵還是十分有眼力地冷笑靜觀,仿佛這些事情以前也屢見不鮮。

  張曉嵐眼神一震,奪過田甲的環首刀,在高飛和孫仲驚異的表情中,舉起刀,面對著人生第一次違背心願的動作,想起自己一路的悲苦與無奈,又抱著對自己斬斷一切天真想法的決絕,毅然手起刀落,“嘩唰”一聲破風刺鳴......

  一顆頭顱在地上滾了幾圈,雙眼爆睜著,微微抽搐。

  那還未反應過來的身子竟然猙獰起來!

  在場所有人都驚嚇地向後連連退卻。

  張曉嵐一陣惡心,但被自己心中另一種衝動所鎮壓了下來,他雖然吐出了一些汙穢,但還是及時壓抑住了自己的血脈噴張,一腳將那具無首屍體踹倒,上前一步,蹲下身,對準那腰間的腰牌,一手拽下。

  “高大人,今日起,為了所有弟兄們能夠活命,這個行軍令符,你且收下。”

  隨即高飛略有膽怯地近前來,十分小心地雙手接過張曉嵐橫臂提著的染血腰牌,但見其又眼神掃向在場所有人:“諸位,今日無人阻止我斬下此人首級,那麽大家都是心裡認同此事,因此,大家都是元凶,誰也逃不了乾系,日後若能順利與黨將軍匯合,誰膽敢造次,牽連的是所有人,都聽到了嗎?”

  眾人皆紛紛站起,思考著張曉嵐言語中的深意,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自己周遭之人都會出賣自己一般,原本團結的心思,全都化作了提防。

  “老弟,你說這些話,是瘋了嗎!軍心不可亂!”高飛壓低聲音責備道。

  “高大人,在下雖見識淺薄,但至少有故人教導過,與其盲目信任,不如有所牽製來得更實際。信任不能當飯吃,把柄可以抓一輩子。而且......”

  張曉嵐如同變了一個人模樣,眼神中折射出邪惡的笑意,扳正了自己的身形,正對高飛這個深藏不露之人,反帶著些許嘲諷,抱拳道:“高大人先前命令,誅殺呼延猛,奪其符,我只是遵從而行。”

  “你......”高飛暗想不好,自己當時那番忘我的高調把自己推向了風口浪尖的始作俑者!

  孫仲帶領著一些士兵將呼延猛的屍首依次抬走,瞄了一眼不遠處的高飛二人,似乎有些違和的錯覺,但也就沒有多想心事,對著周圍的人使著眼色,示意不要干擾他們謀劃大事。

  張曉嵐逐漸消失在高飛的視線,而高飛給了他一個十分意味深長地眼神。

  選了一個較為乾淨的地方,張曉嵐顫抖的身形開始有了本能地釋放,他撇過頭吐出一口汙穢,似乎只有一些黃水,畢竟一天一夜都未能進食,就算方才有大好機會可以討要一些食物,

但他為了能夠及時遏製高飛那快要掩飾不住的陰謀,只能隱忍此事。  畢竟,生存尤為關鍵。

  不知是從醒來那一刻開始,還是從貫穿那一劍之前,張曉嵐都覺得自己仿佛從鬼門關歷練了一番。

  為何如此敘述?

  自從接觸李敗以來,或許應該從趙九兒開始,自己一直掩埋了自己的心智。婆婆這些年,並非只是傳授武學,許多前塵往事的諸番因果都盡得習授。所以,自己撲上去那一劍,也是避開了要害,但他就是想試探李敗,是否真的如此俠義。不過如今想來,真是太后怕,萬一李敗沒有及時施救,那麽自己聰明過頭的想法反而會導致自己中道崩殂,不過當時情況緊急,要從那女人背後完全解救李敗,真正能夠臨危保證萬無一失的,也別無他法。

  在磨練的過程裡,婆婆對自己告誡:“未邪,你心智甚高,但若過於張揚,恐反受其製。凡事太盡,勢必早盡,切莫過於驕縱,否則文武全才之士,皆入周郎之惡,心誅己也。”

