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和小可在常越市當地警察的配合下走訪調查後，並沒有馬上離開，私底下還有其他的任務要完成。他們從市中心出發，花了四十幾分鍾的車程，才來到一個市郊的城中村。

　　這是一個被被劃為待開發區的城中村，與村子僅一街之隔則是名為越景花園的高檔小區，快速公交的總站就在離村口距離一百米的位置，可能是這個村子的優勢所在。阿亮和小可站在村口，一眼望去都是密密麻麻、大小各異的廉價藍色鋼瓦屋頂和以紅色調為主，顯目的廣告牌。

　　兩人往村裡的小巷裡穿行，即使白天城中村的人都到村外去討生活，但依然還有不少人在村裡穿行。小巷樓與樓之間的距離非常近，抬頭便是猶如蛛網般的密集線路以及晾曬在陽台上的廉價衣服，隨處可見的‘牛皮癬’，是村內最接地氣的生活指引。雖然是夏天的午後，還未到黃昏，但是城中村內不少街道昏暗，只能開燈。

　　阿亮與小可七拐八拐，來到一個死胡同，兩人看了一下門牌號，發現沒錯，於是推開一個樓道的鐵門，一股霉味撲面而來。他們直接上二樓，因為樓道昏暗陰涼，小可掏出手機照明，與外面悶熱相比，強烈的反差讓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個一百多平米的樓層，被隔成了七八間房，住著各種來城裡務工的個人或者家庭，樓道裡時不時傳出各種交談聲、切菜聲、電視劇聲響等。

　　兩人找準了靠裡的一間房，敲了敲門。重複地敲了幾下之後，一個睡眼惺忪的中年男子才緩緩地把門打開，房間雜亂而昏暗，狹小的空間堆滿了各種東西。男子約四十歲上下，不高，微微的駝背，結實的身板，看得出是從事體力勞動者。

　　阿亮先開口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周蒲縣的警察陳勁亮，你一定是陳鋼吧，昨天讓派出所的同事跟你聯系過。”

　　陳鋼看著門口站著的這兩位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要讓兩人進屋。他打開屋內僅有的一盞白織燈，昏暗的燈光顯得房間更加雜亂。陳鋼勉強地騰挪屋內的物品，找出一隻矮板凳給阿亮，小可隻好蹲著。

　　陳鋼從兜裡掏出一包皺巴巴的廉價煙，抽出一根遞給阿亮。

　　“這兩天是不是沒開工?”阿亮一邊接過煙，一邊說。

　　“一個禮拜沒開工了，承包商一直拖欠包工頭的錢，包工頭就讓我們手上的活先停停，到現在都沒音信。”

　　阿亮笑笑點燃手上的煙，陳鋼也把煙點燃，抬頭看著陳亮:“陳警官，找我有什麽事嗎?”

　　“前兩年因為電信詐騙進去過?”阿亮依然笑著看著陳鋼。

　　陳鋼突然變得嚴肅，注視著阿亮:“我已經不再幹了，你們還找我做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這兩年我都老實本分，你們查我做什麽！”

　　小可連忙擺手，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們今天並不是來辦案的，只是想來問問關於你妹陳小濤的事情。”

　　陳鋼由剛才的激憤變得有些緊張，放在大腿上的手突然攥緊了拳頭，局促地把頭轉向其他方向:“找我問她做什麽，她已經死了，屍體已經在老家下葬了。”

　　阿亮眼睛突然像兩道光一樣，凝視著陳鋼的眼睛:“據說當天你在停屍房大鬧，一直說你妹不可能自殺，你有證據可以證明，後來為什麽又那麽快的息事寧人?”

　　陳鋼把頭轉回來的時候，與阿亮的四目相對，眼神躲閃:“你們……不就是周蒲縣的公安嗎，你們已經出了結果，我能說什麽?”

　　“那你說的證據，

是什麽證據?”阿亮繼續追問。　　“沒有證據……我瞎說的。”陳鋼原本坐在床上，突然站了起來，去一旁的小飯桌拿搪瓷杯喝水，咕嚕咕嚕地把水灌進了喉嚨，好像在掩飾著什麽。

　　“6月18日晚，你給陳小濤打電話，她有表現出什麽異樣，或者自殺傾向嗎?”

