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道仁福利院發生暴力事件之後的隔天,李建福早早就帶著林小玲回家找老李,以目前這麽混沌無序的局面來看,李建福覺得也許老李這樣見過大世面、通透之人,會給他一些好的建議。
李建福和林小玲回到家的時候,老李正練完拳回來,李建福的母親則買菜去了。老李一看李建福滿面愁容的樣子,就樂呵呵地招呼兩人:”你們倆這麽早沒吃早飯吧,過來一塊吃吧。”
李建福沒有什麽食欲,剝了個雞蛋,在餐桌前把最近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老李講了一遍。
聽完李建福的講述之後,老李先是十分震驚,後來若有所思,目光變得消沉,臉色變得十分凝重,索性飯也不吃了,收了碗筷,叫李建福和林小玲到客廳談話。
老李在沙發上坐定,先是歎了口氣,然後從茶幾的抽屜裡面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燃,三十幾年來,李建福倒是頭一次見老李抽煙,察覺到老李表情的變化,心裡也有些不安,便開口問道:“爸,你怎麽了?”
老李用手拍了拍腦門,皺著眉頭,李建福這時觀察到老李的臉部的皺紋似乎比以前深了不少,人也整體變得消瘦,最近很久沒回來,一直沒有照顧到他的情緒,也算做子女的失職了。
“建福,你知道你爸當兵出身,向來都是有一說一,敢做敢當。可是前一段時間,做了一件錯事,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不是滋味,每天像自己犯了天大的罪一樣,心裡愧疚得不行,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哪哪都不對,還動不動就跟你媽吵架,愁得戒了幾十年的煙都抽上了……哎,真是自造孽啊。”
林小玲看老李這樣愁悶,擔心地問:“爸,到底發生了什麽讓您這麽發愁,您告訴我們,讓我跟建福幫你。”
老李抽了一口煙,在煙灰缸裡面掐滅:“上次那個……攝像機,原本我以為弄丟了,火急火燎地趕去現場,找了一遍,突然才想起來,那天不是下著小雨,我怕架著三腳架攝像機會被雨淋濕,加上拍不到全景,索性就裹了幾個塑料袋,把它固定在管理房的牆角,接在管理房頂上的插座一邊充電一邊拍攝。可能是因為裡外裹了幾層塑料袋,看起來不太起眼,也沒人注意到它,竟然沒有被別人拿走,當時真是特別慶幸。”
“那為什麽後來,您又說攝像機丟了,我還去幫你買了個新的。”李建福不解地問。
“哎……想起來攝像機的位置,就趕緊取了下來,打開看了一下,裡面的內容都還完好,本想帶回攝像機。只不過……”老李話到嘴邊,頓了了頓。
林小玲焦急都問:“只不過什麽,您快說。”
“當時隨手翻看了下攝像機裡面養生太極團參加比賽時的錄像,可是從頭翻到尾,都沒有看到我自己的身影,才想起來團裡總讓自己帶隊、拍攝、乾這乾那負責各種雜事,卻從來不讓我參賽和表演。每次看他們拿著各種獎杯、獎牌回來,嘴上說著沒關系,但是心裡卻羨慕得不行。我也起早貪黑,練得比別人都勤,好幾個做的動作都不如我標準,為什麽不讓我參賽,做雜事卻都是我份內事……”
老李都話剛說道一半,李建福都母親買菜回來,老李趕緊端起面前都茶杯,裝作若無其事地喝茶。
“誒?你們今天怎麽有空過來,陪你爸坐會,我去備菜,一會給你們弄好吃的。”李母見到李建福和林小玲過來,十分開心,立馬就去了廚房,準備張羅午飯。
“爸,
媽不知道這事吧?”林小玲問。 “不知道……”老李呷了一口茶。
李建福催道:“林小玲,你別打岔,讓爸接著說。”
林小玲吐了吐舌頭,端起茶也喝了一口。
“我很納悶,不知道什麽時候做各種雜事就成了我的本分,做得好是應該,做不好還要被責備,越想越氣,感覺自己不被重視,越想越氣,就把當時比賽時拍攝的視頻都刪了個精光……”
“刪完您還覺得意猶未盡,把攝像機扔湖裡。”林小玲搶話說。
李建福撇了林小玲一眼,林小玲立馬知趣地低著頭,不敢再多言。
老李搖了搖頭:“刪完才覺得自己太衝動了,但是已經沒辦法挽回,就在我亂翻亂看尋思怎麽辦的時候,無意地點開了那天早上拍到的一段視頻,看到的場面,當時把我嚇壞了……”
“您都看到了什麽了?”李建福問道。
老李又焦急地抽出一根煙,李建福趕緊上前,幫老李點上:“光線昏暗,視頻看上去有些模糊,但是可以看到兩三個青年男子,抬著一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個女子,好像往石音湖方向走去,像是拋屍。無意中看到這樣的場景,把我嚇傻了,原本坐在湖邊,手一抖,錄像機就直接墜到石音湖裡了。”
“女子,莫不是……”李建福瞪大了眼睛看著老李。
老李不好意思看李建福和林小玲的眼睛,眼神閃避,抽了口煙,點了點頭:“當時沒有想到一塊去,後來越想越不對勁,才想起來那天在湖上發現的浮屍,可能是視頻裡面拍到的那個。”
林小玲驚訝地捂住了嘴巴。
“爸!這麽大的事情,這麽重要的線索,您為什麽沒及時提供給警方,您知道這條線索對警方有多重要,對陳小濤有多重要嗎,她被定性為意外死亡,真凶卻遲遲未落網,冤屈難伸啊!”
