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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與魁》九/ 落難的繼承者
  ——石碑銜口誰能語?棋局中心自不平。

  …

  易幟的風暴很快從總部席卷到了各地,「漁」派的正支嫡系趁著動蕩亂世殺出了一番富貴,各個分部陸陸續續地在橋頭堡換下「江」字旗,插上「漁」字旗。

  鍾老失去了一手創辦的公司,落敗離場。二十年的心血付之一炬,精神上持續性地情緒低落,心理上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巨大承壓之下,一次中風又差點奪走了生命——若不是因為發病在家,發現及時的話。但是留下了後遺症,一側身體痙攣,只能久臥在床。

  那位區域總監的心中充滿了愧疚,當他親自來到鍾老家中負荊請罪的時候已經是事發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他的名字叫吉楓。

  吉楓還很年輕,身高185,體格強壯,他剪掉了原本散發著文藝氣息的中長發,剃成了一側鏟青一半露青,有棱有角。在鍾老的病榻前,低著頭。

  鍾老對他恨鐵不成鋼,但又埋汰他來得太晚,賭氣般並不看向他,神色黯然。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一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我自認比鍾兆漁驕傲的方面,就是你們……這個行業被鍾兆漁之流搞得烏煙瘴氣,到處用錢來開道,把道上的人都養壞了!浮躁了!胃口也大了!但我始終相信自己培養的人,還是廉潔自愛的。所以對於沒有證據的指控我一概不承認!可……偏偏是你!”

  “對不起,鍾老,怪我我一時糊塗,沒有考慮周全。回想起來,是苗琰要求我把客戶帶到這家叫「風口」的酒吧,並且領著我們進這間包房的,怎麽會想到其中有詐……”

  “你錯在商業行賄!苗琰的職級比你高,也能理解你遵從她安排。但她一直就是鍾兆漁的人啊,那個酒吧就是她的地盤,處處是耳目,你至少該提防著點……既然有錯在先,就不要再找借口了。但,我沒資格說你,連我自己也想不到他們如此費盡心機地要整死我,你不過是正中他們下懷了。呵呵,鍾兆江啊鍾兆江……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如今落了個晚節不保啊……”

  鍾老不禁陷入一陣自嘲。

  “鍾老,我和幾個兄弟已經著手籌建新的公司打算東山再起,帶著合作夥伴和資源,等上道了,就迎您回歸!只是籌資尚需時日。”

  “你在籌建新公司?怎麽回事?”鍾老撐起虛弱的身體,聽他匯報新團隊的建制。

  “……主力都是您麾下的精兵強將,他們緊隨著您離開了葉瓣集團。這些人在各自的領域深耕多年,各擅勝場,行事可靠。兵貴神速,我們打算早日東山再起。”

  鍾老失了神的視線回到滿臉誠意的吉楓身上,渾濁而堅毅——

  “新公司叫什麽名字?”

  “「江之筏」。取義自法國大革命時期的油畫《梅杜薩之筏》。我們現在就處在一張岌岌可危的木筏上,被驚濤駭浪拍打著往前,每一分一秒都很艱難,但希望永遠存在。”

  鍾老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過了那麽久吉楓才來探望自己,原來他早已將歉意和贖罪都默默體現在了行動之中——這不正是自己所了解的這個舊部的一貫作風嗎?沒有虛情假意的說辭,只有身體力行、執行到位、亮出成果。偶有失誤被人放大利用,比起這麽多年來的付出,又有什麽不能原諒的?

  鍾老很快就想通透了,他振作了起來。即便經歷了親人無法饒恕的背叛,為了加持目前看來還十分渺茫的重生計劃,

幫助這家新公司盡快運作起來,為了梓珺的未來,為了老將們多年追隨的忠心,為了自己還留戀的戰場,鍾老立刻答應出資,並承諾盡快實繳到位。好在金龍資本買斷他的股權之後,價款很快就會到帳,而鍾老與葉瓣集團、金龍資本之間也會同時解除義務。  鍾老視其為生涯的最後一搏,將所得的對價孤注一擲,並且賭上對人性殘存的信任。主意已定,鍾老開始與吉楓討論大方向上的策略,一致認為由圈外人代持的方式入股,工商登記、業務布局都刻意地避開天敵,將會有助於它早期快速成長。

  鍾老囑咐道:“對於葉瓣集團這樣成熟的同業競爭者,以及鍾兆漁這樣的不擇手段的獵食者,江之筏和團隊必須在早期發展的階段避其鋒芒,你們要將能力強的一線經理調往有開發潛力的市場,佔據有利地形,以低成本打通三、四線的渠道,在當地招兵買馬,盡早擁有第一片戰略高地之後,才能聚沙成塔,漸漸打開局面。”

  離開之際,吉楓特地去找了鍾梓珺,當面再次道歉,最後鼓勵了她幾句:“請務必再忍耐一段時間。多聽多看多學習,偽裝自己,保護自己,低調行事。一旦江之筏走上正軌,你就隨鍾老一起過來與我們並肩作戰!”

