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方宇隱約聽見來自牙桓的一聲輕歎，一絲不安莫名湧上心頭。

　　未見動作，牙桓身前案桌呼的飛起，迎向激射過來的弩箭。

　　鐺鐺鐺

　　只聽得一陣脆響，大珠小珠落玉盤般，原本能夠輕易被弩箭穿透的案桌，將勢大力沉的五支弩箭盡數擋下，並未出現支離破碎、木屑橫飛的狀況。

　　“雲鐵！”

　　如同利人劍擊物時發出的聲響，在方宇聽來無比熟悉，這看似尋常的檀木案桌，裡頭竟鑲裹著堅不可摧的雲鐵，好似一面盾牌，將弩箭盡數擋下，折斷跌落。

　　方宇的第一殺，輕松被破。

　　就在案桌飛出的同時，案桌上的文書拋灑空中，隨即碎成紙片，變作漫天雪花。

　　牙桓自嬌娘香肩露出臉，邪邪一笑，左手長袖一卷，將同樣在空中的令牌竹筒卷起。只是微微一抖，筒中令箭灌注強勁真氣，扇形爆射而出。

　　嗤嗤嗤嗤嗤嗤

　　那手持長劍衝殺過來的六名“死屍”，眼前揚起漫天飛舞的雪花，令牌穿越雪花來到他們眼前。還未來得及反應，只是幾聲輕響，令牌便輕松穿透他們的身體，射入遠端石柱。

　　倒下的時候，已成了一具具真正的屍體。紙片雪花飄落，蓋在一張張寫滿不甘的臉龐之上，被鮮血染紅。

　　方宇的第二殺，無功盡墨。

　　石階下六名用沒羽弓射出弩箭的宿衛，正錯愕眼前變化，卻未曾留意，紙片雪花同樣落在他們的頭上、臉上、脖子、肩膀，粘在了胄甲之上。

　　待他們醒悟過來的時候，脖子上莫名出現一道淺淺血痕，是雪花落下是劃過所致。血痕逐漸擴大，很快，整個脖子裂開，血如泉湧。

　　六名宿衛捂著脖子，眼珠幾乎瞪出，難以置信的撲倒在石階之上。

　　死前的最後一眼，是看著自己射出的弩箭，一樣被案桌擋下。

　　好不甘心！

　　還好，空中仍有六人，六柄利劍正聲勢凌厲的自上而下刺向牙桓。

　　不過，空中的六人有那麽一絲錯覺，總覺得牙桓根本不在乎自己手中的利劍，甚至說，連眼皮都不曾抬看一眼。

　　遭受如此輕視，六人大怒，更是將全身真氣傾注在劍身之上，不讓他有任何僥幸生還的機會。

　　眼看就要刺中，六人隻覺得身子一輕，手莫名被切斷成幾節。還未來得及感到疼痛，腦袋、四肢、軀乾分裂成無數小塊，竟瞬間肢解，爆起團團血霧，窸窣落下。

　　牙桓身後屏風處飛出一片紅綢，擋在上頭，將六人血塊接下，免得玷汙了下方。

　　那看似空無一物的空中，鮮血噴在上面，聚成一道道血線，緩緩滴落。此時的血線令一張肉眼幾不可見、鋒利無比的銀絲網，呈現出來。那六人正是直接撞在網上，被絲線切割成塊。

　　此等場景，實在慘烈，不看也罷。

　　如此一來，方宇的第三殺，宣告失敗。

　　“將軍救我！”

　　驚恐的嬌叫在方宇耳旁響起。

　　眼前花白一片，牙桓竟將身前豔媚絕倫的嬌娘當做兵器擲了過去。雪白肌膚與豐美身段直直朝方宇撞來，若不撤劍，嬌娘必定死在劍下。

　　電光火石間，方宇不準備撤劍。

　　殺牙桓只有這一次機會，一旦錯過，所有人的努力付之一炬，弟兄們不僅白死，否則，後面還會有更多的兄弟死去。

　　電光火石間，嬌娘的臉上清晰印入眼簾。

　　一張充滿驚恐、哀怨、無助、害怕、絕望的臉，

令人心碎。有那麽一刻，方宇甚至覺得，自己的這一劍，刺向此生最愛。　　眼神交換，終歸不舍，方宇在最後時刻硬生生轉動手腕，一往無前的劍芒看看避開嬌娘身體，射向一旁。

　　砰的聲響，地上被劍氣擊出一個大洞，左手探出，輕巧將嬌娘接下，左足為軸，連續旋轉三周，將其身上傳來的巨大勁力卸去。

　　蓄勢已久的一擊帶來真氣反噬，而嬌娘身上帶著牙桓霸道氣勁，兩股真氣夾擊下，方宇體內一陣翻騰。咕嚕一聲，硬是將湧到嘴邊的鮮血咽回肚子。雖說自己受了內傷，輸人不輸陣，無論如何不能讓牙桓看出。

　　方宇低頭，方才的劍氣竟將嬌娘本就薄如蟬翼的輕紗與褻衣震的粉碎，如今幾乎一絲不掛的緊緊摟住自己。透過胄甲，也能感覺到陣陣火燙。方宇有些意亂，竟舍不得松開環繞在其腰身上的左手。

　　嬌娘嚶嚀一聲，嬌喘著吐氣說道:“謝謝將軍。”

