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超乎想象的順利。
中午前王楠便隨董妍和邢四等人到了聚鮮閣。
胖子林三和他的哥哥林二早就候在了門前,一見董妍,林三早沒了那日的張狂,一張胖臉全是笑意:“不知是二姐的朋友,兄弟得罪了!”又看向王楠:“沒想到你是二姐的兄弟,真是看走了眼,今天能給我個面子,明天我送你去上班!”
臨行時董妍交待,賠禮的話不用王楠說,自有她在場面上說話。
……
酒過三巡,桌上的人都在悶著頭。王楠明白,這是對方在等著場面話,他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了董妍。
大概是有意挫一下對方的風頭,直到此刻董妍才又端起酒杯,環顧四周,道:“你們也看見了,我這兄弟挺倔,不會說軟話,還是我替他說吧。我兄弟不懂事理,擋了林兄弟的財路,多有得罪,今天董妍替兄弟賠禮了!”說完揚手幹了一杯。
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一時間陰霾盡散,勸酒聲、笑鬧聲頓時充斥了整個房間。
……
林三很守信,第二天一早便守在了門口。
“王楠把我打了,我今天還要來送他上班,怎麽樣?章科長,再比劃比劃?”
章科長早沒了脾氣,嘴裡不知所措的咕噥著:“嗨!我……我能……”
王楠圓場:“比拳腳多累呀!要比就比劃酒杯,章科長能把你喝趴下!”
一場風波就這樣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
聚鮮閣一頓酒飯花了三百多,這可是王楠一個月的工資。章科長說了,這事包在他身上,又不是為了自家的事。
一天,兩天,一個星期過去了,錢的事還是沒有說法。章科長沒了底氣,他一臉無奈的跟王楠說:“要不……要不你自己去問問高廠長……或許……”
章科長就這點能耐,沒辦法,王楠隻好自己進了高廠長的辦公室。
……
高廠長個頭不高,近五十歲的年紀,胖胖的,一張圓臉總是那麽光亮。此時,他正坐在辦公桌前看著一本書。
“高廠長,您好!我來問一下那天花的錢能不能幫我處理一下?”
“噢,還得跟廠長說一下,你再等幾天。”
說心裡話,對於高廠長王楠還是心存感激的,那天的一句話也確實夠暖人。
王楠要走,高廠長卻把他叫住了,“你跟我來一下。”
隔壁是小會議室,廠裡高層開會的地方,高廠長摸鑰匙開了防盜門,王楠隨後便跟了進去。
進得門來,高廠長把王楠讓到一張長沙發上坐下,自己也緊挨著坐了下來。
王楠心裡一哆嗦,他早就聽說這老頭有些變態,卻隻當是玩笑,可現在看來倒還真有些異樣的感覺。他稍稍往一側靠了靠,道:“高廠長,還有別的事嗎?”
“啊,沒事,隨便聊聊。”
這是什麽話?王楠驚異的看著高廠長,那圓圓的胖臉已現出了些許猥瑣,一陣惡心霎時在心底泛起。
“你真是個英雄,連林三都敢打,我心裡喜歡。來,讓高叔摸摸!”高廠長聲音顫抖著,那手已伸向了王楠胯間。
“媽的,什麽東西!”王楠怒罵一句,狠狠擋開那隻白白的胖手,憤然地離開了會議室。
……
董妍沒有再找王楠,這讓他倍感輕松,盡管從心裡感激她,可他真的不想再往深裡陷了。後來邢四提起過董妍的家事,她第一個丈夫幾年前就去世了,
現在的丈夫是個警察,在臨近的縣城工作,那輛警車就是他丈夫的。 中午前邢四來了。
“走啊,喝點去!”
“都有誰呀?”
“都是朋友,到那兒就知道了。”
……
王楠和邢四的關系可謂一個“鐵”字,他入伍僅僅一個月就不可避免的認識了邢四。
一般來說,新兵入伍至少要集訓三個月,可他們這批兵卻遇上了特殊狀況。借用警校的宿舍是新建的,陰冷潮濕,十一月的東北天氣,能攥出水的被褥實在無法堅持。領導也無奈,於是,僅僅十一天他們就下連了。
東山市武警大隊有兩個中隊,一中隊是看守所警衛,二中隊是城市巡防,王楠被分到了一中隊。
監獄是整個社會的陰暗面,在這裡執勤,政治素質是第一位的,這在上崗執勤前是所有業務培訓中必須著重強調的。
上崗兩個星期,一個身材徑長面帶稚氣的大男孩引起了王楠的注意,他就是邢四,邢東升。
邢四那時只有十六歲, 但卻是汽車公司的正式職工了。他父親是被汽車公司的車撞死的,他母親每日吵鬧,於是公司便在車隊給他安排了工作。
邢四還稱不上犯罪,因為他只有十六歲,所造的孽也就是聚眾鬥毆,欺負學生這一類的。正因為屢教不改,便被關進了看守所,像他這樣的,送少管又不夠,拘留還嫌太輕,也只能押一段時日給他些教訓了。
邢四被關在勞動號,每日在所內乾些零活。乾這活能裡外走動,吃的也比其他在押人員要好些,當然,這些人都不是重罪,一般都是一年半載的刑期,對他們的約束也就相對寬松些。
一日午後,王楠在一號崗當值。走到勞動號時,竟發現裡面躺著一個人,一般沒有出工的不是犯了錯就是病了,看那人躺著大概就是後者了。
踢了兩下門,那人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是那個不大的男孩。
“怎麽了?”王楠問。
“感冒了,頭疼。”
“吃藥了嗎?”看守所有專門為在押人員診病的醫生,頭疼腦熱的便給些藥,當然也有耽擱的時候,是以王楠才有此一問。
“早晨吃過了,還是頭暈。”
王楠正患著感冒,口袋裡有感冒藥,憐憫心驅使,便把四個膠囊從小窗遞了進去。
這是他與邢四的第一次接觸。
有了那次給藥的“交情”,邢四每每見到王楠都是畢恭畢敬,甚至私下裡還頗為世故的說:“人在難處,就算給個窩頭也強過大宴上的酒肉!”這句話想想也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