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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候從種田開始》第20章:徐徐圖之
  商議陷入僵局,聶記落了下風,但聶慕陀不想就此屈服。就算是與沙陀軍打一場生死官司,哪怕把三房一脈折在秀容,也好過把刀交到敵人手裡,全族為人魚肉。

  他沉思良久,說道:“沙陀軍要合股做生意,卻用下作手段,以別人清白相要挾,實在讓人不敢相信你們的誠意。就算真的合股,難保沒有怙勢欺凌之事,聶氏蓬門小戶,不敢與大同豪強合股。”

  敬思笑道:“聶公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聶慕陀提高聲音說道:“我只能保證,王氏商隊可以安全進出秀容,聶記不願與人結怨,大同的朋友往來,聶記願盡地主之誼。”

  嗣昭逼問道:“那滹沱河、飲馬河與沙河上的船工和碼頭呐?”

  聶慕陀說道:“既然老夫答應了二位郎君,聶記的商船和碼頭一律為郎君所用,絕無勒索水腳之事。過了赤塘關,就由不得老夫了,沒有宗家的商旗,怕是一匹布也過不得。”

  嗣昭暗自沉吟,若是不走肅宗朝那條水道,就要水陸轉運。從赤塘關到陽曲縣碼頭,大約有60裡陸路,從陽曲縣碼頭到太原西浦渡碼頭,大約還有60裡水路。

  這120裡商路,依然是聶記把持,看起來不遠,要想暢通無阻卻難上加難,老聶這是個空頭許諾,王氏商隊就算到了赤塘關也沒有什麽意義,再向前一步如同登天。

  這一刻,嗣昭明白了,聶慕陀是準備死硬到底,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骨頭是真硬。

  老聶的條件不是不可接受,至少王氏駝隊深入赤塘關,距離太原只有百裡之遙,比過去的崞縣又向前推進了120裡,成本會降低很多。如果真的撕破臉大打,最大的可能是玉石俱焚,那還不如眼前的結果。

  一時間,他又想到了肅宗水道,難道非要冒死闖一闖那條路麽?

  這讓他感到不寒而栗,雖然神武川守著桑乾河,但是這條大河三年兩泛濫,冬季又結冰,一年怕是有小半不能通航,桑乾河上行舟是很少的。也許北人確實善駝馬不善舟楫,對那條肅宗水道,他一點信心都沒有。

  他搖搖頭,把那個瘋狂的念頭拋棄了,據說那道渠水流湍急,船貨必有損失,王氏商隊賠不起,木塔山也賠不起。

  回到眼前,聶慕陀開出了價碼,接受不接受呢?幾乎在瞬間,他就是否定了接受老聶條件的想法,他千辛萬苦闖太原,可不是為了半截子商道。

  沙陀王氏,要麽不乾,要麽就要竟全功,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如果自己如此軟弱,怕是在家族之中再也抬不起頭,存璋也找到了永遠譏笑自己的理由。

  自己怕是太心急了,聶家財勢如此之大,不是那麽容易就范的,那就慢慢來,先辦妥了太原宗家再說。

  終於,嗣昭說道:“看來聶公一定要與我沙陀作對了,好言好語卻是無用。”

  聶慕陀淡淡說道:“老夫只是聶記小宗,我能做的只有這些,在老夫看來已經是仁至義盡。”

  嗣昭舉起酒杯,將杯中倒騎驢一飲而盡,站起身說道:“如此先行告辭了,小子一定會重回令狐莊,再來拜望。”

  聶慕陀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老夫一定在此恭迎佳客。”

  敬思站起身來,笑道:“你大約不知雲州大力郎君的威名,這些年來,這賊廝鳥就沒吃過虧,聶公要小心了。”

  聶慕陀深施一禮,說道:“那老夫也恭迎大力郎君的手段。”

  兩少年長揖告辭,

聶慕陀起身送到階下,命家仆送出莊外。雖說拒絕了沙陀軍的要求,但聶氏世家子弟,禮數周全,腳力都照顧的很好,兩匹戰馬揚鬃甩尾,精氣十足。  出了莊子,兩少年跳上馬背,沿著大路一溜煙跑不見了。

  跑出不到3裡,敬思催馬趕上來,大聲問道:“嗣昭,難道就這麽算了麽?”

  嗣昭大笑道:“笑話,我們九死一生闖太原道,是為了什麽?哪有算了的道理。不過此事大,也急不得,咱們慢慢整治他們,我就不信他們不低頭。”

  敬思大叫道:“你又打的什麽鬼主意?”

  嗣昭冷冷說道:“自然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敬思又問:“入娘的,不知道你胡扯些什麽。。。那現在去哪兒?”

  嗣昭淡淡說道:“赤塘關!”