　　呵氣如蘭，甜膩的聲音令人渾身酥軟，空中竟多了一絲沁人的香氣。倆人四目相接，對方盈盈流轉、波光四溢，方宇心神遊蕩，頓時暈眩的視線模糊起來。

　　“壞了，中了牙桓奸計！”

　　方宇暗叫不好，當即用力咬破舌尖，刺痛傳來，令靈台略略清醒，左手運勁，想要一掌震碎嬌娘五髒六腑。

　　此時嬌娘好似泥鰍一般滑溜，嬌笑聲中身子扭動，那一掌擊在綿軟處，竟無法發力。

　　“將軍好壞。”

　　嬌娘媚眼如絲，叫人眼前色彩一片斑斕，而青蔥兩指，刺向方宇雙眼。

　　“是魅術！”

　　方宇識得厲害，當即撒掌，右手利人劍反削，朝嬌娘脖子抹去。

　　“將軍不要。”

　　嬌娘嘴上告饒，長腿夾在方宇腰間，身子一抹，瞬間轉到方宇背後，柳眉輕挑，冷哼著纖纖玉手如刀般切向方宇後腦。

　　勁風陡生，嬌娘無疑是位高手。方宇內心悔恨，低頭避過，身體如陀螺般旋轉起來，越轉越快，“開！”暴喝一聲，霸道的護體罡勁生生將嬌娘震飛出去。

　　“再來！”

　　嬌娘足下一點，觸地即起，整個人飛在方宇頭頂上方，右足凌厲踩向方宇面門。

　　方宇抬頭，瞧著嬌娘身無寸縷，頓時頭暈目眩，不知該如何出手。遲疑間面門慘遭重重一擊，鼻骨破裂。

　　方宇疾退，與嬌娘拉開兩丈，單膝跪地，以劍支撐，鼻頭上鮮血噠噠噠滴落。

　　一招退敵，嬌娘心中得意，正待乘勝追擊，那方宇反手摸腰，沒羽弓在手，抬手對著嬌娘便射。嗖嗖嗖，接連三箭。與此同時，暴喝一聲，將體內所有真氣灌注在利人劍中，脫手射向牙桓。

　　嬌娘方才略有松懈，沒羽箭來的太急，不得不空中連換三個身法，右腳腳踝處仍被劃破，留下一道血痕。

　　“找死！”

　　有些狼狽的她俏臉一寒，以手化刀直切方宇咽喉。方宇沉腰錯步，雙掌平推，與手刀相撞，砰的悶響，真氣耗盡的他再度被擊退，在地上滾了幾圈，勉強爬起，一面吐血一面拔出匕首，倔強的擋在胸前。

　　嬌娘怒氣未消，空中橫跨一步，瞬間來到方宇面前，兩指直插雙眼。方宇抬臂封擋，嬌娘縮指避過，雙腳詭異踢出，重重踢在方宇腋下，腋下骨頭碎裂。

　　嬌娘順勢一掌劈在方宇肩膀，哢嚓一聲，肩骨斷開;大拇指上鋒利的指甲刺入脖子，繞著脖子旋轉一圈，人輕松飄開，落在離方宇一丈的地方，面露譏笑。

　　須臾，方宇脖子出現一道細痕，繼而滲出血水，隨後細痕暴裂，鮮血噴濺，人撲通跪下，跪倒在牙桓面前。

　　牙桓高高在上的坐著，臉上依舊掛著邪魅的笑容，面前停著一柄灌注真氣的利人劍，任憑劍身嗡鳴，卻被兩根亮白如玉的手指牢牢夾住，無法寸進。

　　“這又何苦。”

　　牙桓語氣中充滿惋惜蕭索，目光一寒，手指上的利人劍斷成數截，隨後劍尖一閃， 沒入方宇眉心，穿腦而過，在遠端石柱上打出幾不可見的小孔。

　　好霸道的功力！

　　好冷酷的心腸！

　　此刻，整個聚衛堂，血腥場面叫人無法自持。聞訊趕到的宿衛們撲一進來，面對成堆的死屍、滿地的鮮血與零散的屍身碎塊，無不動容，強忍著嘔吐衝動，堂下跪倒一地。

　　“屬下來遲，請君上治罪。”

　　“一群廢物，君上要爾等何用！”那堂中唯一站立的嬌娘嬌叱道。如此尤物，宿衛們不敢抬頭看上一眼，全都匍匐在地，齊刷刷磕頭。

　　“無裳，先將身子裹嚴實了。”

　　牙桓皺眉訓斥道:“堂堂禦風八獸，如此招搖，成何體統。”

　　長袖一揮，一件金絲披風仿佛被無形之手操縱，緩緩飛向嬌娘。嬌娘迎了過去，順勢一轉，披風服帖的裹在身上。

　　即便裹在披風裡，這位名喚無裳的美嬌娘依舊凹凸有致，酥胸玉腿半遮半掩，更添誘惑。只聽她放聲嬌笑，手朝臉上一抹，扯下一張人皮面具，露出比原先還要嫵媚、好似玉狐般的俏臉。

　　人皮面具隨手一扔，正好蓋在方宇的臉上，無裳踱著蓮步來到牙桓面前，拋出媚眼嬌嗔道:“屬下這身子，君上想怎麽看便怎麽看。至於其他人嘛……，看過的都得死！”

　　前半句說的眉目含春，叫人難以把持，後半句臉色猛地陰寒下來，手一招，向上一揮，地上散落的利人劍被氣勁驅使，朝堂上屋頂急射而去。

　　“你們這幫臭男人，看夠沒有！有膽量下來，站到老娘面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