  裝傻的結果,是他聽到了李敗為了救自己,隱瞞了真相,但是,卻也把自己推向了一個未知的深淵,這一點是一直以來都難以釋懷的,正應驗了婆婆的猜想,自己如何掩飾都無法逃脫本應該猜到的結局和自身應該承擔的後果。若真的是沒有去救李敗,或許李敗能夠逃脫,而且趙九兒的事真相大白,自己固然能驗證自己的聰慧,但這一切都只是一眼觀底的局,最後還是會大打出手,然而,自己只是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畢竟初入江湖,這樣的事件難以消咽,只能選擇半道廢除。既然已經猜到的故事,就不會願意聽到旁人再敘述第二遍。

  可惜,自己偏偏墮入了另一個比江湖仇殺更慘烈的境遇。

  戰場。

  今日故意針對高飛,無非是想給日後脫身扣上一個莫須有罪名的鋪墊。

  凌亂地思緒充斥著他,最後歸結於一點,且不論前事如何,如今處境,高飛是否真的會采納他的計謀,或者說,高飛對自己的忌憚是否已經開始形成一種扭力,驅使自己往後盡早結束這段本不應該踏足的經歷,繼續尋找屬於自己的緩慢進程,這才是重中之重。

  “張兄弟,你的計謀我還是未能搞明白,是否能再加指點?”田甲一臉困惑地環視周圍已經熟睡的士兵,悄悄摸到了張曉嵐形單影隻的那片空地。

  “田兄弟折煞我了,我不過是依勢而論罷了。”

  田甲搖搖頭,在火堆遠遠映照的複雜表情上,顯露了一絲羨慕和類似於嫉妒的成分。

  “今日你也聽到了。”

  “嗯。再說一遍,我沒明白。”

  “好吧。”

  張曉嵐此刻全無睡意,繁雜的思想鬥爭在這一刻拋卻腦後,看著田甲天純的面容,不禁泛起一股老謀深算的調調:“首先,方才有老兵也說了,此次並非三路,而是五路,只因後二路沒人知道用意何為,身在何處,所以隻充當了震懾敵軍的噱頭。但是,兵法有雲,虛而實之。,既然朝廷說了有五路,那定有五路,就算只是噱頭,對於真正臨陣的將帥來說,都是一枚棋子,怎會不用?中路空虛,並非我神算,而是事實如此,我想黨帥也一定把此路作為重點,我八營將士只是誘餌,若太快,恐敵不深;若太慢,恐與計謀有衝。呼延猛買官一事,只是空穴來風,實則黨帥深知陰謀詭變,故意留下一個定數來敲定誘餌。若其余七路有猜透的,也算是多了一重餌。誘敵而來,後定有二路潛伏軍馬阻擊,只是這二路軍馬,多數是黨帥為了免遭小人暗算所為,畢竟在軍營中,據我從故人嘴裡得知,爾虞我詐,隻為功利而已。我相信那個潘帥定早早出兵,因為他是輔帥,要想出人頭地,必然要爭最大的軍功,所以黨帥故露破綻,實則已然被我們這一路營馬給挽救了。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如何能夠徹底破除中路的埋伏,讓敵軍斷了這份念想。我營存余一百二十九人,戰馬三十余匹,想要在這一路埋伏中百戰百勝,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方才埋伏的敵人,就有兩百余人。我猜想,每到一個礙口就有如此人數,據熟悉地形的老兵描述,起碼有四五個礙口等著我們。所以,合則死,分則生。”

  聽張曉嵐一席話,讓田甲陷入了猜疑,他頓然覺得張曉嵐這個和自己沒隔多少年歲的青年,竟然在戰後已然把所有戰場局勢和我方力量洞悉得如此清晰!這是多麽恐怖的心機!

