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不容緩,戰!
濃濃的戰意在九劫面上顯露,甚至隱隱透出體外,面向他的三名護衛竟然被這瞬間湧出的強大氣勢嚇得連連後退。
機會,沒有絲毫的猶豫,九劫一個跨步衝出,在三名護衛的眼中,恐懼連同身影漸漸放大,正在他們不知所措之際,九劫卻橫著一個變向,斜步奔向古檀大樹的方向。
正是他在此安歇之地,也是賈玉第一次出現的地方。
待三人反應過來,已然晚了一步,其他人更是驚叫連連,卻出現了極為詭異的一幕,大呼小叫的眾人竟無一人上前追擊。
或許他們看到了九劫逃跑的方向是死路一條,但對九劫來說,那裡同樣沒有敵人防衛,兩相比較,孰輕孰重,事者自明。
埋頭繼續向前逃竄,身體感覺已經到達了極限,唯有一股不放棄意志力在堅定不移的支撐著他。
向前,再向前,就快要無路可走了。
心中隱隱有了一些不安的感覺。
“廢物,滾開。”
終於,身後一聲氣急敗壞的怒罵,隨即強烈的破空聲傳來,顯然是那個可怕的敵人來了,賈玉。
但九劫卻稍松了一口氣。
近了,更近了,馬上就要躍過頭頂。
周遭絲絲冷意,耳中陣陣轟鳴。
要不要出手?現在出手有幾成把握?
這些問題在九劫的腦海中迅速的閃過。
答案是沒有把握,再等等,哪怕焦急如焚,也得等。
生死存亡,謹慎,謹慎,再謹慎。
與他的克制相比,賈玉的心態可以說是氣急敗壞,本來他設計的按部就班非常好,怎耐一次次意外,現在好嘛,徹底突脫離掌控。
從上至下至冷極寒,
從來沒有如此難堪。
雖然他很討厭殺人,但並不介意親自動手。
銀袍飛舞,乘風而起,三兩步便追至了九劫身後上空,人未到,氣勢逼人。
陰影先一步籠罩過來,同時給予九劫無盡的壓力。
這種乘高臨下的俯視對手,讓賈玉稍感覺暢快了一些,而且隨著九劫腳步愈加慌亂,越來越盛。
投機取巧終究還是抵不過強大的實力,看來之前確實都只是小意外而已,包括這次裝死也不例外,看來是自己太過於小心了。
心思一開,玩味自來,
賈玉又恢復了往日對敵的藐視戲耍。
反應到了實際的動作當中,空中速度變緩,不疾不徐的跟在九劫身後,看著他垂死的掙扎。
正在這時,九劫身影驟然一止,猛的轉身回頭直盯著賈玉,眼中帶有一絲嘲諷?
啊,安敢如此?
這突然的舉動讓賈玉身形為之一頓,差點半空跌落,隨即惱羞成怒,
“小乞丐,你必死無疑!”
落地再也不複之前風度,連聲音都有些聲嘶力竭。
哪知還沒等他站穩,九劫已然開始了動作,腳尖深潛地面,大力一腳,揚起漫天塵土,借著塵霧的掩蓋,身形筆直的朝著只有三兩步遠的古檀而去。
這短暫的蓄力準備,九劫速度提升了不少,但付出的代價同樣巨大,腿傷再次劇痛入骨,其他傷口也很清晰的感覺到了撕裂的疼痛,鮮血要破體而出的感覺,差點功虧一簣。
好在他忍住了,總算險之又險從賈玉的影子籠罩下,逃到了樹冠陰影范圍。
然而這個新的庇護,對現實不會有太大的幫助,僅憑樹蔭,
甚至並不足以讓九劫失去蹤跡,更不可能趁機逃脫,反而會陷入死地。 當然,九劫並非傻子,他在賭,一直都在賭賈玉的傲氣,事實證明,他又一次賭對了。
賈玉此時已經完全被怒火衝昏了頭腦,也不顧不得銀袍之上的塵土飛揚,一腳踏地,碎石飛濺,再次衝天而起,同樣直奔古檀而去。
兩人一前一後,卻幾乎同時到達,
九劫奔樹下,賈玉上枝頭。
一如既往的保持著下逃上追的不對等姿態。
會一直這樣下去嗎,賈玉認為沒問題,這是他最喜歡的俯視位,而九劫卻偏要對他說不。
看到賈玉所站立的枝杈並不粗壯,但他竟能穩穩的立足其上,站定絲毫不晃動,也不見他腳下有什麽的動作,身體慢慢的轉了過來。
也不準備再繼續廢話,體內竅力洶湧,下一刻便可以結束這場不盡興的鬧劇。
忽然,他感覺到九劫竟然沒有絲毫的害怕,還仰起頭,對著自己露出了一絲別樣的笑意。
緊接著,腳下枝杈“哢嚓”一聲,竟然從中折斷,斷裂的位置便是他的兩腳之間。
不可能,
三個字還在震驚當中,竅力頓散,人再也站立不住,身子隨即掉了下去。
幸虧不是特別高,也恰恰是因為不太高,他的思維還停留在不知緣由的情況下,根本來不及反應,整個人跌落在地。
受傷倒是不至於,但形象,徹底毀了。
“啊,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賈玉一個翻身而起,仰天怒吼,卻大咳不止,體內氣血翻湧,直衝心神。
好不容易強行壓製,再看九劫,哪還有蹤跡,早就跑的遠了,身旁圍攏過來的護衛們,非但沒有追擊,反而關切自己。
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氣息萎靡至極,強忍著心神的不寧,狠狠地一巴掌扇過,大罵道:
“愣著幹什麽,快去追,今日要是讓他跑了,你們也都不用回來了,一群廢物!”
