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從縫隙裡曬到陽光的小空間裡已經擺滿了衣物,它們被放在不同的盒子裡,按照各自的家庭,規規整整的擺在一起。
這些是艾倫莎從雇主的家中領取的,她跟莎迪未來幾日的工作內容。
屋子裡像是剛剛才經過一番大掃除,地面上再沒有明顯的垃圾,牆角的蜘蛛網被清掃一空,廚房裡的老鼠洞也被母女兩搬了三塊磚頭緊緊的塞了進去。
很多處汙穢都被清掃一空,常年關閉不能漏風的窗戶,也被打開透了透氣。
原本布滿了灰塵的桌子被擦得乾乾淨淨,被艾倫莎和莎迪拖到了屋子的正中央處。
夜色還沒有降臨,
母女兩相視而笑氣喘籲籲,
忙碌的廚房裡已經是傳來了香氣。
艾倫莎走了進去,在莎迪擺好麵包和餐具之後,端著盤子走了出來,將她兩剛剛購買以及烹飪完畢的食材放到了桌面之上。
胡蘿卜,豌豆,花椰菜,還有兩條已經被煙熏完畢的鯡魚。
母女兩一起聳了聳同樣小巧的瓊鼻,吸入了熱氣騰騰的食物香氣,而後同樣快速的落座,拿起刀叉閉上眼睛。
艾倫莎開始禱告:“感謝偉大的大地之神列維斯……”
“可滋可滋!”
她的耳邊傳來了輕脆的咀嚼聲。
艾倫莎突然中斷禱告故作生氣地看向了莎迪,卻發現女兒正是正襟危坐閉著雙眼一臉正經的聽著母親禱告的模樣。
就是嘴巴塞得鼓鼓囊囊,讓人一眼便是猜到了裡面有東西。
臉上露出了一絲抑製不住的笑容來,這可能是久病的人突然有了些許好轉後那種生命的魔力。
艾倫莎將兩隻乾瘦的手指貼到了女兒紅彤彤的卻同樣乾瘦的臉蛋之上,用力地摸了摸而後故作姿態的揪了兩下。
讓女兒睜開了眼睛,看著沒有怪罪的母親。
“吃吧!”
艾倫莎輕輕說道。
食物的香氣讓莎迪忍不住皺了皺鼻頭,但是她依舊沒有動作,做出了一副仿佛是要等母親禱告完畢之後一起用餐的樣子。
艾倫莎當然是知道孩子是怎麽想的,她直接輕聲笑道:“算了,莎迪,直接開吃吧!”
說完之後,搶先用木叉子叉起了一塊花椰菜放入口中,蔬菜入口,嘎嘣脆。
莎迪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母親,她沒辦法想象向來虔誠的母親竟然有如此不敬重神明的時候。
但是艾倫莎馬上做出警告則是讓她打消了懷疑:“僅此,一次!”
莎迪已經是迫不及待了,她點了點頭,便是跟母親享用起,“大餐”來。
……
……
第二天清晨,
天才剛剛亮起來的時候。
艾倫莎便是睜開了眼睛,先是感應到自己身邊暖烘烘的蜷縮成一團的“小火爐”,輕輕地笑了笑的她才從被窩中鑽了出來。
“呼!”
呼出了一口到空中便是變成白霧的氣,艾倫莎很快速,但是盡量沒有發出聲音地穿好了衣物。
而後她將女兒身邊的被子理了一理,把漏風的縫隙給封閉嚴實之後,提著水桶走出門去。
貧民窟的水,要前往固定的地點打才行。
天空中火紅的太陽才剛剛升起,便是被白雲遮住了身影。
艾倫莎眺望著朝霞給自己打了打氣,而後一趟又一趟地開始了漫長的打水過程。
早上幾乎沒人,她來來回回七八趟,等到太陽越過白雲的時候,
方才打好一缸的水。 而後,她關上門,開始洗漱。
待洗漱完成之後,就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流程。
先將衣服放在鹼中揉搓而後燒水煮熱,之後搓,砸,錘,踩,各種方法並用。
等到莎迪醒過來的時候,艾倫莎手持錘衣棒對著一疊衣服猛錘的聲音已經是聲聲入耳了。
一棒子砸在衣服上,艾倫莎喘一聲粗氣,而後衣服團上就猛地出現一個棍印,衣服的下方則是有著漆黑的汙水順著被擠壓的水流流了出來。
跟幾個月之前如此相似的場景讓莎迪有些恍惚,時間就仿佛還在過去。
就是當時的母親工作輕松而富有活力,根本不可能有一絲地勞累之色。
不過幸運得是,那位先生答應她今天還回來看看母親。
她趕忙起身穿衣,而後幫助起母親來。
敲敲打打,水花四濺。
母女兩一起勞動了一上午,才終於是停了下來休息休息,一起吃了昨晚剩下來的剩菜剩飯之後。
艾倫莎開口說道:
“媽媽在大地教會的會費有幾個月沒繳了,先給他繳上。
莎迪如果累了就休息休息,如果不累就先幫媽媽煮衣服,或者先洗幾件。
等到衣服差不多洗好了,媽媽也就差不多回來了。”
在女兒同意之後摸了摸她滑嫩的臉蛋,艾倫莎拿好錢袋,出門向貧民窟的大地教會走去。
……
……
貧民窟的大地教會分部,自然是不可能如同蘇利文去過的晝陽教會總部繁華莊嚴,可以說是,頗具貧民窟的風格了。
一扇看起來將要倒下的,貼著大地教會紋章的大門,以及人聲鼎沸的大門之內。
“咚咚咚!”
