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青松此刻感到一點也不輕松,甚至大呼倒霉!
他們三人剛一進斷腸林,便被妖王逮了個正著,現在同妖王這般對峙,已有半個時辰了。
“考慮的如何了?”
一顆金枝玉葉、近十丈高的千年桃樹,居然人性化的彎起枝條,在樹乾上刷來刷去,就像撓癢癢般。
數人合抱的主乾上,顯露出一張微笑的女子面孔,正盯著三人。
“要麽與本王合作,引來更多的奇門之人,本王會給你們很多銀子!要麽,成為本王的養料,從此屍骨無存。二選一,應該很簡單吧?”
郝青松擰起劍眉,心下暗暗焦急。
就這眨眼的功夫,妖王的樹根已經完全伸展開,鋪天蓋地!
現在就算想逃,也逃不掉了!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白斬機一眼,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聽這個蠢才的建議,看到妖王不第一時間逃走,居然傻乎乎的聯手防禦?
結果可想而知!
這妖王甫一出現便用樹根將他們圍了起來,好在孫悟酒瞬間放出黎水玄冰陣加以抵擋,他與白斬機立即支援,才堪堪堅持到現在。
看到孫悟酒全身大汗淋漓,如同從水中撈出來似的,他暗中收回了部分真元,隻待陣破之時第一個逃走。
反觀那妖王好整以暇,似乎為了說服他們才勉強打起精神,竟似未曾用力,他心中泛起一陣陣苦澀,整顆心都沉入谷底。
為什麽妖王會知道他們入林?
難不成...是田伯衝串通了妖王,聯手設置的圈套?
他暗暗搖頭,這種可能性太小了!
這個地方是三人隨意挑選的,而且足夠偏僻,連他自己都是入林後才知道,又有誰能“未卜先知”?
想到“未卜先知”他又一驚,這才意識到妖王能對抗天師,而天師是可以修煉“掐指一算”法術的。
以妖王的修為,掌握“未卜先知”類似的法門,應該是易如反掌!
得出這個推測,他感覺自己難以呼吸,全身忍不住一陣顫抖。
若說一個呼吸前還只是心沉谷底的話,只怕此時他的心已結成冰...
“本王耐心有限,隻數三聲,若還敢負隅頑抗,休怪本王出手無情!”
“一!”
三人同時一抖,彼此互看一眼,眼中滿是濃濃哀傷與絕望。
白斬機偷偷看了孫悟酒一眼,又悄悄瞥了他一眼,不著痕跡的緩緩靠了過來,傳音道:
“郝兄,你我同時出手擊傷孫矮子,讓他留下吸引妖王,你我再各自分頭遁走!只需出了林子,想必還有逃生的機會,如何?”
郝青松心中微微一動,頭不抬眼不眨的回道:“好,我攻他面門,你從他後背出其不意下殺手!”
“好!”
耳中白斬機話音剛落,他便悄悄捏起手印默念咒語,暴喝一聲舉掌便向孫悟酒面門拍去!
孫悟酒聽得聲響忙轉過頭來,只看到郝青松掌中青光爆閃,一隻晶瑩剔透的青鸞自他掌心飛出,張牙舞爪迎面撲來,嚇得連忙調轉陣法抵擋。
便在此時,劈啪一聲驚雷炸響,一道電光一閃而逝,接著便是轟隆隆的劇烈爆炸聲,在火光四射、黑煙翻滾中席卷開來!
孫悟酒怔住了,他知道這是白斬機賴以成名的法術“掌心雷”,剛才電光嗡一聲從他耳旁掠過時,他隻道兩人合謀聯手殺他,哪知白斬機居然瞄準的是郝青松?
待濃煙稍散,
身前的郝青松已經皮開肉綻滿身是血,面皮焦黑毛發豎直,還有一股濃鬱的焦臭味跟著幾縷嫋嫋青煙慢慢散開。 “噗通!”
郝青松即便是揚天摔倒,也保持著伸手拍掌的姿勢,已經死透了。
“哼哼,居然敢偷襲孫道友,真是罪有應得!”
白斬機上前兩步,摟著孫悟酒肩膀,滿臉正氣道,“黑山大人雖為異類,卻從不無辜傷人,潛心修煉、悲天憫人且信守承諾,並非外界傳言是‘無惡不作’的妖王!”
“我想孫道友是位明白人,畢竟你我修煉一場也不過求取長生罷了,還講什麽‘人妖殊途’?”
“有的銀子花,才能心無旁騖潛修修行,早早進入‘天師’之境,不知道友如何打算?”
孫悟酒心底一片冰涼,只是那妖王樹根纏繞間,就把郝青松吸成骷髏模樣,竟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忙向白斬機抱拳道:
“白道友所言極是!不過此等大事,且容在下考慮一番,三日之後再做答覆,如何?”
“噗!”
他突然感到胸口一涼,低下頭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到他胸口處不知何時伸出一條碗口粗的樹根,根須上不僅沾滿了殷紅鮮血,還裹著一顆砰砰跳動的心。
一股撕裂般的疼痛從胸口擴散至全身,他連慘叫都喊不出,便眼前一黑什麽也不知道了。
一個呼吸不到,他就變得跟郝青松一模一樣,成了一具皮包骨的骷髏。
“嘰嘰歪歪羅裡吧嗦,非得惹本大王生氣!”
看到妖王用兩枝樹乾“叉腰”,哧溜溜收回一條沾滿血的樹根,還斜眼望天一副生氣模樣,白斬機眉頭緊鎖,略顯不滿道:
“孫道友乃是黎水門的人,你這樣不聲不響的將他吃了,會給在下帶來大麻煩!”