  勢利的環境中除了自己的父親,還可以仰仗吉楓,鍾梓珺找到了堅持下去的理由:重整乾坤。

  在吉楓的解釋之下,她也搞清楚了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叔叔被父親壓製了多年,積怨已久,畢業之後,父親把自己安插在運營部,雖然職位只是中層,但賦予了實權,他這麽做無非是想要淨化環境,清理掉一批蛀蟲,再水到渠成地把自己推向更高的權力寶座。老奸巨猾的叔叔怎麽會看不清他的意圖,只不過如鯁在喉,暫時忍氣吞聲伺機破局。而後,父親又讓這個財務出身的叔叔來全權負責融資、對接投行和律所,也就注定了今日的敗局。

  傳統市場的這塊餅已經很難再做更大,關鍵的問題除了融資,就是利益分配。鍾兆漁是個現實的生意人,鍾老這一年多來對鍾梓珺緊鑼密鼓的周密安排令自己感到如芒在背,利字邊上一把刀,既然一山不容二虎,那麽眼下進攻就是最好的策略。

  在這個野蠻生長的傳統行業,在一個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領域,能夠堅守初心的陣地,禁得起誘惑和細查的高管可謂是鳳毛麟角,只不過嘗到了甜頭的人都習慣於不打破禁忌罷了。

  “世上還是好人多,但世上的聖人還是極少的”——因為這句話,他們心安理得地把自己歸入了“好人”行列,覺得沒毛病。

  非常時期,鍾兆漁只要找到一個突破口,行動在前,利用投資人剛入局時候的不明就裡和精神潔癖,一招致敵,產生勢能以後,僅憑煙霧彈就可以推倒一整片多米諾骨牌,從此改天換地,無往而不利。

  同時,金龍資本方面實際操盤的是夕法,野心比伍老更大,並不滿足於財務投資人隔岸觀火的角色。兩個野心勃勃的同類一拍即合,私下已經達成了默契,鍾兆漁幫助她以最便宜的對價拿到最多的佔股及董事席位,夕法在關鍵時刻,幫助鍾兆漁當上董事長,業務和財務一把抓。一個在前台,一個在後台,互相配合,將彼此的利益最大化。

  當然,這個“關鍵時刻”需要鍾兆漁自己創造,夕法隻負責順水推舟。

  …

  一夜之間,從家族的掌上明珠、從被眾人憧憬的上位跌落,一顆年僅25歲的心臟,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落差和屈辱。

  鍾兆漁深諳厚黑學,看人下藥,各種手腕也是很會耍的。威廉.詹姆斯在《心理學原理》中寫道:對一個人最殘忍的懲罰莫過於如此——給他自由卻又視之為無物,完全不給予絲毫的關注,要不了多久此人就會被折磨得充滿憤怒和絕望。

  亂世之中,粗糲的生物更有生命力,鍾梓珺咬著牙發誓不會讓他們得逞。被孤立於城邦之外、經歷漫長歲月依然存活下來的,必已脫胎換骨成為一頭自行其是的野獸, 並不在意牛虻的攻擊和挑釁。

  …

  鍾梓珺在豆瓣集團堅守,轉眼已經三年,她遵循著吉楓的建議有意識地學習業務。在她的眼中,葉瓣集團和自己一樣,是父親畢生的驕傲和寄托,她生來就是要和這個隻比自己小三歲的公司相依為伴的,如今即使保護不了它,也要盡可能地守護著它——將來有朝一日,再重新奪回它。

  白天,鍾梓珺暴露在一眾勢利的眼神之下,身後常常傳來蚊蚋般的煽動,敵意和隔閡恰恰起著懸梁刺股的作用。夜闌人靜,她逡巡在辦公室的一角,翻看資料,做著各種記錄。整個公司加班到深夜的也總是一張熟悉的面孔,奸人當道,賢者隱處,撞見的次數多了,彼此之間也願意開誠布公,多說幾句。

  :“鍾家的戰爭,兩強抗衡。但我只是一個打工的人,你的正義不是我的正義。”

  :“你是整個財務部學歷、背景最優秀的,難道你甘心嗎?難道你不愛惜羽毛嗎?”

  :“同是天涯淪落人……我相信你懂我的心情。”

  :“信任我,與我結盟吧,我們的這場義戰需要一個正直的財務專家加入。”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成交!”

  ……

  正因為巧言令色之徒的存在,才令真心的守護顯得彌足珍貴。

  永夜角聲悲自語,中天月色好誰看?江湖風雨飄搖,每一朵不起眼的花兒想要綻放都免不了一番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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