艾倫莎敲了敲門:“有人在嗎?”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露出了一張笑臉來,是一個穿著大地教會教服的中年男子,看到艾倫莎的時候臉上就帶上了笑容。
“來來來,快進來!”
男人一把抓住艾倫莎的手臂,將其拉了進去。
教堂內人不少,一名衣著華貴的家夥住在主位,像是視察的領導一般得意洋洋地看著四周。
其他的人衣著相似,都是不乾不淨,皺皺巴巴,有些恭敬跟奉承的站在主位者的身邊等候吩咐。
主位上的家夥掃了一眼艾倫莎的衣著打扮,臉上露出嫌棄之色來,開口說道:“你們這個分部的信徒就是這種貨色?”
話一出口,說得艾倫莎便是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的看向了臉上帶笑拉著她進來的男人。
男人的臉上依舊帶著討好的笑,開口衝提問者解釋道:“先生,您要理解,我們這裡的人,確實沒什麽錢。”
“哼!”主位上的家夥哼了一聲不再言語,而後笑臉男板著臉看向了艾倫莎,粗口粗氣地問道:“你來幹什麽?”
艾倫莎也不明白為什麽剛才還臉上帶笑的家夥為什麽態度突然惡劣起來,她也不太在意,開口說道:“我,來交會費。”
“名字?”
笑臉男拿出個記錄本。
“艾倫莎!”
艾倫莎低眉順眼回道。
旋即笑臉男皺著眉頭翻看起來,“你已經拖了三個月的會費沒交了?”
“對,對!我生病了,今天來把會費補上,再來交一個月的。”艾倫莎露出笑來,仿佛因為自己即將重新收獲信仰而開心。
主位上的男子聽著,卻是發出一聲質疑,“嗯?三個月沒交會費,現在就交一個月的?”
場中一愣,
笑臉男立刻明白了此人的意思。
一把奪過了正在翻找著的艾倫莎手中的錢袋,
怒道:“給我補交三個月的。”
“大,大人這個是,是我的生活費!我和孩子吃飯……”艾倫莎有些不知所措。
“我說補交就補交……聽見了沒!”笑臉男凶神惡煞,讓艾倫莎有些驚慌地後退了幾步。
但她還是沒有放棄,有些焦急地繼續說道:“大人,您,您這不是,搶……”
“你說什麽?”
艾倫莎的話還沒出口,主位上的男子便是氣得站了起來。
周圍的阿諛奉承者們立刻順勢而起。
湧到了艾倫莎的身邊:
“你就交三個月怎麽了?”
“你都拖三個月了,補交三個月怎麽了?”
“窮酸,別廢話!”
“滾!給我離遠一點!”
“滾出去!”
“還不快滾。”
推搡,辱罵,威脅,怒視,讓艾倫莎混亂且不知所措。
艾倫莎也不知道自己幾個月前常來的地方。
頗為和善的人們為什麽突然的變得如此凶神惡煞。
不過感受到過饑餓的滋味,她還是不願意放棄昨天才領到的工資。
剛想繼續開口,便是感覺到一股大力出現在她的身上,她不知怎滴就身體一疼而後倒飛起來之後像是砸在了什麽東西上。
她驚恐地大聲流著淚尖叫起來。
紛亂嘈雜的聲音突然加大,而後又突然的消逝。
最後只聽見一句:
“你們都看見的!
我就是輕輕地推了她一下而已。
這可不關我的事!
貧民窟的死病鬼來碰瓷視察的我。
可真是惡心啊……”
之後,
她就什麽都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