  “我營以二十五人分為一臨時小隊。剩余四人,高飛、孫仲、我、你各監督一隊換上漢軍甲胄,剩余無人監督的小隊作為誘餌,一路向北逃亡,我們則一路呼喚漢軍下伏相助,漢軍見必勝之勢,定全力而赴阻殺,屆時殺他個措手不及,掉七成,留三成。留余敵俘,按我所教,傷其啞穴,燙其口舌,換上宋軍甲胄,作為下一路偽逃,如此反覆,一路可險中求勝,奔襲靈石縣。相信屆時,後二路軍馬已然上道,我營拖敵之策已定,潘帥所遇定是敵方收攏重兵,黨帥以此為計,直奔太原可喪敵士氣!”

  話音剛落,周圍已經開始悉悉嗦嗦有了一些異響,若說此刻能讓人夜不能寐的是寒冷的戰場,那麽張曉嵐的這番謀略,似乎成為了這些殘留余生抓住救命稻草的一線生機。

  張曉嵐反應過來自己說的過於激昂澎湃,導致一時間所有周圍依然洋裝睡去的戰友都紛紛拋來不同風格的眼色,有的狐疑、有的竊笑、有的似乎是不屑,當然對於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就算看似智謀深遠,也會被誤以為是紙上談兵。

  說起自己那幾年和婆婆在一起,雖然武功沒學到多少精髓,小聰明倒是一套一套的,畢竟婆婆一天天的“蹂躪”,讓張曉嵐生出很多計謀應對。就說婆婆在陪著自己農作時,遇到了一條河,讓自己衣服不能沾水地過這一條三人躺寬的河,自己想了半個時辰,硬是繞道河上遊,找到了橋過了去。婆婆問為何,很簡單,過河而已,只看眼前怎麽行,有河必有橋,否則對面那些人家怎麽來回呢?隨後,婆婆又讓自己不能借助任何東西、同樣衣服不能沾水地過去。這一回想都沒想,脫了個精光,在婆婆遮眼的叫罵聲中遊了過去。婆婆又問這是何道理?很簡單,衣服不能沾水嘛!有沒有說身子不能沾水......

  想想那時候雖然挨了一頓打,但後來尋思了一下婆婆當時的眼神,有那麽些會心而笑的味道。

  戰場不比田園打鬧,但很多計謀經常是自詡久經沙場的謀將都難以猜透。這些計謀來自於哪裡?

  生活。

  諸葛亮的木牛流馬、韓信的紙鳶傳信、戰國時的投石架,都是源於生活而有所思。

  想著想著,眼皮沉沉地頂起了千斤般的重量,在田甲意猶未盡的興奮上,撲通躺到,沉沉睡去。

  “哈哈,這個法子甚好!甚好!”田甲傻呼呼地不停笑拍雙手,引得周圍人間斷著拋來不耐煩的表情。

  然而在這些表情之間,高飛的眼神如冷刀一般徹骨,他並不介意張曉嵐那樣對待他,而是覺得若是真把張曉嵐帶入軍營,以後一定會在短時間內不進自亮。這個看似功夫不俗的年輕人眼神裡,是一股掩藏不住的野心。

  或許和自己一樣,有著一種埋至內心深處連自己都不敢多看一眼的野心。

  (二)

  大約是寅時正,天色依然還處於夜晝不明的陰影。

  “都起來!準備一下!”

  “喂!兄弟,別睡了!”

  “老哥,趕緊起來!”

  ......

  張曉嵐一個個拍打推搡著周圍熟睡的士兵,卻遭來連連的抱怨和不予理會,有的甚至破口大罵,特別是那些老兵,從一開始就看不爽這個自大的青年。

  當被一個老兵回肘子一擊其腹部而踉蹌倒地間,一個深沉有力的臂膀在後腰處穩穩頂住了他。

  孫仲似乎也略帶疲憊,雙眼腫脹,但能看得出,他已經盡力讓自己變得清醒。

  “老弟,這是何意?”孫仲想起昨日那掀起腥風血雨的詭異刀法,自然多了幾分崇敬,即使心裡有些浮躁,也刻意避免讓表情不能順著心意而直白。

  “你看,這些人如此困頓,正是好時機!”張曉嵐興奮的表情告訴孫仲四個字。

  時不我待!

