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亮和小可在烤串店經常坐的位置坐下,小可喊了一嘴:“老板!”
“老幾樣?”烤串店的老板跟阿亮是老相識,憨態可掬的拿著菜單詢問阿亮。
“今天要加餐,再給我一人多來一根雞腿,多放辣椒,然後來兩瓶啤酒!”阿亮笑著囑咐老板。
老板拿了兩瓶啤酒上來,並飛快地在菜單上勾菜品,然後去應付下一桌客戶。
阿亮開了一瓶,倒了兩杯,把一杯推給小可,小可擺擺手:“我不喝酒。”
阿亮笑著堅持示意讓小可端走,小可只能妥協。阿亮一口把一次性杯子裡的啤酒喝完,再給自己滿上了一杯:“關於陳小濤這個案件,你怎麽看。”
“我早就對這個案件表示懷疑了,但是這個上頭不讓細查,丁隊好像對這個案件很上心,還親自參與案件辦案偵查,你說背後是不是有一些不可告人對秘密?”小可義憤填膺,憤憤地端起酒杯,本打算一飲而盡,端到嘴邊,突然又慫了,隻喝了一小口又放下。
阿亮笑了笑:“這可不能瞎說,張館長是丁隊的老師,陳恆是丁隊的同學,都是縣裡面有頭有臉的人物,而這個陳小濤的死,關系到他們的名譽,丁隊必然上心。目前雖然結果可疑,但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能瞎下結論。”
這時老板把烤味端上來,阿亮拿了一根烤腸咬了一口。
“就是關系到幾個人,所以這個案件處理得才顯得草率了,難道你不覺得嗎?像是刻意地隱瞞了真相,好像大家都意識到,又心照不宣地選擇了沉默,來局裡兩個月,有時候我都有點懷疑我當時選擇當刑警的初衷了。”小可看著手上的年糕,一口將其咬掉,使勁地嚼著。
阿亮笑著遞了根雞翅給小可:“你很像剛畢業時候的我,不怕天不怕地,隻跟真相較真……”
“你現在不是嗎?”小可看著阿亮。
阿亮笑著喝了一口酒,不作回答。
“李建福的父親當天早晨六點左右在石音湖湖面上發現浮屍,初步推測溺亡時間在一到兩天之前,因為兩天前早上都下了陣雨,凌晨到早上這段時間出入公園的人又幾乎沒有,這給案件偵查帶來一定的困難,公園裡並沒有安裝監控,公園的一邊屬於征遷區域,附近可以查的監控也寥寥無幾,看了一下同事做的筆錄。陳小濤患有輕度的抑鬱症,有就醫記錄,醫生曾給她開具過艾司唑侖幫助睡眠的藥物,也曾建議她通過跑步健身的方式緩解情緒。有附近的居民反應,陳小濤確實早上經常去公園跑步健身,不排除自殺的可能。你那邊呢,走訪調查可否有什麽新線索。”阿亮點了一根煙,深深地吸了一口,撓了撓頭看著小可道。
小可啃完一根雞翅,拾起一張面巾紙擦了擦嘴,搖了搖頭:“我只是有點想不通,既然那麽配合醫生積極治療,為什麽還會選擇自殺。既然服用艾司唑侖後再跳湖自殺這麽折騰的方式,而且按照目前毫無目擊者的情況判斷,必須是選擇大晚上或則凌晨,一個女生大晚上跑出湖邊服藥之後等失去自覺投湖自盡?不合理吧。”
“如果是心理問題,也不排除,服用過量藥物之後,因為藥物作用失足墜湖的可能性。”阿亮說。
“陳恆、張明書查了嗎?他們嫌疑最大。”
“丁隊查的,兩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只能排除嫌疑。”阿亮回答。
“肯定不會親自去的,應該是指使他們作案!我們再查查看。”小可咬牙切齒。
“怎麽查?”
“在發現死者死亡的前一兩天,周邊的鄰居沒有反應有什麽異常的舉動,聽講或看見什麽嗎?”小可問道。
阿亮倒完最後一杯酒,放下酒瓶:“在發現浮屍的前兩天,確實有住在附近的住戶反應,見過陳小濤凌晨的時候出門,之後就再也沒有見她回來過。不過,確實我從筆錄中發現一些可疑的地方,在陳小濤租住的臥室勘查的時候,在她的冰箱裡面發現半顆還沒吃完的西瓜,而且從她新購置的一些生活用品上推斷,並沒有明顯的輕生念頭,只是這些沒辦法成為直接佐證死亡原因的證據。”
小可一下從椅子上跳起來:“肯定不是自殺!再查查,我就不信查出點蛛絲馬跡來!”