李建福顯然有些激動,林小玲拉了拉李建福的衣袖,示意他緩一緩情緒。
老李吸了一大口煙:“我知道!當時不是因為一氣之下刪了視頻,又不小心把攝像機掉湖裡,不知道怎麽跟團友們交代,心裡害怕,也不是刻意隱瞞,所以才一直憋到今天才說出來……你快去找阿亮,告訴他這件事情,看看還有沒有辦法挽救。”
李建福聽完老李這麽一說,覺得很有道理,趕緊出門去找阿亮。李母聽到開門的聲音,特意探出來看一眼,看到李建福摔門而出,嘴裡念叨:“這孩子……”
而李建福去找阿亮的同時,阿亮正在病房探望小可。
“亮哥……怎麽樣,審出什麽來了嗎?”小可帶著咳嗽聲說。
阿亮把頭轉向其他方向:“王傳明被放了,幾個小崽子咬緊了說自己都是社會閑散人員,跟王傳明沒有絲毫聯系,也沒人出來指正他們是淨茶堂的人。至於瘋婆子,福利院一直稱是他們依法收留的社會困難人士,密室也進行了處理,上頭還有丁森壓著,根本沒辦法查。”
小可眼神從滿懷希望逐漸地暗淡了下來,望向窗外發起呆來。
阿亮上前搭著小可的肩膀:“你放心,你的傷不會白受,孫容也不會白……你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們討個公道。你好好休息,我會找幾個熟悉的兄弟保護你安全的,放心。”
小可依然喪氣地低著頭,阿亮拍了拍他的手臂,出了病房。走出病房的時候,阿亮剛好碰到李建福風塵仆仆地趕來,一上來就拽著他的胳膊往外走。
“這是要帶我上哪去?”阿亮掙脫開李建福的手,滿臉疑惑地看著李建福。
“哎呀……你快跟我走, 去晚了就找不著了。”李建福繼續上手去拉阿亮。
“你先把話說清楚。”
“今天早上去我爸那,我爸才告訴我,上次無意中拍到了陳小濤被沉屍河底的視頻,但是當時由於害怕,加上不小心,攝像機掉到湖裡面了。趕巧周道仁品牌文化公園項目改造,今天準備對石音湖進行抽水,晚去一步可能湖底的垃圾都被清空了,唯一的線索就找不著了。”李建福急不可待,一邊解釋一邊拉著阿亮往外走。
聽李建福這麽一說,阿亮不多做掙扎了,兩人趕緊下樓,上了阿亮的桑塔納,直奔石音湖畔。等到他們趕到的時候,石音湖的水已經抽乾,工作人員正在湖底清理各種堆積成山的垃圾。李建福和阿亮踉踉蹌蹌地從湖邊走到湖底,阿亮掏出證件,扯著嗓門,對現場的工作人員喊:“我是刑警隊的,警察辦案,麻煩你們過來配合一下。”
湖底的工作人員尋聲,都放下手中的工作,集合到李建福和阿亮身邊。
阿亮清了清嗓子,對現場工作人員說:“你們好,我是刑警隊的陳勁亮,接到相關消息,湖底的物證可能跟一起涉嫌謀殺案有關,現在想請各位幫個忙,幫忙找一台進口的手持攝像機,如果有發現請及時告訴我,謝謝各位的配合。”
阿亮說完,大家都分頭開始搜尋,經過一個早上對石音湖湖底的垃圾進行徹底的篩查,終於找到了那台老李失手墜湖的攝像機。
兩個人喜出望外,趕緊帶著攝像機,去刑事科學技術工作室找相關的同事,看能否將視頻拷貝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