  孫仲仿佛是為了確信什麽東西一樣在張曉嵐的眼神中搜索著,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在那眼眸深處,是一種偏執的自信和勢在必行的瘋狂。

  孫仲環視著周圍這些經歷血戰後疲軟的士兵們,一幅可以用狼藉來形容的畫面,而再轉向這個青年時,又回到了那種激蕩的奮勇。

  矛盾的同時,被張曉嵐一把抓住了臂膀,但聞其壓低音色,威嚇道:“孫兄,此刻我營極其困頓,但對方也正是困頓之時,要說偷襲,這個時候,對雙方無疑都是一種折磨!我觀對方沒有在此刻襲來,必定是在休整!如若我們此刻整頓一番,用激憤之詞鼓舞士氣、扭轉狀態,把握敵人此刻最疲軟的狀態下出其不意。你想想,一二百勁敵皆如驚弓之鳥,取之如摧薄玉!何不為之?”

  聽其一番昂揚的籌謀,孫仲這才茅塞頓開,雙手使勁化掌拍打著自己的左右臉頰,火辣的激奔讓自己頓時炯炯有神起來,挺直了腰杆,只見其雙手重重搭在張曉嵐肩頭,用一股難以啟齒的心情,咬著牙擠道:“張曉嵐,我把咱兄弟們的性命第二次交給你!你若負我等,定斬於敵先!”

  話音剛落,孫仲卯足勁拔出插在泥地深入半截的劍,用劍板使勁敲打在自己胸前的甲胄片上!

  “啪啪啪啪啪啪......”一邊拍打著發出捂耳難躲的尖銳噪音,一邊叫罵著用腳踹!對!是用腳踹翻了一個個橫七豎八躺坐側臥的士兵,一路過去,如惡霸過市,囂張無比!

  “都他娘的給老子起來!再不起來軍法處置!這會個個都他娘的裝慫!誰最後一個起來誰現在就第一個打頭陣去!”毫不客氣的辱罵,毫不留情的腳炸,讓一路叫罵著的士兵開始有了點動作。

  高飛在不遠處督見此狀,內心遲疑了那麽一刻,眉頭緊鎖地思索著......

  就那麽一瞬間,他猛然驚醒!

  隨即,張曉嵐又聽得身後方響起了更為凶惡的低吼:“我乃暫代指揮使高飛,如若不起來的,就地軍法!”

  “噌啷”,環首刀出鞘,嚇得那周邊幾十號士兵,無論從軍先後,各個都如見狼虎,紛紛如彎竹釋勁,拔地而起!

  田甲此刻鼾聲如雷,誰知被左右架起,陡睜雙眼大喊時,被張曉嵐一把捂住嘴巴,一股子勁沒地方奔湧,一溜鼻涕噴在張曉嵐胸前......

  “你個田甲好不惡心!”

  .......

  不一會,營內所有幸存士兵齊集成團,列以方陣,二十一人為一排,分為六列。

  那些老兵似乎用極其惡狠的眼神將不滿的情緒都射向張曉嵐這個資歷最輕卻自以為是的青年!

  孫仲和高飛左右持著火把在兩側檢查人數,張曉嵐則站在所有人面前,在看到那些老兵不服的眼神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態度,抱拳陪笑道:“諸位,多有得罪,在下他日定伏地跪拜!”

  一句寒暄後,他放下雙手,轉為肅穆的正色道:“既然走到今天這一步,進退皆是一具枯骨,不要抱著僥幸可以睡到卸甲歸田!老弟我第一次參軍,沒錯!但!”

  說到這裡,張曉嵐一把拽下自己的鎧甲,撕扯開上衣,在孫仲火光前來映襯時,十分緩慢地轉了一圈,露出那周身後背大小疤痕,頓時引得那些狂妄不屑的士兵們一陣陣倒嘶涼氣!