最前面的護衛無疑是最委屈的一個,第一個前來關心,卻得到了巴掌的賞賜。
得,又是拍馬屁拍到馬腿上了。
其他人不敢停頓,一哄而散,大喊著朝著九劫逃離的巷口而去。
整個小巷立馬安靜了許多,只剩下一個護衛和賈玉賈虎兩兄弟,一個稍顯狼狽,另一個更加狼狽。
難兄難弟,但這並非正常現象,特別是對賈玉來說,原本一塵不染的銀袍現在成了這幅模樣,血跡,塵土,狼狽不堪。
偽裝的和善徹底被剝開,陰霾充斥周身,已經完全化為了殺氣,嚇得三虎乾脆閉目裝死。
忽然,賈玉心口一疼,又有絲絲血跡從嘴角滲出,這是為他的銀色短劍。
那可不是一般的劍,雖比不上江湖十大名劍,但也是出自名家之手,與自己非常契合,花了巨大的人力物力打造,若是丟失,他不敢想象。
心中隱隱有一種要就此失去的念頭,再次大喊一聲:
“去找更多的人來,哪怕掘地三尺,也要將小乞丐給我抓回來,快去,不用管我!”
留下的護衛原本不敢放任受傷的賈玉獨自在此,直到被賈玉大聲喝罵,再猶豫下去,估計免不了拳打腳踢,隻得躬身退下,趕忙回去找人。
“廢物,一群廢物。”
離得老遠,還能聽到賈玉氣急敗壞的大罵,護衛面上一片淒苦之色。
留在此處的賈玉,憤怒的朝著古檀發泄了一通,想了想,還是不放心這群手下,咬咬牙,準備親自前往監察。
剛邁兩步,他忽又想到了什麽,原地轉身,望向地上的一個身影。
正是又重新被棄的三虎。
不知怎的,他總感覺今日有些不對勁,具體是哪,又說不上來,眼神中帶著很大的疑惑盯著三虎看了好大一會兒。
良久,才轉身離去,如果三虎能看到他的眼睛,和表情的話,一定會大大的戒備。
還是出現了破綻?
那幽幽的眼神和平靜的面龐,足以說明賈玉此刻對他起了很大的疑心,平靜之下,誰也不知道他在醞釀著什麽樣的可怕。
終於,賈玉追出巷口,消失不見,三虎這才大松了口氣,等了一會兒,慢慢的爬了起來,雖是渾身疼痛,但沒來由的心裡非常痛快。
“哈,哈,哈”
他一改往日常態,與剛才窩囊的樣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哎呦,嘶。”
樂極容易生悲,三虎算是深切的體會到了這句話,牽動的傷口,讓他忍不住倒吸涼氣。
這時,巷子深處快速的跑過來幾名乞丐,看他們行動速度,顯然都是練家子,不過氣質方面卻讓人無法懷疑他們是假的,一股股汗臭撲面而來。
行至三虎身後齊齊停住,看這架勢,就是奔他來的。
但三虎同樣沒有感到吃驚,也沒有絲毫的厭惡,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湊到幾人的身邊,格格不入的兩類人開始了竊竊私語。
“你們去多通知幾人,去跟著賈玉的人,別讓他們抓到九劫,適當的保護一下。”
“遵命。”
幾人四下散開,很快的消失,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場中只剩下三虎一人,抬頭看向巷口,目光深遠悠長,不知在想些什麽。
深沉的與賈玉如出一轍。
……
再說九劫,他真的賭贏了。
原來他故意轉向,朝著古檀方向的高牆而去,其實就是賭一個驕傲之人的自負,那種與生俱來的優越感,經過連續的失誤,會不會徹底變得失去理智?
