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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候從種田開始》第22章:尋人
  竇乂和太原客催馬小步快行,忙裡偷閑,聶全義向竇乂述說了這幾日的情景。

  原來聶全義在太原沒有等到竇乂,心中疑惑叢生。聶竇兩家談的不是小生意,竇乂也不是隨便失信的人,即使竇乂改了主意,不願與聶記合作,派個人來,咫尺之書就能說清楚的事,何必放聶記鴿子。

  他越想越不對,就派遣心腹沿著聶記商隊的路線往下查,一直到絳州還沒有竇乂一行的消息,他意識到哪裡不對。聶全義決定親自查察竇乂的動向,如果竇乂真的有意冷落聶記,他就直入長安,問個清楚明白。

  聶全義到了晉州襄陵,接到聶記商隊快腳傳話,說在蒲州泓芝驛遇到一個奇怪的獵戶,具言竇乂在解縣一帶被鹽梟劫持,困在五老峰下王官莊,請求聶記解救。泓芝驛不敢判定真假,特向太原稟報,正好遇到了聶大郎。

  聶全義聽到稟報,心裡已經信了十之八九,不然無法解釋。他立即啟程,多備腳力,2日一夜疾行240裡,趕到泓芝驛,見到了徐十八。

  盤問之後,他斷定獵戶所言是實,當即找到泓芝驛內的鹽鐵分巡院鹽丁,以重金買通其指揮使,天明就趕到了王官莊。鹽丁包圍了莊子,徐十八帶著聶全義趕到獵棚,這才找到了倒霉的竇乂。

  最初的狂熱之後,竇乂已經冷靜下來,他感慨的說道:“大郎的所作所為,都在我的家丁班頭孫傳景算中,他一個不識字之人,對人心卻把握的如此之精,竇某不識人啊。”

  聶全義吃了一驚,說道:“還有如此能人麽,此人在哪裡?聶某倒要當面好生討教。”

  竇乂搖搖頭,說道:“就在莊中,若是天不佑善人,也許此時已然不幸。”

  聶全義一臉遺憾,說道:“若是這麽說,其他人也。。。”

  竇乂說道:“倒也未必,說起來,我這條性命還是孫郎搭救,你想,那些鹽賊窮凶極惡,如何能放過他?其他人倒是有萬一的可能活命。”

  聶全義哦了一聲,好奇的問道:“他是如何搭救竇公呐?”

  竇乂輕勒馬韁,馬匹慢了下來,他向四下看了看。這就是他的逃亡之路無疑,在那個寒冷黑暗的夜晚,他曾經在這裡翻滾過,掙扎過,可他怎麽也想不起當時的模樣,那時的泥濘、肮髒、黑暗,和現在的楊柳青青怎麽也對不起來。

  良久,他才說道:“當時我們已經餓了幾天,賊人倒是沒有捆綁,但每日只有一碗稀稀的羹湯,用不了幾日就手足無力,全身酸軟,連說話都喘粗氣,逃走更是癡心妄想。

  因為頭天下了小雨,孫郎發現了天棚的破洞,但當時竇某哪有氣力。是孫郎,把每日的粟米羹湯省下來給了我,我才能逃過追捕,掙扎到了這裡。

  那時竇某萬念俱灰,是孫郎鼓勵我,堅信我一定能逃出去,搬來救兵,又以妻子相托,我才有逃跑的勇氣。

  我這條性命,其實是孫郎換來的,此人不僅忠義,智勇也過於常人,能斷大事。我要是早知此人,他會成為我竇記的重要掌櫃,而不只是一介家丁而已。”

  聶全義一挑大指,讚道:“吉人自有天相,竇公也不必過於焦慮,既然孫郎如此智勇,就有和鹽賊周旋的可能,誰說就一定活不下來呐?”

  竇乂精神一振,說道:“大郎所言不錯,只要不見屍,就不能斷了指望。”他在馬屁股上狠狠一掌,馬匹吃痛,加快了腳步。

  不一刻,眾人趕到了王官莊,戰鬥已經結束了。

  準確的說,沒有戰鬥,在官兵包圍王官莊以前,鹽賊已經逃了,鹽丁隻抓了一些普通莊戶,正在嚴審鹽賊去向。

  一行人在王氏大院門口下了馬,泓芝指揮使謝翮遠遠迎上來,向聶全義拱手道:“找到竇翁了麽?”

  聶全義還禮道:“找到了,萬幸並無大礙。”

  竇乂上前施禮,千恩萬謝,謝翮笑道:“官兵拿賊那是本分,莫要謝我,要謝就謝聶大郎吧。”

  竇乂有些緊張的問道:“賊拿住了麽?”

  謝翮狠狠吐了口唾沫,罵道:“賊子看來有望風的,我等救人要緊,沒有隱蔽行蹤,竟然讓賊廝鳥跑的一個不剩。財物細軟也沒有,只有幾石粗鹽,這趟怕是白跑了。”

  竇乂皺起了眉頭,說道:“這些鹽賊十分凶惡,怕是還要禍害別人,謝公要小心了。”

  謝翮搖頭道:“這股賊子有些稀奇,倒像是。。。像是專門為了對付竇公而來。”

  竇乂心頭大震,顫聲問道:“謝公何出此言啊?”