  見此情景,張曉嵐腦中閃現婆婆當年的那番說辭,頗有借鑒和吹牛地喊道:“小爺我十歲入江湖,大小戰役無數,什麽刀頭舔血的場面都見過,別他娘的以為我是個傻子好欺負!當然我相信各位身上的傷疤不比小爺少多少!大家都是生死場上滾過的人,誰都別瞧不起誰!我怎麽來這裡的,你們心裡也有數!”

  話鋒一轉,待見士兵們開始注目站定和態度緩轉,繼而道:“小爺我既然認了這個冒充的都虞代,就一定把江湖上的本事都拿來和兄弟們共患難,二位正副使命我傳令。廢話不多說,聽我令!孫副使代,領一隊二十五人,自上坡西道前行;我自領一隊二十五人自上坡東道遙望前行;左右兩隊速奔前方第一隘口夾道左右之弓箭手,見人便殺!高正使代,領一隊二十五人裝備馬匹作為騎兵,中道後行,作為佯攻與假追!田甲等剩余二十五人,著漢軍胄甲,中路前行急奔,沿路大喊‘宋軍詐屍,速速救援’,待過了弓箭手埋伏之口,迎殺下落死士,我與孫副使左右進擊斷其後路,上下圍殺!”

  “孫仲得令!”

  “高飛得令!”

  “田甲定引弟兄招呼漢軍!絕不回頭!”

  “喏......”一片軍禮抱拳半跪而下,那些方才囂張至極的老兵,似乎也在其分布十分妥當的安排下有所折服,在張曉嵐的俯視下,竟然變得齊刷刷跪拜,令人為之震撼!

  原來在軍營中呼風喚雨就是這種感覺!張曉嵐心情變得有些更加興奮,隨即,另一波陰詭之計而起。

  “因夜色迷蒙,為了避免誤傷戰友,此刻起所有人兜鏊上用繩結橫扎一根弓箭掛於腦後,箭頭銀光反射月色,長物突出,便知友軍。衝殺時拉開距離,顯得我軍人數遍布各處,口中‘嗡嗡’低吼,進而震懾敵方已亂軍心,至其徹底喪膽殆盡!”

  (三)

  在張曉嵐的安排下,四路人馬分道而行,夜色中盡量遵從其最後命令。

  “從速步輕”。

  既要保持行軍速度,又要注意不弄出特別大的動靜,這是對每個士兵腳力拿捏和騎兵馬術的極高考驗!因此需要聚精會神,不容一絲懈怠!有這種態度,行軍才能變得謹慎而劃一,越是整齊,就越容不得一次失誤!

  關鍵在時機!夜色不可誤,此刻敵之疲者,而我之奪天時也。

  孫仲帶著二十五人伏著身子前傾踮腳疾行,一邊側視對坡的張曉嵐隊,一邊注意速度的遲緩,同時注意著間距,因為頭懸弓箭,左右必須拉開很多空檔,但也不能過於分散,而且最重要的是必須與張曉嵐隊同時抵殺目的地,讓左右弓箭手自顧不暇!給中路留出機會引後方刀劍死士下跳入甕。

  然而,孫仲隊只需把握速度和輕重,此刻最為臉色凝重的當屬高飛!

  他內心雖然忐忑不安,但既然被推舉為正指揮使代,必須是最守軍令的代表。他領頭控制戰馬小跑緊跟前方不遠處的田甲隊,心中恐懼的莫過於中路而過時,若是左右兩道未能全然控制住弓箭手,就算夜色朦朧,自己這隊騎兵還是要賭命穿過亂箭林,而且殊不知敵軍是否會在中路設下陷阱!田甲那一隊固然可以身先犯險,但沒了田甲這一隊誘餌,剩余這三路又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困境,因此張曉嵐臨行前也暗自叮囑過,“不僅要追的緊,更要護田甲隊安全過礙!否則此計雖勝,後路難行!”

  再觀田甲領頭一路佯裝慌亂奔逃的隊伍,凌亂不堪,毫無陣型,且身著漢軍劄甲,萬一進入敵陣成功引敵而下,如何脫身也成了最令人心驚肉跳的未知處境!張曉嵐在送行時說過“敵軍下墜而錯援時,你們只需不顧一切繼續向前跑,有多遠跑多遠,待到前後空谷,脫下甲胄,邊角潛伏,暗殺後撤報信之漏網逃兵,觀察前路是否有就近援軍,你這支隊伍的作用至關重要!”