妖王用樹枝剔牙,又砸吧兩下嘴,似乎還不過癮,又從樹枝上摘下幾個桃塞入口中一陣大嚼,吐出桃核怒道:
“區區黎水門,連個天師都沒有,難道本妖王還怕他們不成?”
“大人當然不怕,只是他們日後會來雷光門借機生事!”
“王大錘應該跟大人說得很清楚,那位‘海天師’不管是真是假,咱們都不得不防,此時再惹出麻煩來,並不明智。”
妖王嘿嘿一笑從樹枝上摘下一顆桃遞來,白斬機哪裡敢吃,連接都不敢接,妖王見此將桃塞進自己嘴裡,眯著眼睛道:
“海天師真有其人,不過他忙著去處理‘采臣府’的事了。在本王樹根下長大的那隻騷狐狸,前不久托了一隻小狐狸帶了口信來,剛好提到此事。”
“現在的斷腸林只剩下一個經脈盡斷的田伯衝,又有何懼?”
聽它言下之意,根本未將赤霞燕等人放在眼裡。
白斬機放下心來,抱拳道:“大人如何得知,田伯衝經脈盡斷?他不是還有一位天師級的師傅嗎,怎會坐視不理?”
妖王用樹枝搔搔樹冠,抖抖樹根,得意道:
“本王跟他共枕眠過,當然知道!他連奇門常識都不懂,狗屁的天師級師傅,嚇唬你們這些小鬼的!”
“不過嘛,他丹田內還有一位虛弱的妖王,只需留意一二即可。”
白斬機陡然睜大雙眼,張大了嘴巴卻愣愣說不出話來。
*
田伯衝從未像此時這般興奮過。
元瀟滅掉大樹妖後,整片林子的樹都“活”了過來!
它們拔地而起,從四面八方走來,將五人團團圍住。
只見赤霞燕摸出一張灰蒙蒙的符紙往自己身上一貼,居然呼一下變成三丈高、由濃霧幻化而成的狂野女巨人!
她提著一把長一丈七尺七、通體金光閃閃的大寶劍,跨步跳到樹妖旁便是一頓亂砍!
只聽得風聲呼嘯,漫天劍光閃耀,木屑飛舞間撒落一地的碎枝敗葉!
偌大的一棵樹,竟被她三下五除二的剁成碎渣,一個呼吸不到的時間裡,這群樹妖已嚇得四散而逃!
煙霧巨人快步追上,掄起大寶劍一口氣砍翻十多棵樹妖,激蕩起大片灰塵,好不野蠻!
田伯衝見此拚命鼓掌,毫不吝嗇的呐喊助威。
赤霞燕聽到“加油”聲異常高興,居然連大寶劍都不用了,赤手空拳抓起一棵樹舞成一團旋風,幾個呼吸間把所有樹妖打得連蹦帶跳遠遠逃走才罷手。
好厲害!
田伯衝連呼吸都在顫抖。
比起那些絢麗奪目的法術來,這種野蠻而暴力、劍劍砍斷樹的實戰派,更符合他的審美觀,連帶著看向赤霞燕的目光,都變得火熱起來。
可惜!
自赤霞燕出手後,這些樹妖似乎知道眾人不好惹,再也不敢前來騷擾,讓搜刮完銀子的眾人一時間無所事事。
赤霞燕恢復原形後俏臉激動得通紅,連喘幾口氣才謹慎的收起灰色符紙。
田伯衝忙湊過來,伸手道:“燕妹,可否借你符紙一觀?”
赤霞燕想都不想的直搖頭,勉強一笑道:“你經脈盡斷無法修煉真元,看了也是白搭。”
見她立即貼身藏好符紙,田伯衝自嘲一笑。
看來她的誤會很深呐。
田伯衝只是突發奇想,想嘗試一下,看能不能隻依靠咒語發動符紙,絕無覬覦之心。
當然,如果有效果的話,大不了出點銀子買下來就是,絕對不可能跟她動粗!
“霧隱門一向是六門中的佼佼者,果然名不虛傳!赤道友,好身手!”
柔柔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一道白影從天而降,卻是白斬機拉著一位可愛異常、瓷娃娃般的小女孩來了。
“咦?小夭,你跑到這裡來做什麽?”
田伯衝一眼就認出小女孩,滿臉好奇。
“哥哥!”
小夭掙開白斬機牽著的手,快步跑到田伯衝身邊一把將他抱住,帶著哭腔道,
“早上我在莊子門外玩耍,哪知一群背劍武士將我抓去,硬逼著我進林子,我好害怕!”
“別怕!”
田伯衝蹲下身子輕拍她後背,鼓勵道,“有哥哥在,哥哥會保護你。告訴哥哥,後來發生了什麽?”
小夭抹著眼淚瑟瑟發抖道:
“後來妖怪突然跑出來,把所有人都吸成了肉干,小夭本以為就要死了,哪知三位哥哥突然從天而降,他們和妖怪打起來了。”
她指向白斬機,對田伯衝悄悄道:
“他好厲害呢,帶著小夭先飛了出來。我們快去救另外兩位哥哥吧!”
赤霞燕她們在另一邊圍著白斬機詳細詢問,而白斬機所描述,與小夭基本一致。
田伯衝皺眉沉思片刻,問道:“他們在哪裡?”
小夭突然連打幾個激靈,俏臉煞白顫聲道:“在,在黑若寺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