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李建福和月月姐道別之後,王傳明就帶著幾個助手往山坡上走,想必一定有通往暗室的捷徑,但是李建福不敢跟蹤他們,一是怕打草驚蛇,二來是因為剛被釋放,不想在以身犯險。
李建福環顧四周,想記住這邊的環境,走到河床邊仔細觀望了一下,這裡有好幾個一摸一樣的排水口,不遠處就是村莊,村口有幾個飼料廠,這顯然是有意精心安排,他也不確定下次自己能找不找得到那個出口。
就在李建福尋思的時候,月月姐已經自顧自地沿著河堤的小路,朝著公路邊走去,李建福忙三步並兩步小跑追趕。
“月月姐,月月姐……師姐,你等我一下。”李建福一邊喘氣,一邊在月月姐身後喊。
月月姐還是頭也不回,徑直地走自個的路,這時發現頭頂一片陰涼,抬頭一看,李建福舉著一整片的樹枝在幫她遮擋陽光。月月姐也是一時心急離開,烈日炎炎也沒打把傘,雖然心裡多少還生李建福的氣,但李建福的這個舉動,還是博得了不少好感。
月月姐裝出一副不屑的樣子看了李建福一眼:“你的小嬌妻還在家裡,跟著我幹嘛,不怕回去跪搓衣板?”
“你是月月姐,是我的好姐姐,好師姐,當然要跟著你啦。”李建福趕忙給月月姐帶高帽。
“你少來,你是專一好丈夫,我是浪蕩少婦,你老婆讓你寫日記你就寫日記,跟我走得那麽近,不怕你老婆回去收拾你?”
“月月姐,你說哪裡話,以您這樣貌放在哪裡都是豔壓群芳,是男人關注的焦點……就是我結婚的早,也是沒這個機會。”李建福避重就輕。
“少來這一套……還男人的焦點,我看你就不是個男人。”月月姐借機損了一下李建福。
李建福連忙點頭:“我不是,我不是。”
又捧又服軟,月月姐算是解開了心結,女人還是很吃這一套的。
“姐,問個不該問的,您真信淨煞堂這一套嗎……我是說,我心裡有點犯糊塗,如果說錯話,您就當我沒說。”李建福這一頓不是白捧,就是為了後面鋪墊,想從月月姐嘴裡挖出更多的細節來。
月月姐停下了腳步,一臉嚴肅地看著李建福:“李建福,你剛剛在雷神面前發過誓,就不怕被雷轟嗎?”
李建福一時被月月姐的陣仗嚇到了,連連擺手:“我沒有那個意思,我……”
就在李建福不知所措的時候,月月姐“噗呲”一下笑了:“你要聽實話嗎?”
“當然。”
“說實話,搞了三隻野生的動物,說什麽‘三先生’,我是不太相信的,一看那場地,就是把他們圈養著,裝出一副供奉神靈的樣子,其實就是為了做給你們這些人看罷了,我心裡是有堅定的信仰的,但是絕對不是他們這樣裝模作樣的姿態。你說呢?”月月姐這次很真誠地看著李建福。
“聽你這麽一說,確實解開我的一些疑慮,不然……我可能真的會傻掉。”李建福憨憨地笑了,但確實聽月月姐這一席話,想要將這些人繩之以法的信心更加篤定。
“你以為我真的想加入這個淨煞堂嗎?我是因為我那老公,哎,自從他加入了這個淨煞堂,整個人就變了,以前還想著好好賺錢,給孩子更好的生活,後來,整天淨瞎琢磨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上次出了車禍之後,人又變得瘋瘋癲癲……所以我才想加進來,看看他們到底搞什麽名堂,把我老公弄成了這樣子!”月月姐平時看似不羈,
但此時內心的柔弱,還是從言語中表露了出來,李建福知道即使程鑫變成這幅瘋癲模樣,她心裡仍然有他。 “他只是一時迷了心竅,相信很快會好起來的。”李建福安慰道。
月月姐沉默不說話,轉頭朝河流望去,雖然內心還是感謝李建福,因為這個時候好像除了他,沒有其他人能夠真切地體會她的心境。
兩人沉默了幾秒鍾,李建福想順勢再打聽點什麽,便問道:
“那你老公平時有跟你講過什麽嗎,關於這個淨煞堂。”
月月姐打量著了李建福,也許是出於信任,最後還是松了口:“那天我問你,我們價格不菲的午餐,錢是誰來出,你答不上來。我告訴你都是‘貴人’出的,你一臉茫然。這些‘貴人’,可能是你前幾期的學長學姐,也可能是這期的同學。反正在這裡面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來自這些‘貴人’的口袋。本期學員的開銷也是,先從往期的學員的“孝敬錢”裡面出,再一步一步的去套新學員,讓他們從口袋裡面掏錢。”
“怎麽套法。”
“哈哈,陳總竟然沒有告訴過你,你這個李總當的,我還一直以為他把你當心腹,故意靠近你,還想從你口中套出點什麽來,真是失算了……首先,這個為期三天的課程只是一個體驗課,後期他們還會派人跟進,讓他們繼續來參加學習。然後再一步一步地讓他們掏錢。”
“那他們為什麽會認定這些人會參加,如果他們不來,不是白花了錢了嗎?”李建福仍然有些困惑。
“不會不來的,首先來參加培訓的這些人,淨煞堂是做過調查的,一個是查有沒有錢,一個是查有沒有軟肋,加上傳銷式的洗腦,以及宗教式的精神控制,利益的誘惑,甚至還有傳銷式層級盈利模式……反正,沒有大概率掏錢,他們是不會請的,他們沒那麽傻,而且即使一小部分人沒參與,只要一部分忠誠的學員掏錢,他們仍然可以獲得大量的錢財用於揮霍。你是不知道,他們搞了一個“周道仁孝道計劃”,通過周道仁旅遊集團,以建設養老院、保險等名義,分等級,讓他們繳納巨額的會員費。”
“如果突然有一天學員醒悟了,反悔了呢?”