  四路兵馬,三方思維,前後左右都密布無疑,可謂把一百二十九人規劃得淋漓盡致,幾乎是沒有死角,也無多余的安排!

  張曉嵐此刻借著尚有的月色與黎明前有些朦朧的視角觀測著整個上下坡道的動靜,同時注意身後隨行士兵的距離與異常,偷偷觀察間,發現四路人馬與自己所想完全吻合地暗中行進,內心噴張不已!

  此刻,勝負在心裡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腳下每一步的過程!臨近廝殺的恐懼!對於下一刻生死未知的驚心動魄!以及,對天時拿捏的精確!

  待至一微微下傾的斜坡時,張曉嵐驟停腳步,高高舉起環首刀對著月光照射而來的方向晃動了幾下,待見對路孫仲也停了下來!

  兩隊士兵十分同步伏地而待,而領頭二人分別向身後作止步的手勢,十分警覺地匍匐探路。

  至傾斜折口,張曉嵐大氣不敢喘一口!此刻稍有偏差,定會引得敵軍驚醒而有所準備,那麽很有可能功虧一簣!

  壓抑著著心臟都隨時會跳出來的激動,露出半個頭,仔細觀察了起來。

  眼下此處乃一下沉半個身子的凹處,如盆地一般,緩緩劃出一個躺月形狀的前後上翹地形,而其中下凹處,簇擁著幾團已經背靠背睡去的漢軍伏兵,在這些人側後方有一個小小的火堆,正好照亮這一片,以至於山道中路根本無法看到亮光為巧妙之處。

  張曉嵐驚喜的是,那火光延伸的一路上,隱約能看見那些伏兵手握勁弓,各自面前都擺著一些可以隨時抄起的箭矢,篤信這些定是弓箭手無疑!

  孫仲在給張曉嵐簡單介紹行軍時提過,一般弓箭手都會埋伏前陣,後陣容易誤傷友軍,故防守時,前陣弓箭阻敵,後陣步兵撿漏,騎兵負責形勢大好時的反擊奇襲、亦或是左右路夾擊化險,不同於衝鋒時騎兵的兵貴神速,搶佔先機。

  張曉嵐側身觀望整個下方地勢,此處礙口大約為葫蘆狀,騎兵易進難退,奇襲可取,夾擊不成,故隻適合混戰。隨即,心有定數地向高空又亮了一下刀身,畫了數道圈!

  高飛、田甲、孫仲在不斷觀望中得到了這個指令!

  這是發動奇襲的指令!

  “宋軍詐屍啦!快逃啊!救命啊!”

  “宋軍來襲!速速救援!”

  “啊!宋軍詐屍了!啊宋軍詐屍了!”

  .......

  田甲帶著此起彼伏不同的瘋話,聽從張曉嵐的指令,說話若是整齊劃一,容易被識破,若是各自喊話,雜亂無章,那麽在睡眼朦朧的驚醒時,可信度極高!

  話音剛落,在兩側弓箭手驚醒的同時,張曉嵐和孫仲帶著各自二十五勇士跳下折口,揮舞著刀劍,嘴裡“嗡嗡”低吼,一股腦分散砍殺著那些來不及挽弓搭箭的失魂漢軍!

  張曉嵐率先斬下兩個倉惶爬起還未定神的漢軍頭顱,一手抓著頭顱扔向火堆附近,讓那靠近火堆被吵醒的漢軍頓時睜眼便丟了魂似地爬地亂竄!

  隨即,二十五人逢漢兵即揮刀割頭,幾十顆人頭在無數聲慘絕人寰的嚎叫中紛紛落了地!

