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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候從種田開始》第10章:求援
  敬思笑道:“哪裡哪裡,小子可沒瘋。”

  他四處逡巡,見身側有一鐵燈台,高及胸頸,足有十余斤重,他隨手提起,扯去鐵枝葉而合跗,然後將鐵燈台橫擔在高文集膝蓋上,說道:“你為酒司令,若誰有余瀝灑下,請用此杖全力擊之,打死勿論。”

  那鐵燈台甚為沉重,又堅硬,打在人身上豈不要骨斷筋折,堂上堂下聽到他說的話,無不色變,這哪裡是賭酒,這是賭命啊。

  敬思等著兩個侑酒姬,喝道:“既然大家都無異議,就已成局,你等還不倒酒!”這粟特兒如同凶神惡煞一般,兩姬不敢直視,戰戰兢兢的爬起來,抱著酒壺開始給席上輪流斟酒,不一刻,將一個大觥舉到敬思面前。

  這酒觥足有升許,他人飲一盞,敬思飲一升,若如此還要瀝灑,被杖死也實在說不出啥。

  敬思冷冷環視堂上,森然說道:“既然如此,飲勝!”他舉起酒觥,如同長鯨吸水一般,一飲而盡,然後重重把酒觥頓在席上,叫道:“痛快!”

  堂上諸賊無法,隻得飲了面前酒,高文集將酒籌放到面前計數,兩個侑酒姬繼續斟酒。

  酒過三巡,敬思已經三數升酒下肚,卻面不改色,略無酒意,諸賊的面色越來越陰沉,這家夥就算是一對十四,也未必就落了下風。

  敬思轉過頭,對呂大說道:“我看你這山寨不行王法,倒也逍遙。”

  呂大被揍的鼻青臉腫,滿身衣袍都是酒肴殘漬,還要捏著鼻子飲酒,看著頗為滑稽。這家夥肚子裡把敬思的老娘問候的死去活來,面上卻誠惶誠恐的說道:“不敢不敢。”

  敬思笑道:“只是這山裡人跡不通,生意可不好做,我倒想問問,你是如何得知我等來歷,預先等在林子呐?”

  呂大囁喏的說道:“只是。。。只是湊巧遇到英雄罷了。”

  敬思臉色一變,喝道:“酒席之上,詭詐不誠,該打!酒司令何在?!”

  高文集答應一聲,站起身來,橫著鐵燈台上前,作勢欲打。呂大驚的大叫起來:“司令休矣,山寨在秀容縣有眼線。”

  敬思逼問道:“眼線為誰?”

  呂大叫道:“是山寨弟兄孫豬兒、王銑等人。”

  敬思大喝一聲:“還敢胡說!動手!”

  高文集鐵杖橫掠,重重擊在呂大肩背之上,這賊首慘叫一聲撲倒在席上,鐵杖沒頭沒臉的打下去,登時打斷一臂,呂大鬼哭狼嚎,大叫道:“是聶記櫃坊!是聶慕陀!”

  敬思笑道:“罷了罷了,高公好杖,早知如此,何必吃這等苦頭。”

  高文集這才收了手,敬思扭頭說道:“黃五,煩請做了酒書記,以免這廝日後不認帳。”

  黃肇五隻得拿出紙筆,研了一台好磨,就在食案上開始記錄。

  粟特豪雄安敬思旁若無人,一邊與堂上諸賊賭酒,一邊細細盤問呂大,把這夥盜賊勾結聶記櫃坊,搶劫商旅,盜竊官物,為害忻州的罪行倒了個乾乾淨淨。

  安敬思神威凜凜,如怒目金剛一般,眾賊雖然人多勢眾,卻被粟特兒揉圓搓扁,毫無抵抗之力。安敬思手持大觥,酒到杯乾,除了面色黑紅,看不出半分異常,連起身如廁都沒有,漸漸的,堂上諸賊有支持不住的。

  酒司令高文集執法森嚴,那些不勝酒力的,無不被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

  呂家諸賊哪裡見過這等猛士,竟然起了仰慕英雄之心,以與敬思對答為榮。大桶渾酒流水駕抬上來,

呂家大寨歡聲笑語,杯酒盡歡,把個高文集和黃肇五看的目瞪口呆,這樣也行?  看看天光發亮,敬思越喝眼睛越亮,精神越來越健旺,堂上還能坐著的只剩下三人。

  當晨曦的光芒劃破冬日薄霧,沉睡的秀容縣漸漸醒來了,這座飲馬河畔的小城,漸漸展示出他的真容。

  隨著司閽故聲陣陣,城門緩緩打開,沉靜的小縣熱鬧起來,雖說是寒冬臘月,但是炊煙不絕,車馬行人奔走道路,顯示著與塞下不同的繁華與熱鬧。

  縣令竇文德一早按時起床,準時在後堂庭中散了步,準時烹茶,一邊飲茶,一邊讀書,感到日子還算不錯。

  他還不到50歲,本是池州士子,家境貧苦,以明經入仕,累官至秀容縣令,按照他的出身,在仕途上這也就到頭了。

  對現在的功名他還算滿意,雖然只是個中縣令,但散官已經到了從六品上奉議郎,若是以五品官致仕,就能配魚袋了。更要緊的是,好歹是個百裡侯,秀容縣裡他最大,總比佐貳官看上憲的顏色自在。