賭自己的飛星第四式“鷹回眸”,能不能隱蔽的不被盛怒之下的賈玉察覺?
林林總總,膽大心細,富貴險中求。
不過,現在用逃出生天來形容,還為時過早。
剛出劈柴巷,便來到了整個玄武衛最繁華的大街,玄武大道。
這裡完全是另一副天地。
擁擠的人群,街邊叫賣的聲音,雜耍賣力的表演,加上過路的行人,熱鬧無比。
“各位大運城的朋友,多謝捧場指教,初到貴寶地,定不會讓各位敗興而歸,小暉,能不能來個金槍刺喉?”
一家三口,壯父帶雙子,各個身材魁梧,精乾結實,即使是看起來只有八九歲的幼子,也要比同齡人高出一大截。
為了在此糊口生存,有一席之地,他們必須拿出看家本領,討眾人歡心,得一口賞錢。
小暉就是幼子,微微一笑,毫無畏懼,甚至表情有些輕視,眉毛一挑,放馬過來。
惹得眾人一陣大笑,更多了些期待。
父親滿意的點點頭,
“各位,看好了!”
身旁武器架上擺放著各式的兵器,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隨手抓起一把金色長槍,手中掂了掂,看其動作,分量似是不輕,
臉上猛的一肅,長槍猛的朝著小暉飛刺過來,出手極快,完全不像是面對著自己的兒子,讓幾名看客都驚叫出聲。
顯然,他們的擔心是有些多余了。
說時遲,那時快,眼見小暉即將命喪金槍,有人已經不忍看到接下來的慘狀。
千鈞一發之際,小暉身子微轉,輕松寫意的便讓過了槍尖,長槍堪堪貼著鼻尖而去。
“給我回來!”
話音未落,手臂青筋暴突,準確的抓住即將從眼前飛過的長槍尾部,一番連環槍使出,幾個槍花舞動,穩穩的立在場中。
“好,好!”
如此年紀,功夫扎實。
刺激,看客們被深深的吸引。
陣陣喝彩傳來,氣氛高漲,忍不住為這個少年郎鼓掌加油,喝彩聲絡繹不絕,更期待他接下來的表現。
“獻醜了!”
好個不卑不亢的小暉,金槍在手中如若無物,一招“問天指路”霸氣十足,再來一招“隔絕天地”橫掃而出。
身旁半指粗細的木棍, 經不住這一擊,“哢嚓”應聲而斷。
“好!”
受到了眾人的鼓舞,小暉禁不住面露興奮,猛的一把調轉槍尖,直抵咽喉,槍尾斜駐地,整個身體慢慢的前傾,除了雙腳,與地面多出了這條長槍連接。
這就是他的拿手好戲,金槍刺喉。
屏住呼吸,身體逐漸加大力度,雙腳斜蹬,前進,一步兩步,槍身穩立,卻不可避免的開始了彎曲,從一個半弓再到半滿。
這一刻,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睛一眨不眨。
有人擔心,有人高興。
此時完全沒有了剛才的熱鬧勁,針落可聞,所有人一致的保持著沉默,期待著結果,小暉可以做到什麽樣的驚喜?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高喊:
“殺人啦!”
“啊,”
這個突兀的聲音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所有人順著聲音的方向尋去。
遠遠的看到,一個光著雙腳的小郎,手掌捂住臉龐,鮮血已經浸出,順著手掌滴落,胸前濕了一大片,腿上還插著一把直入劍柄的短劍。
隨著他的走動,鮮血淌了一地。
“啊,殺人啦,快跑啊!”
經過短暫的沉默,一人首先驚醒,哪還顧得看熱鬧,也不管前方是什麽地方,驚慌失措的抱頭鼠串。
傳染一般,從一兩個,由外至內,蔓延到了整個人群,甚至傳到整個街道,推搡,哭喊,咒罵,瞬間連成一片,更多的人是在不知情況下人雲亦雲胡亂逃散。
整片區域徹底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