“那也沒用的,他們有自己的法律團隊,上面也有人,而且你看那些助教,其實就是淨煞堂的忠誠信徒,已經對組織唯命是從,這個群人就是他們養的黑社會,一聲令下,他們什麽都做得出來,十分地可怕,所以只要加入了,你想退出去都難……不過你倒還好,陳恆雖然沒有你當成心腹,但是也沒有打算從你身上撈一筆,唯一的目的就是把你綁到同一條船上,所以……你還是自己把握好,這個組織就像一個黑洞,很容易就把你吞噬掉,我現在是無法全身而退,唯一能做的就是救贖。”
月月姐不斷地吐露內心的想法,似乎想給予李建福一些暗示,但是又不太確定是否要冒這個險把他視為盟友。不知不覺兩個人已經走到了路邊,那裡停著一輛豪華的高級轎車,車上坐著一個年輕男子朝著月月姐招了招手,月月姐朝著他示意了一下,疾走了兩步,然後對李建福說:“我現在要回清通,不順路就不送你了,你自己小心一點,拜拜。”
李建福微笑著跟月月姐揮手道別,心裡卻思緒翻湧,這兩天接收到的信息太爆炸了,需要自己靜下來,先理一理,消化一下。
這時,李建福才想起要給阿亮打給電話。
“喂,我出來了,這荒郊野外的,你不會讓我自己走回縣城吧……”李建福對電話那頭的阿亮說道。
阿亮私底下安排了一個朋友去把李建福拉了回來。
約了一家火鍋店見面,兩個人一坐定,紅油一翻騰,阿亮把牛肉往鍋裡一涮,立馬憋不住話, 滿是期待地看著李建福:“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的,快說吧。”
“先讓我涮完這盤肉。”李建福可能是餓壞了,嘴上不停。
阿亮只能耐住性子,涮了一塊毛肚,就又不自覺地問起來了:“那個淨茶堂,是不是跟傳說的一樣邪乎,這幾天你在裡面都做了什麽,快跟我講講。”
“淨茶堂的裝修真的堪稱一絕,既現代,又複古,而且還很素雅,另外,生活區有一個水上餐廳,簡直不能太美,在上面吃飯就是享受……”
阿亮突然打斷李建福的話,正色道:“你知道我不是想聽這些,說重點吧。”
“我們剛進去的時候,手機就被收走了,三天的時間在裡面,不是聽王傳明講茶和孝文化,就是做互動遊戲,三天下來,也沒有察覺什麽異樣的地方,也許他們不會在這種常規的培訓上做文章吧。”李建福還沒想好怎麽告訴阿亮。
阿亮聽到李建福說的話,毛肚都掉到紅油鍋裡面,也沒打算去撈,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李建福:“小可在那裡觀察了好幾天,等到所有的學員出來了,給你打電話也沒打通,直到下午你才跟我聯系,這半天的時間你去哪了,你是不是有什麽隱瞞著我?”
“哦,我忘了開機了,是王傳明一直找我聊品牌公園事情,中午在那裡吃了飯,又一直聊到下午才肯放我出來,你知道王傳明很會說。”
”真的?”阿亮將信將疑。
“當然是真的”。李建福埋頭吃飯,不敢看阿亮的眼睛。
“那,我們先吃,先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