  既然仕途無望,落些財帛就更加實惠些,致仕以後,多蓄姬妾,寄情山水,也是快活逍遙日子。在秀容縣不算難事,這裡大半田莊作坊,市肆商賈都是聶記產業,只要他不找聶記麻煩,該有的自然豐厚。

  有了聶記櫃坊,錢糧理訟都不是麻煩,每日詩酒宴客,年年考績中上,他想不到還有比這裡更好的日子了。

  一邊吃著茶,一邊茶室讀一會兒詩文,就到正堂視事的時辰,不用半個時辰就是朝食了,在堂上和僚佐對食之後,一日的公務差不多就完結了。以後就是接待訪客,宴飲逍遙的日子,天子對臣子,實在是恩澤深厚。

  但是今日不同往常,正在茶室讀書的時辰,忽然聽到了外衙登聞鼓聲,習慣的生活被突然打破,讓他覺得有幾分不快。

  蒼頭竇七啟門稟報,有沙陀軍良家子具名刺求見,說著把名刺呈上。

  竇文德看也不看,隨手扔到書案上,不滿的說道:“一個塞下雜胡而已,他以為他是誰,敲的什麽鼓?!”

  竇七低聲說道:“他說。。。他說他與沙陀軍司倉佐高文集到太原公乾,路過本縣,被系舟山盜夥呂大挾持。。。”

  竇文德一口茶水好懸沒噴出來,詫異的說道:“怎的有這等事?!”

  縣令不由得暗暗叫苦,再小的官員也是官員,被盜賊綁走,那就是打天子臉面,是決計不允許的。這在什麽地方都是大事,為何偏偏在自己地頭上遇到這種事,無論如何也撇不清責任,這可如何是好?

  竇七低聲說道:“是不是知會聶家一聲?”

  竇文德一下子冷靜下來,是啊,這系舟山盜夥與聶記有勾連,整個秀容縣無人不知,若是人還活著,通過聶家把沙陀軍的人放出來,再讓聶家破費些錢帛,也許此事還能遮掩。

  他沉聲說道:“你派人去通報聶家,讓聶慕陀到內衙候著。現在更衣,到二堂去見見沙陀軍的人,他叫什麽來著?”隨手拿起名刺看了一眼,上面寫著王嗣昭的名字。

  竇七伺候主子換上官袍,結束停當,匆匆來到二堂。只見堂下候著一個人,年輕的不像話,頭戴渾脫帽,身穿吐谷渾短袍,一雙眼睛出奇的明亮。

  縣丞和主簿已經坐在下首,竇文德在主位坐定,才傳嗣昭登堂,嗣昭大禮參拜了本縣,竇縣令壓住驚慌,盡量平靜的說道:“抬起頭來。”

  嗣昭抬起頭,竇文德打量了一會兒,這少年的沉毅鎮定,讓他有些不快。嗣昭雖然年齡不大,見的官員多了,別說一個縣令,他養父就是大名鼎鼎的武將, 祖父更是節度使,當朝相公,何畏一個七品縣令。

  良久,竇文德才問道:“振武軍節帥王仆射,是你什麽人?”

  嗣昭說道:“是小子祖父。”

  竇文德更加驚懼,那王國昌是什麽人,他的部下在自己的地頭出了事,絕不會饒了自己,寄情池州山水的晚年是別想了。

  沉吟良久,竇文德才強打精神說道:“郎君莫慌,既然在本縣出了事情,本官絕不會坐視不顧。。。你先說說此事首尾,再做計較。”

  嗣昭鎮定的說道:“本月初,在下與沙陀軍司倉佐奉沙陀軍兵馬使將令,赴北都公乾。前日路過秀容縣,在本縣市肆采買了行糧,昨日高公先期啟程,小子在本縣還有些私事打理,相約今日出發追趕,相約在百井驛匯合。

  今日一早,小子便啟程追趕高公,過系舟山隘口,在一處斷崖處看到殘灰遺跡,和大批馬蹄足印,卻無打鬥痕跡,也無血跡,以此而知,高公必遭劫持無疑。”

  竇文德皺著眉頭問道:“你怎知遭劫持的是高司倉呐?”

  嗣昭說道:“雖然遭劫,但高公還是設法留下了標記,小子一看便知,還請竇令公看在同殿為臣,設法相救。”

  竇文德歎了口氣,說道:“系舟山匪患由來已久,官軍屢剿不靖,高司倉為何不走大道,非要連夜進山,以至於為賊所乘呐?”

  嗣昭說道:“沙陀軍送來快報,命我等速到太原,急若星火。沙陀軍軍法森嚴,高公也是不得已,才連夜趕路,希望早到太原,留下小子辦理余下首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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