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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劫余暉》第12章,恐慌蔓延
  刻不容緩,戰!

  濃濃的戰意在九劫面上顯露,甚至隱隱透出體外,面向他的三名護衛竟然被這瞬間湧出的強大氣勢嚇得連連後退。

  機會,沒有絲毫的猶豫,九劫一個跨步衝出,在三名護衛的眼中,身影漸漸放大,正在他們不知所措之際,九劫卻橫著一個變向,斜步奔向古檀大樹的方向。

  待三人反應過來,已然晚了一步。

  那裡雖然看起來是死路一條,但同樣沒有敵人防衛,兩相比較,孰輕孰重,事者自明。

  埋頭繼續向前逃竄,九劫感覺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卻還有一股不放棄意志力在堅定不移的支撐著他。

  向前,再向前,就快要無路可走了。

  心中隱隱有了一些不安的感覺。

  “廢物,滾開。”

  終於,身後一聲氣急敗壞的怒罵,隨即強烈的破空聲傳來,顯然是那個可怕的敵人來了,但九劫卻稍松了一口氣。

  近了,更近了,馬上就要躍過頭頂。

  周遭絲絲冷意,耳中陣陣轟鳴。

  要不要出手?現在出手有幾成把握?

  這些問題在九劫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

  答案是沒有把握,再等等,哪怕焦急如焚,也得等。

  生死存亡,謹慎,謹慎,再謹慎。

  與他的克制相比,賈玉的心態可以說是氣急敗壞,本來他設計的按部就班非常好,怎知突然脫離掌控,手下還有一群廢物,抓不住一個受傷的小乞丐,這讓他面子往哪擱?

  從來沒有,如此難堪,

  雖然他並不喜歡殺人,但並不介意親自動手。

  銀袍飛舞,乘風而起,三兩步便追至了九劫身後上空,陰影先一步籠罩過來,無疑會造成巨大的壓力。

  從九劫逐漸放緩的腳步就可以看出來,此時他內心裡的糾結,到底要繼續加速逃跑,不管不顧,還是拚死一搏反抗一把?

  反應到了實際的動作當中,顯然將後背留給敵人,不做防禦是非常不明智的選擇。

  身影驟然一止,猛的轉身回頭,這突然的舉動超人意料,特別是對緊隨其後的賈玉來說,好不容易逃脫出包圍圈,就此放棄?

  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準備求饒?

  小插曲並不影響大局,那種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舒服感覺又回來了。

  掙扎終歸是無用的,束手就擒也提現不出自己的睿智,

  陰陰一笑,神清氣爽,心中馬上想到了一個更好玩的折磨方式,

  飄然落地,盡顯風度,正待開口稱讚對方識時務,哪知九劫稍一停頓,立馬又動,側面衝出。

  正是他在此安歇之地,也是賈玉第一次出現的地方,粗壯的古檀樹方向。

  這短暫的蓄力,速度提升了不少,但付出的代價同樣巨大,傷口很清晰的感覺到了撕裂的疼痛,鮮血要全部衝出的感覺,差點讓他如意算盤落空。

  幸虧抓住了一個對方松懈的時機,總算險之又險從賈玉的影子籠罩下,逃到了樹冠陰影范圍。

  仿佛得到了一個新的庇護,但感覺有時候會是錯覺,對現實不會有太大的幫助。

  比如現在,僅憑樹蔭,並不足以讓九劫失去蹤跡,更不可能趁機逃脫,先不說賈玉的身手高出他許多,

  就是那些爭先恐後趕來立功的護衛們,也足以讓受傷的他吃不了兜著走,

  速度很快的圍攏過來,說不得馬上九劫又會陷入重重包圍。

  更何況僅僅是讓眾人的視線稍受影響,

但青天白日的,根本不需要停下來適應。  賈玉一腳踏地,碎石飛濺,再次衝天而起,也沒了戲耍的心思,隻想乾脆的結束這場讓他非常不順心的鬧劇。

  可見他是多麽的氣急敗壞,再也沒了自始至終勝券在握的表情,臉上狠厲的神色完全暴露出來,冷意迸發。

  小乞丐必死無疑。

  古檀背後是高牆,死路一條,但九劫好似沒看到一般,直直的朝前衝去,距離越來越近,

  十步,九步,八步……

  能做出如此盲目行徑的,不是傻子,就是另有所圖。

  九劫是傻子嗎?

  賈玉打死也不相信。

  不好,難道高牆之上有暗道?