　　“我記不清了，就一些家常話。”陳鋼顯然在支吾其詞。

　　“6月17日，陳小濤給你發信息說自己很忙，錢她回去湊，讓你不要一直煩她……如果她自殺屬實，有沒有可能說因為你窮追不舍，把她逼上絕路?”阿亮步步緊逼，頓時氣氛劍拔弩張，讓小可開始緊張起來。

　　“不是！我沒有逼死她，她死跟我一點無關，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放過我們行不行！”陳鋼重重地把搪瓷杯往桌上一砸，水都濺到地上，顯得有些激動。

　　“如果你知道什麽，或聽到什麽，請與我聯系。兄妹一場，如果另有冤情，相信你也不希望你的妹妹白白冤死，而是將真相公之於眾。”阿亮站起來，讓小可給紙和筆，在上面寫下自己的電話號碼，把它放在陳鋼的小桌上，準備轉身離開。

　　“我們之間沒什麽感情，自從出去念大學之後，就再也沒回家，過年過節也沒回來，也沒回來看過爸媽……我們之間能有什麽感情。”阿亮和小可走出門的時候，陳鋼在他們身後自言自語道。

　　阿亮笑著拍了拍小可，示意他不用再進去了。兩人摸黑下樓，隨著天色逐晚，城中村進入了喧囂的狀態，大批下班的人流湧入，熙熙攘攘。小村一下開啟沸騰模式，臨街的商店也開始熱鬧起來，熱氣騰騰的牛腩砂鍋、嫩滑爽口的酸菜魚、麻辣鮮香的串串，湯汁飽滿的大包子……因為大部分是外來人口，但也天南海北店匯聚了來自各地口味美食，讓饑腸轆轆的人們，頓時忘記身在異鄉，魚龍混雜的城中村，而是來到了美食的天堂。

　　阿亮拽著小可，選了一家東北菜館走了進去，雖然是蒼蠅館子，位置少，而且有些擁擠，卻絲毫沒有減退他們吃完飯的熱情。阿亮叫了一大盤鍋包肉、一大盤醬大骨、一大份鐵鍋殺豬菜、一大份東北水餃，外加兩瓶啤酒。菜一上來，兩人就迫不及待的饕餮起來，兩人心裡還是滿是期待的，雖然今天沒問出什麽，但是他們可以確定的是，陳小濤的死肯定沒那麽簡單。

　　回周蒲的第二天，李建福卻突然約阿亮見面，這讓阿亮喜出望外。兩人約定在咖啡店碰頭，阿亮提前了五分鍾到那邊，在門口點了根煙，煙一根沒點完，李建福就從店裡面走出來，示意阿亮到三樓，那邊是吸煙區。

　　李建福點了一杯手衝咖啡，阿亮很少喝咖啡，要了杯摩卡。兩人坐定，李建福點燃一根煙，叼在嘴上，吐了串煙氣。

　　阿亮微笑到看著李建福，打趣到問:“李總好好到休息日，不去陪嬌妻，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李建福不緊不慢，用杓子在咖啡杯裡攪動了幾下:“淨茶堂背後勢力驚人，你用什麽去查它，不要告訴我就你和那個小年輕?”

　　阿亮端起摩卡咖啡，喝了一大口:“用我身上到警徽來查，還不夠分量?法治社會，如果有人敢挑戰法律底線，必然會受到應有到懲罰。”

　　李建福搖了搖頭，又抽了一口煙，然後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

　　阿亮笑著看著李建福:“你放心，知法犯法，挑戰的不是只有我和小可，是整個警察系統，正義的力量，會得到聲張。”

　　李建福注視著阿亮的眼睛，在他的眼裡，看到一種異常的篤定和力量，這讓他瞬間增加了不少勇氣。

　　“上次你跟我講的事情，我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也許你說得對，沒有人更合適來做這個線人，壞人可能已經在門口準備敲門了，我可不想讓小玲和我的父母身犯險境……所以我願意冒一次險， 前提是你能保護的我還有我的家人。”李建福把煙掐滅，俯身看著阿亮的眼睛。

　　阿亮激動得雙手按住桌面，差點跳起來:“你願意加入我們，一起調查嗎?太感謝你了，建福！你放心我會讓小可與你接頭，並且隨時保護你的安全。你家人這邊我也會派人暗中保護的，放心！”

　　阿亮激動地站起身，俯身抓起李建福的手，緊緊地握了幾下。李建福坐著自顧自地抽煙，任憑阿亮握著他的手。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最近一直搞不明白，所以也想問問你，看沒有什麽線索。”李建福突然開問。

　　“什麽事情，你快說，我幫你查查看。”阿亮立馬坐回位置，饒有興致地問。

　　“那天我在看陳恆手機上的名單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他收到一條短信，上面是一串的數字，好像寫著‘128 16 38 4’，我想了很久，但是想不出來，這個數字代表什麽意思?”

　　“‘128 16 38 4’?難道是某種暗號?”阿亮道。

　　李建福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好，你放心，我回頭去查看看。那個……事情就拜托你了，最近我會安排讓你加入，好像一次修行是三天，家裡人那邊就麻煩你先不要告訴他們，至於陳恆……”

　　“陳總那邊沒關系，他早就想讓我去體驗一下，是我一直不肯去。”

　　“那就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只要證據確鑿，我這邊立馬動手抓人。”阿亮起身拍了拍李建福的肩膀，李建福瞬間覺得肩膀重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