  天將傍晚,二人才趕到赤塘關,守門吏立即通報鎮府,劉黑塔之子劉翃親自迎出來,將二人接到府衙一間靜室,劉黑塔、高文集和田肇五早就等急了。

  見二人走進來,劉黑塔大聲問道:“如何了?”

  敬思大笑道:“哪有如此待客的,入娘的,我二人今日狂奔了百裡,上來就逼問錢帛,也不問問我等還剩下幾分性命。”

  劉黑塔啞然失笑,趕緊命仆從掌燈,伺候酒食,眾人在燈下圍坐而食,惹得敬思大為不快。嘗過了令狐莊的美食美酒,粟特兒對軍府的酒食實在提不起興致。

  吃喝一陣,高文集試探著說道:“嗣昭,看你的臉色,姓聶的老兒不肯就范?”

  嗣昭淡淡說道:“哪有那麽容易?”接著把今日在令狐莊的談話詳述了一遍,眾人默默聽著,對聶慕陀的強硬都有些意外。

  劉黑塔惋惜的嘿了一聲,埋怨道:“嗣昭你也太過貪心,商貨到赤塘關還不知足麽?”眾人都知道,只要商貨進出赤塘關,老劉就財源廣進。至於王氏商隊到不到太原,又與他何乾,若是他自己,早就答應聶慕陀的條件了。

  高文集冷冷說道:“只要聶家依然掌控商道,商隊就只有通行權,而無經營管控之權,你以為聶家會走赤塘關?”

  劉黑塔一下泄了氣,說道:“事到如今,又該如何?魚死網破?”

  嗣昭淡淡一笑,說道:“還不到魚死網破的時候,一切要等我從太原回來再說。這也怪不得聶慕陀,沒有宗家首肯,他不敢跟我訂約,就算訂了約,沒有宗家首肯,也是一紙空文。所以此事的關鍵是在太原,不在秀容。”

  劉黑塔說道:“可是這邊就這麽算了?豈不是太便宜了聶家。”

  嗣昭笑道:“沒有那麽便宜的事,在我去太原的這段日子,明公要做兩件事情,一定要讓聶家寢食不安。”

  劉黑塔精神一震,問道:“何事?”

  嗣昭說道:“第一件,拿到系舟山盜匪的口供,找到縣尉陳果假扮匪類,劫掠商民的鐵證,一舉扳倒此人。”

  高文集搖頭道:“此人是個小人物,殺條狗有意思?”

  嗣昭說道:“不要說一條狗,殺雞還能駭猴,這就是告訴他們,我們不是空言恫嚇,是來真的,你們猜後果是什麽?”

  高文集笑道:“後果當然是秀容官場如熱鍋螞蟻,他們就會逼迫老聶這個賊廝鳥就范,無形中我們就多了幾個朋友。”

  嗣昭說道:“正是,但劉公動作一定要快,這次陳果發了一筆財,怕是已經有了隱退之心,禦史台沒有追究隱退官吏的先例,讓他從容脫身就麻煩了。”

  劉黑塔歎道:“這些年秀容縣也撈足了,若是竇縣令和老王、老祁見事不濟,一齊隱退, 回鄉做逍遙公,這雞又能駭得誰來?”

  嗣昭冷笑一聲,說道:“駭的當然是聶記,若是一舉將秀容縣官場全部端掉,於我等又有何損?那聶記也要掂量掂量,他們再財雄勢大,也不過是一介商賈,能與朝廷命官相提並論麽?我們能扳倒秀容縣,也能收拾他聶記櫃坊。

  還有一層,聶記在秀容橫行霸道,無非是官、商、匪勾結,如今官匪俱無,就剩下他一個聶記小宗,其勢就減了大半。新縣令上任,也要想一想前任為何倒台,還敢要錢不要命,跟聶記沆瀣一氣麽?”

  劉黑塔點頭道:“有理,明日我就著手去辦,那麽第二件事呐?”

  嗣昭說道:“第二件事,就是立即招安系舟山盜夥,以永絕系舟山盜匪為名,上報節帥府,單獨成立一支土團兵,駐軍白家山。準其設卡課稅,充作軍用,如此國家無負擔,系舟山無匪類。”

  田肇五說道:“妙啊,如此在秀容縣到石嶺關的大道上,多了一道收稅的關卡,我看聶記商隊還敢走石嶺關!”

  劉黑塔卻皺緊了眉頭,說道:“招安容易,但是設卡課稅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了。聶記在太原勢大,必然竭力阻攔,節帥府未必會答應。就算是答應,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遠水不解近渴。”

  嗣昭微微一笑,說道:“呈文到了節帥府就行了,只要有了這個風聲,那聶記就要再做熱鍋上的螞蟻了。”

  眾人這才明白,剛才是殺雞駭猴,這次是敲山震虎,目的都是為了讓聶記寢食難安,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倒不是真的能讓聶記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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