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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雨南樓歌》第7章 墨衛西司
  大周皇宮,外宮西北角,皇宮墨衛西司司所。

  臨近三更天

  偏廂,屋內沒有點燈,僅有的一扇軒窗開著,屋外的月光照亮屋內半張案幾。

  陳喜一臉平靜的坐在案幾旁,閉目養神。多年守護皇宮養成的習慣:每晚三更,他都會親自領兵巡視西面的皇城內外宮,確保安全。而每次巡邏前,陳喜都好一個人這麽靜靜的坐著,這一坐,就坐了二十七年。

  趙修文南征北戰打下大周江山的四年間,原近身侍衛嶽江因淮水之戰英勇救主,重傷之下武功盡失,陳喜從其手中接過護衛職責,自第三年開始跟隨元祖,是剩在元祖身邊為數不多的老侍衛之一。大周開國後,所有追隨將士們都升了大官享受榮華富貴,唯獨陳喜,既不好當官,對金銀珠寶也視為身外物,便跟元祖領了個皇宮「墨衛司」的差事,幫皇帝看守皇宮。

  「墨衛司」,乃大周的皇家侍衛、負責守護皇宮及皇帝安全的司衙,由趙修文親自創立並布設,與風遼的「天鷹刺」、太晉的「禦風九宿衛」並稱當世三大皇家侍衛。

  三大皇家侍衛不同之處在於:風遼的「天鷹刺」除了守護京城金庭與金庭王,還是整個風遼皇族的鐵衛,顧及所有皇族血脈的周全;太晉的「禦風九宿衛」則兼具守護、諜報、內查、暗殺諸多職責;唯有大周的「墨衛司」,隻對皇帝、以及皇宮守衛負責,其它一概不管。

  三大皇家組織,「禦風九宿衛」名聲最響、風頭最勁;而「墨衛司」少有露臉機會,實力卻是最強。

  墨衛司之所以名動天下,還要從元啟五年的那一場震驚寰宇的刺殺說起。

  當年,趙修文乘風遼國主暴斃、庶子爭嫡,派上神大將軍馬鳳子率領大軍征討風遼。戰事蔓延至整個草原,風遼內耗嚴重,被打得潰不成軍,就連自家京城都要保不住。滅國在即,風遼皇族決定置之死地而後生,用了一招“圍魏救趙”的計策。

  他們傾盡國力,通過天下最古老的賞金組織「四方閣」,發布賞金令,許以重金,買大周皇帝趙修文項上人頭。此乃「四方閣」近百年來最大一筆賞金,亦是最為凶險的一次刺殺。

  謀害君王十死無生,風遼開出的價碼實在太高,偏偏有人抵不過誘惑,接下了懸賞。整個刺殺計劃足足準備三月有余,一十三名頂尖殺手在宮中內應的幫助下秘密潛入大周皇宮,一動不動的埋伏了三天三夜,終於等來雷霆一擊的機會。

  當時宮中景象極為慘烈,墨衛司折一百多位好手,傷了八十余人,用血與命攔下其中的一十二人,可最後一名殺手已然殺到皇帝面前。眼見皇帝受傷,對殺手全力刺出的一劍避無可避之時,陳喜飛身趕到,用自己當了回肉盾。殺手的劍死死卡在他的身體裡,陳喜順勢一刀砍下對方頭顱,救了皇帝。只是身上挨的那一劍,讓陳喜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年。

  風遼的懸賞刺殺徹底激怒趙修文,下令馬鳳子直搗黃龍,這才有了風遼幾乎被大周滅國的後果。而接下懸賞的「四方閣」,也同樣被記恨,趙修文命人搗毀大周境內所有「四方閣」的分閣,嚴禁其賞金衛在大周出現,一經發現,格殺勿論。天底下最大最古老的賞金組織,就因為這筆交易,導致元氣大傷,事情過去多年,在大周仍未恢復往昔鼎盛。

  此事雖令墨衛司損失慘重,但那都是天下最為頂尖的殺手,而且乘其不備,墨衛司能夠將其截下,展現出極為強橫的實力,

從此聲名鵲起,佔據三大皇家侍衛的一席之地。  自打出過這檔子事,「墨衛司」對皇宮與皇帝的守護更加森嚴。有鑒大周皇宮太大、殿樓眾多,墨衛司下設東、西、南、北四司,各由司首統管,分別鎮守皇宮四面;四大司首聽命於大統領,而大統領則日夜待在皇帝身邊,杜絕任何不測發生。

  陳喜是墨衛四司中最年長的司首,為人穩健,即便當年中了刺客一劍,手中的刀依舊不抖。后宮大多位於皇宮西側,包括皇帝寢宮,墨衛西司責任重大。趙修文記得他的好,曾在宮中散步的時候笑勸放下屠刀,回去好好過幾年安生日子。陳喜回稟說只要元祖勤政多久,陳喜定當守護多久,除非元祖嫌他老邁誤事。趙修文大喜,狠狠誇讚一番,還賞了好些東西。旁人看在眼裡,嫉妒非常,不過有皇帝這層關系,即便再嫉恨,在墨衛司裡頭,也沒人敢動歪念頭。

  “咚!——咚!咚!”

  一慢二快,三更天

  偏廂外,隨從柴明聲音響起:“司首,時辰到了。”

  “嗯!”陳喜睜開眼睛,長身而立,那麽多年過去,依舊保持身形挺拔,目光如電。抬眼看了看窗外的月光,不禁皺眉嘀咕道:“今晚的月亮,圓的好生奇怪。”

  “司首可是有什麽吩咐?”站在偏廂外的柴明聽不清陳喜在說什麽,以為有事交代。

  “沒什麽。”陳喜收拾心情,“外頭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先前一撥換防的弟兄已經回來,一切無恙。”

  “那便隨我出發!”陳喜推門而出,走到司廳。司廳裡,四列八行三十二名墨衛整裝待發。陳喜望著兵甲光鮮、精神奕奕的兒郎們,很是滿意,正待揮手下令,眉梢一跳。

  不對,墨衛裡多了不少生面孔!

  心中疑惑未定,嗡,空氣似乎被利物撕開,一道流光自廳外疾馳而來。陳喜當即一招鐵板橋,整個腰身翻折,一支利箭堪堪避過。

  嗡,聲音再起。

  來不及喊話,陳喜迅速拔刀,刀身橫在胸前。未等運勁,一支利箭射在刀身之上,澎湃箭勁傳來,震的陳喜手臂真氣潰散,半截身子發麻,一時間無法出招。

  就在此時,一柄匕首從旁刺入脖頸處,毫無防備的陳喜頓時覺得刺裂的疼痛自脖頸迅速蔓延全身。

  嗡,第三隻利箭已到,穿透胸膛,箭中蘊含的霸道真氣像蛛網般侵蝕體內每一寸所在,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響,胸膛爆裂。

  司廳上還有不少墨衛隨陳喜一同倒下,動手的是柴明與一眾面生者,乾脆利落。所有站立之人冷峻的臉龐上流露出的陰森冷笑,是陳喜所能看到的最後一眼。

  有人要對皇上不利!

  無力合上眼睛,陳喜身死!

  廳外,聲音響起:“速速收拾妥當,按計劃行事。”

  “喏。”

  柴明允諾一聲,很快有人將屍體收拾藏起,地上身上的血跡全部擦拭乾淨。所有人整了整身上的衣甲,掏出一根黃絲帶系在左臂之上。

  柴明掃視一圈,做了個手勢:“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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