阿亮把最後一杯酒喝完,扯過一旁的紙巾擦了擦手:“查,一定要查,不過今天就到這裡,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自從跟了我,應該好多天沒好好睡一覺了吧。”
“跟你辦案查案,是我自願的,就是……女朋友,很久沒搭理她了,嘿嘿。”小可露出了害羞地笑容。
“乾我們這行就這樣,天天事情多還不著家,是該多陪陪,不然可給跑了。”阿亮開玩笑說。
“亮哥呢,怎麽沒聽你提起過嫂子的事情,你不會打了三十幾年的光棍吧。”小可消遣阿亮道。
阿亮拾起桌上的一塊雞骨頭,砸向小可,“去去去,沒大沒小,你嫂子也是名警察,我們異地……。”
小可突然敬了個禮:“嫂子威武,肯定很體諒你的工作吧,不像我那位,經常沒來由的生氣。”
“我們異地多年,後來分開了。”阿亮說話的時候,表面上看起來異常的平靜,只有眼神中看到流些許的感傷。
“對不起,亮哥……”小可感覺自己說錯話了,有點不好意思。
“沒事,走吧,回家。”阿亮笑了笑站起身來。
隔天,阿亮去刑事科學技術室找法醫嚴萱,嚴萱是阿亮大學的學妹,比阿亮低了兩級,因為是同鄉,在校的時候,阿亮作為大師兄責無旁貸,對這位學妹十分照顧,因此兩人在校的時候就比較熟悉,私交不錯。後來阿亮當上了刑警,嚴萱也回到周蒲縣,當起了一名法醫。兩人之間本來有些曖昧的情愫,然而彼此工作太忙,再加上阿亮被借調到市裡工作,且長期在外出差,最後很遺憾的兩人沒走到一起,嚴萱選擇嫁給一個刑事律師,阿亮則與市裡的一位同事結婚。阿亮到科室找嚴萱的時候,嚴萱正認真地在顯微鏡前觀察病理學解剖的組織切片,阿亮站在一旁,不敢打擾。嚴萱觀察了一會,發現身邊站了個人,才發現是阿亮,面無表情地轉過頭看了一眼阿亮:“工作上的事情,你要等一等。”
阿亮笑笑說:“沒事,私事,你先忙,你先忙。”
嚴萱再次轉過頭,透過薄薄的圓框眼鏡,打量了阿亮一眼,微微地露出點笑意:“既然是私事,那你得請我吃飯。”
阿亮看了看表:“行,一會就去。”
嚴萱繼續埋頭看顯微鏡,並用右手對阿亮豎起大拇指。
午間,阿亮帶著嚴萱,來到附近一個商業廣場的連鎖牛排店用餐,兩人各自點了一份牛排。
牛排一上來,阿亮沒有急著動手,而是用一隻手托著下巴,看嚴萱切牛排。
嚴萱十分仔細地切著牛排,每一塊都按紋理切,而且大小都十分統一,她抬起頭裝出一臉鄙視的眼神看著阿亮:“從學校開始,你這個喜歡觀察法醫切牛排的直男惡趣味一直都沒改過。”
阿亮這才拿起刀叉,開始切自己的牛排,一刀下去一大塊,一口塞進嘴裡。
嚴萱一邊優雅地吃牛排一邊說:“說吧,什麽事情找我。”
阿亮用餐巾擦了擦嘴:“真的要在吃飯的時候說嗎,可能會影響食欲。”
嚴萱一副不屑的表情:“你這是在質疑一個法醫的專業性。”
阿亮喝了一口飲料:“陳小濤的案子你也有參與屍檢,我想聽你分析一下。
嚴萱停下手中的動作,看著阿亮:“你對這個案件有異議?你懷疑她不是自殺的?”
“沒有沒有,我在寫一篇論文,剛好涉及到知識盲區。”阿亮找了個借口搪塞。
嚴萱還是用不屑的眼神看著阿亮,擦了擦嘴。
“6月28號,在石音湖中發現女屍,女屍衣著完整,屍體角膜全部渾濁,手足皮膚易剝落,屍僵緩解,顏面腫脹青紫,可以判斷溺亡時間約在48小時左右。顱腦、頸項部及胸腹壁未見出血,肺稍微有氣腫征象,點片狀出血不明顯,提取心血進行毒物檢驗,查出艾司唑侖成分,質量濃度為0.47ug/ml。沒有明顯的生前損傷特征,無法明確死亡原因與死亡方式,理論上有他殺的嫌疑。”
“拋開理性的認知,這個案件你怎麽看?”阿亮一手握著刀,一手握著插著肉的叉子看著嚴萱,似乎在等著答案。
嚴萱繼續吃著牛排,沒有回應阿亮的眼神:“隊長已經認定為是跳湖自殺。”
“其實,你也是懷疑的?”
“法醫講究的是證據,偵探才靠推理。”嚴萱覺得已經吃飽了,把刀叉放在盤子上。
阿亮笑著興奮地大幅度切起牛排,雖然嚴萱沒有給出明顯的回答,但是阿亮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答案。
“下次帶你那位出來一起吃飯吧。”阿亮說。
“下次吧。”嚴萱帶上圓框眼鏡,人往後仰靠在椅背上,掏出手機看了起來。
阿亮站起身準備去結帳,起身的時候不忘再喝一口杯子裡的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