  孫仲那邊已然全部都殺盡了弓箭手,只是他們比較內斂一些,只是封了咽喉,與對面的張曉嵐同時拿著火把扔下了山道,在火光掃射山道內各處時,只見一大批漢軍死士已然跳下坡道,伺機整頓陣型和摸清套路。

  但在眨眼間,他們面前已然穿過一批同樣穿著漢軍劄甲的士兵,當然沒有在意,隻以為是逃兵罷了,此刻誰在意逃兵?紛紛聚攏著試圖仔細看向追來之處的情形。

  誰知,抬眼時,一隊騎兵縱馬提刀劈來,頓時,一抹抹刀光劍影橫豎招呼著那些還沒反應過來的漢軍士兵,哭喊聲此起彼伏,一時間,道間成了一場人間煉獄局,局中人勝負已定,生死已寫。

  一通快意的廝殺時,張曉嵐和孫仲領著左右各二十五人,合計五十人跳下坡道,從後方抄襲而來,面對前後夾攻的陣勢,敵軍紛紛跪地求饒,向前恐有更多宋軍,向後已然瓶頸被封!

  “留下二十五人,其余皆殺之!”張曉嵐見勢已成,高聲呐喊命令著。

  頓時,又是幾十顆人頭落地,或是心口被刺,或是咽喉割破露出喉管!恐怖之狀,在逐漸明亮的天色與火光下,更為瘮人三分!

  這就是戰場!

  (四)

  張曉嵐召集所有士兵,以及正副代孫、高二人緊急匯合。

  夜色開始漸漸褪去它魅惑的迷蒙,轉而在黎明間徘徊。

  “我與孫副使代清點人數,接下來的事交給正使代安排。”張曉嵐十分冷靜地抱拳軍禮,隨後與孫仲互相點了點頭,開始把眾人分成兩股,仔細清點。

  士兵們所有人的眼神都竊竊望向張曉嵐這個如空穴來風般的人物,年紀輕輕不經世事,聽其布陣時,也像個初入戰場的新手,但就是這麽鬼斧神工般地瞬間消滅了敵方近兩百人的伏兵!簡直是不服都不行!

  “七十三、七十四、七十五!七十五!我們的人都活著!”孫仲大聲自豪地呼喊道。

  然而,他呼喊的方向並不是對向如今最高軍級的高飛,而只是一個區區冒牌都虞代的張曉嵐。

  張曉嵐略有思忖地站在一邊,靠著坡,一聲不吭地望著地面,出了神。

  高飛見張曉嵐如此,誤以為是想讓自己在此刻拿回話語權,便立即抓緊時機舉著腰牌對士兵們震聲道:“眾兵聽令,向前進發,與田甲隊匯合後再商議下一步對策!”

  “喏!”所有人齊刷刷地抱拳低頭,一股腦向右轉,但所有人的眼神依然在等待著一個人。

  一個已經實至名歸地成為營中真正掌控一切的人物。

  張曉嵐。

  見眾人不動,高飛有點暗自不爽,用刻意的聲音對張曉嵐道:“都虞代?尚有疑問嗎?”

  此刻,所有人屏氣凝神,好不容易營造起來的鬥志,在此刻,化作了一種詭異的氣氛,凝重,卻說不上來哪裡不對的感覺。

  孫仲見二人似乎有些隔閡的模樣,便對高飛擠了擠笑容,徑自走向張曉嵐,粗礦的臂膀搭在他肩上,拉近了二人的距離,又使勁攏了一把,湊近問:“老弟,是否有不對勁的地方,這第一場打得比那幾位將軍都高超,我看老弟是在籌謀第二個礙口的事兒吧?”

  對於孫仲這個人,五大三粗,但粗中有細,說得是心細。

  人不壞,不像高飛。

  張曉嵐對這個人還是比較放心的,低聲回應道:“孫大哥,當時你給我畫的剩余大約四個礙口的地形我已了然在胸,至於怎麽打我也有所預備,接下來你和高飛帶著人馬現行,我要等在這裡了。”

  “什麽!你混蛋嗎?等在這裡作甚?看著我們沒頭沒腦地去送死?”高飛低聲罵道,但又不好太大聲,左右看了幾眼,把那幾個似乎想湊近聽他們悄悄話的人用眼神懟了回去。

  “聽著,接下來我要吩咐你和高飛的事,務必要遵守,否則,死路就在第二個礙口!”張曉嵐把話說得極輕,但用的是十分肅穆的表情。

  ......