  這個猜測讓賈玉有些肯定,以他自己的思維方式來看,也只有這個才能解釋的通,

  看透了,心裡反而不著急,又恢復到了平時的得意,更加覺得有意思了,又丟棄了剛剛氣急敗壞。

  這樣的過程可能些許的誤差,但結果不會有差,只不過,他非常不喜歡小乞丐這種不甘心認命的人,

  他的理念中,弱者甚至都該有掙扎。

  情緒忽高忽低,

  念頭百轉千回,

  就是這種陰晴不定的性格,讓三虎這個親弟弟都感覺二哥的可怕。

  此時,三虎一個人落在最後,臉上竟然出現了一些焦急的神色,只不過一閃而過,沒有人發現,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九劫前竄的身影。

  雖然看起來馬上就要撞上高牆了,有沒有暗道馬上就能見分曉,但隨之而來的賈玉看樣子並不準備給他這個機會。

  只差兩步,便率先躍過了九劫的頭頂,先他一步飛到了斜上方的一處古檀樹凸出的枝杈上。

  同時徹底堵住了九劫繼續前進的步伐,

  枝杈並不粗壯,但賈玉卻能穩穩的立足其上,站定絲毫不晃動,可見身手的不凡,也不見他腳下有什麽的動作,身體慢慢的轉了過來。

  臉上的表情流露出一絲玩味,正待好好看看腳下小乞丐死心的表情,卻發現,對方嘴角竟然也露出了一絲別樣的笑意。

  接下來,腳下枝杈“哢嚓”一聲,竟然從中折斷,斷裂的位置便是兩腳之間,

  賈玉在心底思考不可能的時候,人再也站立不住,身子隨即掉了下去。

  幸虧不是特別高,也恰恰是因為不太高,他的思維還停留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跌落在地。

  受傷倒是不至於,但形象,徹底毀了。

  “啊,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賈玉一個翻身而起,仰天怒吼,再看小乞丐,哪還有蹤跡,早就跑的遠了,身旁圍攏過來的護衛們,非但沒有追擊,反而關切自己。

  這讓他更加惱火,狠狠地一巴掌扇過,大罵道:

  “愣著幹什麽,快去追,今日要是讓他跑了,你們也就不用回來了,一群廢物!”

  最前面的護衛無疑是最委屈的一個,

  得,又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眾人不敢停頓,趕忙追蹤九劫,朝著巷口而去。

  整個小巷立馬安靜了許多,只剩下賈玉賈虎兩兄弟,一個稍顯狼狽,另一個更加狼狽。

  難兄難弟,但這並非正常現象,特別是對賈玉來說,原本一塵不染的銀袍現在成了這幅模樣,他不知該拍去塵土,還是順其自然。

  不管怎麽做,都非常的不自然,這股陰霾已經完全化為了殺氣,嚇得三虎乾脆閉目裝死。

  忽然,賈玉心中一疼,他的銀色短劍,那可不是一般的劍,雖比不上江湖十大名劍,但也是出自名家之手,與自己非常契合,而且與自己非常熟悉了,若是丟失,他不敢想象。

  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廢柴弟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不好做什麽,性格如此,無藥可救。

  他心中隱隱有一種要就此失去這把最好的武器的念頭,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這群廢物護衛,必須要親自前往,也不管三虎,快速的追蹤而去。

  見賈玉追出巷口,見不到人影了,賈虎這才大松了口氣,慢慢的爬了起來,雖是渾身疼痛,但沒來由的心裡非常痛快。

  “哈哈哈”

  大笑出聲,一改往日常態,很難想象跟剛才窩囊的樣子是一個人。

  這時,巷子深處快速的跑過來幾個乞丐,看他們行動速度,顯然都是練家子,不過氣質方面讓人無法懷疑他們是假的,連身上都散發出一股汗臭,

  這一點,九劫這個假乞丐是比不了的。

  行至三虎身後齊齊停住,也不說話,保持著自己最平常的狀態。

  “去跟著賈玉的人,別讓他們抓到那個小郎,適當的保護一下。”

  “遵命。”

  幾人四下散開,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只剩下三虎一人,抬頭看向巷口,目光深遠悠長,不知在想些什麽。

  再說九劫,不可思議的九死一生的最後一關,竟然被他闖過去了,只能用一個詞形容,

  投機取巧。

  原來他故意轉向,朝著古檀方向的高牆撞去,哪有什麽暗道。

  他就是在賭,賭一個聰明人會自認為提前想到自己的目的,先一步提前應對,

  再加上這個聰明人最喜歡居高臨下的對待弱者,心底的那股子特殊的優越感怎麽也掩飾不住。

  抓住他在古檀樹上轉身的時間,飛星擊中枝杈,所以這一切都是為他準備的。

  利用賈玉的這個心裡,可以說九劫每一步都算準了,當然,這其中凶險萬分,只要一點對不上,那麽他必死無疑。

  幸好,他賭對了,而且一點都不差。

  不過,現在用逃出生天來形容,還為時過早,雖然九劫已經跑出了劈柴巷,來到了巷外寬闊熱鬧的街道。

  卻根本沒有考慮到是這樣一個場景,

  擁擠的人群,街邊叫賣的聲音,雜耍賣力的表演,

  “各位大運城的朋友,多謝捧場指教,初到貴寶地,定不會讓各位敗興而歸,小輝,能不能來個金槍刺喉?”

