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醫院,腦外科病房。
二傻還躺在病床上,蒙著被,像死豬一樣。
病房外是市局和分局刑警隊的兩名乾警,醫院保衛科的一位值班乾事也時常過來巡視一下。
已經是下半夜了,走廊裡靜靜的,沒有一個人走動。
漫漫長夜是最難熬的,守在病房門口的兩個人只能替換著打盹,不時看看裡面的動靜。
下半夜兩點,市局的魏世英剛剛迷糊了一會兒,醒來時突然感覺有些異樣,便對旁邊的方曉偉說:“小方,好像有點不對,怎麽沒有呼嚕聲?”
方曉偉一邊站起來一邊說:“心裡有事睡不著唄,我去看看。”
掀開被子的一角,一個拖布頭赫然露了出來。
二傻不見了。兩個人瞬間炸開了頭,真是活見鬼了,不,是鬼不見了!
靠近病床的窗戶是虛掩上的,一根小指粗細的白色尼龍繩系在暖氣管道上,另一端直直的垂到了樓下。好家夥,這裡可是四樓啊!
再看床架上,一隻手銬正靜靜地吊在那裡,完全成了擺設。
……
石東山是凌晨趕到市醫院的,先到這裡的二隊隊長左振江正在病房裡外查看著。
石東山恨恨地盯著兩個垂頭喪氣的乾警,心裡五味雜陳。就這麽個小案子,一個昨天還在昏迷的腦震蕩患者,人卻看丟了,真是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白天有什麽人來過嗎?”他問一旁的另一位乾警。
“就是他哥給送了點水果,其他的也沒什麽人來呀。”
這就怪了,這條尼龍繩有二十多米,纏在一起也是不小的一團,誰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進來?
左振江試著推開了隔壁病房的房門,隻一會兒便匆匆走了過來:“支隊長,那個病房的病人也不見了。”
總算弄明白了,那條尼龍繩正是從隔壁病房的窗戶遞過來的,左振江在床下找到了一根伸縮的魚竿,那上面還纏著一段細鐵絲。
“可是,鍾洪宇怎麽知道有人來救他?他們又如何確定時間?”一位乾警不明就裡。
“那還不簡單,他哥不是送了水果嗎?”左振江翻了翻白眼。
簡直就是一出新版的虎口脫險。“這是赤裸裸的挑釁!”石東山怒不可遏:“無論想什麽辦法都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
一間裝飾典雅的客廳裡,兩個人正在悠閑地品茶。
“老兄,我早就說過那種人不可重用,那就是一個惹事的主,在東山誰不認識他,就差腦門子上貼招牌了。”說話的人慢條斯理,顯然極具城府。
對面那人道:“兄弟,不管怎麽說他也替我們做了很多事,這種人還是有他的長處的,只是性格上有些囂張,也怪我沒好好挫一下他的脾氣。不過話又說回來,這種人是講義氣,不怕死,可頭腦簡單,雖然不怕他算計,但也極容易壞事,這也算是有一利就有一弊吧!我聽你的。”
“那小子到底什麽身份?”
“此人曾經在武警部隊當兵,後來考上了武警警校,原本是乾得不錯的,只可惜一念之差便斷了前程。他在東山托老領導辦了工作關系,就是沒臉再回到家鄉,想必是怕給家裡丟人吧!”言下,那人竟搖頭歎了一聲。
“那是,誰都有虛榮之心,更何況他家裡條件並不好,全家人都以他為榮,又怎麽受得了這種打擊。”
“條件,都是條件呐!人誰不想活得好一些?算了,這次就算了吧!”那人語音不重,
卻極具威嚴。 ……
二傻跑了,王楠自然也就沒事了。有關槍的事也已澄清,梁雨母女作證,王楠是赤手空拳與二傻搏鬥的,斧頭和槍當然也是二傻帶來的。其實辦案的警察也明白,王楠已經打掉了二傻的斧頭,再拿出槍來豈不是脫了褲子放屁,白白給自己找麻煩。
一大早王楠就被帶到了分局。這是李勇的意思,敢與東山成名的混混硬碰,他想看看這個年輕人到底長成什麽樣子。
在他的想象中,此人不是五大三粗就是豹頭環眼,可一見之下便不由得嘖嘖讚歎,好帥的小夥子,活脫脫一個俊朗後生。
“聽說你以前是武警支隊的戰士?”
“是,曾在一中隊服役。”
“想沒想過要做一名警察?”
“以前想過,現在,不可能了。”
“哦,為什麽要離開釀酒總廠?”
“迫不得已,也需要錢,振興公司的待遇更好一些。”王楠這句話說的有些言不由衷,當初他離開酒廠時可不是為了振興公司,不過前兩個原因說得倒是沒錯。
“年輕人,錢固然重要,可人這一輩子可不能光是為了錢哪!我希望你能保持本質,做一個好人!”李勇的話發自內心,他從心裡不願看到這個年輕人誤入歧途。
“是!”王楠這個下意識的回答把自己都弄愣了, 自己還是那個優秀的武警戰士嗎?
……
王楠回來了,連續兩天都是在酒桌上度過的。董奎和同事要給他壓驚,司務長和幾位小戰友要感謝,這酒必須喝。
其實,王楠最想當面感謝的還是老夫人和梁雨,設若沒有梁雨的及時提醒,他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後果,最後還是她們為自己作證,否則自己無論如何也說不清。
邢四沒有回來,他不能再等了。
這次來梁雨家,王楠已經沒了以往的非分之想,他知道自己配不上,徒增煩惱。當然,想法雖然理智,但那種埋在心底的渴望也一樣騙不了自己。
王楠拎著禮品來到梁雨家時只有老夫人獨自在家。
“大娘,我過來看看您老,這次真的太感謝您了!”
老夫人的臉色明顯別於以往,那種明快的神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忽隱忽現的冷漠。
“我們只是實話實說,沒什麽好感謝的,拿這麽多東西反倒讓我心裡不安。”
王楠自然看得出老人家的不快,這能怪誰?如果自己本本份份,人家又豈能另眼相看?
“您知道,在這裡只是我有一個人,這東西我拿回去也用不上,您就收下吧,總得讓我心裡過得去吧!”
“行,我收下。不過,我們一家都是擔不起事的小老百姓,不想再惹上什麽麻煩……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老婦人說得再明白不過,王楠一顆心都沉到了谷底,事已至此,夫複何言?
深深地給老人家鞠了一躬,再沒有任何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