  在場七十五人以十分驚異的表情不時向身後望著孤身站在後方原地的張曉嵐。

  高飛一臉陰沉地帶著騎兵在最前面驅趕著留下的二十五個漢軍士兵,這些敵兵被封了啞穴,燙了口舌,以五人為一排,用粗繩把手後背之間挨個串綁起來,分為五排。

  關鍵是他們套上了田甲隊留下的二十五套宋軍鑲紅邊劄甲。

  而高飛這七十五人則全部換上了漢軍的鑲藍邊劄甲......

  高飛不爽的並非身著敵軍裝束,而是張曉嵐從謀劃的一開始,就把自己當做一個傀儡一樣,因為以前做過營中都虞侯,故而有些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挫敗感。每每都是先自己一步,讓眾人的心思都圍繞著他轉,自己則只是個發號施令的人而已,僅此而已!

  誰都知道,能在這種困阻中突破敵軍伏擊,拖延敵軍中路偷襲而下的決策,他日若能活下來,都是會被載入史冊的!而且定會得黨進日後重用,前途無量!

  因此,誰的表現最出色,誰就是下一個踏上功勳及武散官坦途之人!

  在大宋,並非所有武將都是武臣,沿襲了唐時的勳官十二轉,若戰場殺敵有功,可由行軍主簿等隨行文官進行記載,後經樞密院或三衙核實後舉薦給天子,天子再授以勳官職級。

  要想從一個寂寂無名的小兵,成為一名能夠享譽高官厚祿,又不管事,又能受人尊敬的勳官或散官,就要在戰場上搏一搏!若說文人的官都是純靠腦子搏出來的,那麽武夫的官就是靠命又靠智慧搏出來!

  在這個大宋抑武揚文的時代,武夫變得更加難出頭,機緣巧合已經不能再成為武夫投靠的門路,一切都是從最危險的戰場開始,一切也可能到馬革裹屍結束。

  言歸正傳。

  孫仲皺眉的原因和高飛截然不同。

  他思考著張曉嵐那令人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思量:“高飛雖然聰明,但看來不適合做首領,他連最簡單的人數差都沒看出來。這個暫且不提了,接下來你們換上漢軍甲胄,騎兵圍趕那二十五敵兵,讓他們穿上我營甲胄。孫大哥引方才小隊與我小隊人馬合為一隊作為後應,同樣換上漢軍甲胄,注意緊跟騎兵,不能拉開距離。待到了第二個礙口,釋放那二十五個漢兵,給他們兵器,一邊和他們假裝廝殺,一邊向礙口深處逃去。我自會引兵前往助戲,你隻管帶上幾個信得過的士兵找到敵軍第二波伏兵所在,混入其中,拿上這個,趁夜行事。”

  孫仲仔細看了一眼未邪手攤開的地方,看似方才只是空握在手裡,也沒有拿捏的痕跡,白色如鈴鐺的嬌小花朵,一串如銅鈴連珠,袖珍美麗。

  但在江湖也走過一段時間的孫仲頓時皺起了眉頭,就如此時趕路的他。

  鈴蘭,花草皆有毒,服食會惡心嘔吐,重者窒息死亡。

  張曉嵐用意很簡單,就是趁亂讓孫仲能混入伏兵本營,趁著敵人沒有發現,在搭灶的容器內投毒。

  但這麽大費周章的去做這件事,何不如之前那般籌謀排兵布陣,殺個痛快呢?

  不過張曉嵐有一點說得很對。高飛到如今似乎都沒有意識到,一開始,加上田甲的隊伍,四路人馬只有一百余四人,而剩余的二十五人憑空消失了!

  對!

  剩余二十五人應該是在張曉嵐看著所有人馬開始出發時留下的!到底說了什麽,去了哪裡,竟然沒人發現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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