  一家三口,父帶雙子,身材壯碩,精乾結實,即使是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幼子,也要比同齡人高出一大截。

  為了在此糊口生存,有一席之地,他們必須拿出看家本領,討眾人歡心,得一口賞錢,這是他們身為戲子的自知之明。

  小輝就是幼子,微微一笑,毫無畏懼,甚至表情有些輕視,眉毛一挑,放馬過來,惹得眾人一陣大笑,更多了些期待。

  父親滿意的點點頭,

  “各位,看好了!”

  身旁武器架上擺放著各式的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隨手抓起一把金色長槍,手中掂了掂,看其動作,分量似是不輕,

  臉上猛的一肅,長槍猛的朝著小輝刺去,出手極快,完全不像是面對著自己的兒子,讓幾名看客都驚叫出聲。

  顯然,他們的擔心是有些多余了,既然吃這碗飯,自然懂得如何調動觀眾的情緒,看起來驚險刺激的反而越不容易出現配合上的失誤。

  只見小輝身子微轉,讓過了槍尖,好一個輕松寫意,但觀眾們看起來卻是險之又險,早了對手可以改變方向,晚了那不用說,扎身上了,

  如同現在扎上的厚木板一般,四分五裂,完全忘記了對面可是人家的父親。

  “好,好,”

  人群一陣喝彩,忍不住為這個少年郎鼓掌加油,更期待他接下來的表現。

  下一步,小輝趁著對方長槍被木板止住,來不及收回的時機,雙手準確的抓住槍身,身子同時啟動,帶著長槍,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隻用了兩步距離,長槍已經從父親手中易主,徹底成了他的。

  這一反應,放在實戰中也不差,無疑非常精彩,喝彩之聲更加絡繹不絕。

  “獻醜了!”

  長槍在手中舞耍一招,調轉方向,槍尖直抵咽喉,槍尾斜駐地,整個身體慢慢的前傾,除了雙腳,與地面多出了這條長槍連接。

  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明明大部分人都知道結果,長槍並不會對他造成傷害,但就是想看實質的過程。

  雙腳斜蹬,前進,一步兩步,槍身逐漸的彎曲,從一個半弓再到半滿,越往後越慢,他也更吃力。

  此時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熱鬧勁,針落可聞,忽然,一名看客高聲喊了一句:

  “殺人啦!”

  隨即再也顧不得看戲,慌不擇路的朝著遠處跑去,

  這個突兀的聲音讓很多人納悶,順著聲音尋去,

  只看到一個光著雙腳的小郎,左手捂在右肩上,鮮血已經浸出,順著手掌滴落,胸前濕了一大片,這下徹底驚醒,哪還顧得看熱鬧,驚慌失措的尖叫跑開。

  更何況後面還有一大群怒氣衝衝追過來的壯漢,能有這氣勢的,必有所依仗,不是老百姓能惹的。

  傳染一般,從一兩個,由外至內,蔓延到了整個人群,甚至傳到整個街道,更多的人是在不知情況下人雲亦雲。

  那些為了看最清楚擠在最前面的人徹底慌了,現在肯定是爭不了第一個逃跑,但能逃命就行,推搡,哭喊,咒罵,連成一片。

  九劫沒想到自己的出現會讓情況變得如此的糟糕,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因自己而起嗎?

  當然不是,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契機,將老百姓心底最深處對殺戮的恐懼徹底激發出來,一切都是因為這個江湖的處處爭鬥,他們惹不起,只能躲。

  不過,難道與自己一點關系都沒有嗎?

  答案當然也是否定的,但他又不得不這樣做,只有人多的地方,才能便於自己隱藏逃脫。

  不過現在看起來,混亂的人群同樣也打亂了他的計劃,想要隨著人群躲出去,顯然是不可能的,不說一路滴落的血跡,就是老百姓看待自己的眼神,唯恐避之不及。

  必須要盡快的作出決定,敵人已經越追越近,而且自己腿上的疼痛越來越強烈,仿佛已經扎進骨頭裡的感覺,

  只能進不能退!

  咬咬牙,九劫義無反顧的衝進人群,混在其中,他徹底失去了主動,只能隨波逐流,被擠到哪裡只能聽天由命了。

  失血過多後的陣陣眩暈漸漸襲來,九劫視線模糊了,可他還是不敢停步,只要一停下,這條腿肯定會再也動不起來的。

  咬著牙,一步一步,忽然整個人再也站立不住,撲倒在地,隨即便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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