  謝翮說道:“據我所知,這莊子是文宗朝宰相王涯所置,是他讀書作詩的別業,所以稱王官莊。後來幾經轉賣,上一任莊主姓路,是個致仕的戶部郎中。

  適才審問莊客才知曉,原來連年乾旱,賠累的狠了,大約10余日前,路莊主把這莊子賣給一個潞州客,聽說是姓周,但莊戶都沒見過,也不知道周莊主是鹽賊。”

  聶全義看著竇乂,說道:“要是這麽說,這鹽賊還真可能就是衝著竇公來的,公等來太原,有何人知曉麽?”

  竇乂苦笑道:“這又不是什麽秘密,老夫出遠門,總要交待局裡,還要到官府辦理路引文牒,竇某出長安之時,光灞橋相送的友人就有數十,知曉我來河東之人可太多了。”

  謝翮粗聲大氣的說道:“這就無法查察了,竇公天下豪富,惦記竇公家業的人還能少了?俗話說得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竇公今後要小心了。”

  竇乂恍然大悟,怪不得這次劫持如此輕易,怕是自己一出長安城,就被周賊盯上了。而自己只顧琢磨鹽池生意,竟然沒有察覺。賊人十分謹慎,直到自己接近老巢才下手,如此神不知鬼不覺,萬無一失。

  聶全義說道:“看來這些潞州客不是本地鹽賊,這次失了手,早不知跑到哪裡,又如何擒拿。”

  竇乂搖頭道:“好在善人甚多,為諸位所救,還尋的什麽賊。”他轉頭向謝翮問道:“謝公,我的伴當可還好,有何人損折麽?”

  謝翮說道:“找到夥計5人,護衛7人,仆傭4人,都餓的半死,倒並無大傷。聽馬掌家說,似乎是少了一個家丁護衛。”

  竇乂緊張起來,嘶聲問道:“是何人?”

  謝翮見竇乂神色有異,指揮使有些奇怪,他想了想才說道:“聽說是姓孫。。。什麽的。”

  竇乂心如刀割,眼前一陣發黑,險些摔倒。聶全義一把扶住他,低聲說道:“孫郎求仁得仁。。。公莫要太過傷心。”

  竇乂身子一晃,很快清醒過來,他沙啞的嗓音問道:“謝公,可找到了孫郎遺孤?”

  謝翮說道:“那倒沒有,就是人不見了。”

  竇乂推開攙扶的聶全義,大聲說道:“不!孫郎必然虛弱以極,賊人絕不會帶著累贅逃亡,他就在這裡。”說著話,他大步走進王家大院,高聲呼喊起來,淒厲的聲音在大院中回蕩。

  謝翮疑惑的看了聶全義一樣,這竇財東吃了大苦,糊塗了不成。死裡逃生,不見狂喜之色,卻卻為一個家丁顛三倒四。

  聶全義解釋道:“謝公有所不知,是孫護衛舍命救了竇公,竇公是個有情義的,這才亂了方寸。”

  謝翮一拍大腿,叫道:“原來這裡還有一條好漢, 入娘的,爺爺最敬孝子義士。”他回過身,向左右喝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找!誰找到孫郎,賞粗鹽一石!”

  一聽有賞,眾鹽丁來了精神,一聲歡呼一齊轉身,向大院之中湧去,把聶全義等撇在了門外。太原客面面相覷,聶全義說道:“多一個人多一分力,我們也去找人吧。”

  大院之中,太原客們聚在正堂,一個個面如土色,無精打采。挨餓太久了,腸胃虛弱。鹽丁們不敢給他們乾糧,只是煮了肉湯,讓他們滋補身體,慢慢調養恢復。

  正在這時,竇乂跌跌撞撞的衝進來,昏頭昏腦的拉住一個人,問道:“孫郎在哪裡?有誰知道賊人把老孫如何了?”

  那人是仆役竇庸,見竇乂披頭散發,神色猙獰,心中害怕,驚叫道:“不知,真不知啊,幾日以前那晚,忽然滿庭大亂,我等也不知出了何事。天明之後,賊人狠狠毆打我們,我等才知主公逃了,並不知孫郎去向啊。”

  大帳房成應臣見竇乂死死抓著竇庸,顯然傷痛過度迷了心,趕緊衝上來,扯脫竇乂的手,說道:“竇公莫要如此,阿庸只是個下人,懂得什麽。”

  竇乂一屁股坐在台階上,目光竟然有些茫然。

  大掌家馬琨湊上來,低聲說道:“那一晚,我隱隱聽到打谷場西面有人哀嚎,當時我還奇怪,關押我們的棚戶都在東面,西面出了什麽事?莫非。。。莫非。。。”

  竇乂一躍而起,衝出正堂庭院,向打谷場西側的牛欄馬廄快步跑去,竟然像少年人一般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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