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水行舟,逢陸禦馬。行七八日,已至棲鳳城。丫頭入棲鳳城,見人便說自己是吳良的童養媳婦,弄得吳良狼狽不堪,連連解釋那是丫頭胡說八道。丫頭不理,照樣尋人來說。
吳良頭疼,分明交代丫頭不要開口說話,丫頭抿嘴,臉現壞笑。吳良不看丫頭,敲三下家門。
“誰啊?”老奶奶出來,抽掉門閂,打開家門。
“奶奶,丫頭長大以後就是您的乖孫媳婦。”丫頭見老婦開門,忙歡喜扶老婦,親熱說道。
老奶奶一愣,心喜吳良開竅找姑娘傳宗接代,面上不滿地瞥一眼扮無辜的吳良,拉丫頭入門,“你叫什麽名字?奶奶跟你說,吳良這小子不是良人,誰嫁他才倒霉來。”
丫頭偷瞟一眼吳良,對老奶奶道:“哥哥未有良人吧,丫頭入吳家的門,便是吳家童養媳婦。奶奶,您可要幫人家看著吳良哥哥。”
奶奶轉身看向吳良,臉現微怒,嘴角卻是笑意,埋怨一嘴:“你說你領來一童養媳,叫奶奶的老臉往哪擱?”
“奶奶,聽我解釋。”
奶奶輕哼一聲,“領童養媳就領童養媳,奶奶養得起。丫頭,往後住下便是一家人。晚上的時候你一個人睡,女娃要懂矜持。”
丫頭害羞地點頭,隨奶奶往屋裡走。
吳良重重吐口氣,剛要邁步往裡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吳良聽那聲音便猜到是誰。果然,吳良扭頭,見是宋佳麗,面露微笑,未及朝宋佳麗作揖,便叫宋佳麗甩手打斷,喝道:“那小妮子呢?才多大,對人便說是你的童養媳,我宋佳麗的臉面往哪擱?快喚她出來!”
丫頭奔來,“你跟哥哥好?那算你大我小好了。”
宋佳麗怒氣衝衝地瞪吳良,甩手打在吳良臉上,氣得直跺腳,轉身疾步跑開。丫頭湊近,“她好凶!”
吳良捂著臉,“養你代價真大。”
“你不去追?便宜誰,你可別後悔?”丫頭笑道。
“哦。”吳良急忙追宋佳麗,扭頭,好奇丫頭太過早慧,不及關心丫頭,朝宋佳麗奔走的方向追。
丫頭得意地踮腳尖朝屋裡走,嘴角哼唱家鄉的曲兒。
宋佳麗未奔遠,在陋巷口中扶牆痛哭。吳良心疼宋佳麗,輕手搭在宋佳麗顫抖的肩頭。
“走開!不要理我!”宋佳麗甩手,推開吳良,“你我再無關系,婚約終止!”轉身欲走,吳良拉住宋佳麗的手腕,緊緊摟住她,“你我辦婚事吧,省得你不放心。”
宋佳麗掙扎未掙脫,惱恨地抬腳跟重重踩中吳良的腳面。吳良倒抽一口冷氣,“佳麗,你跟丫頭過不去幹什麽?她才多大?”
“哼!你就是好色!好蘿莉的色,簡直無恥!快松開我!”宋佳麗重又踩踏吳良的腳面,吳良不躲,又是一聲倒抽的冷氣,伴著嘶啞咧嘴。
宋佳麗氣消轉樂,推開吳良的手臂,“我等你來下聘,記得禮數的分寸。”宋佳麗交代完,負手踮腳,輕快地朝宋府的方向走。
吳良艱難地跟上,面容故作輕松,可忍不住嘴角裂開痛色。宋佳麗不理,忍不住掩面輕笑一聲,“吳良,那丫頭你哪裡撿來的?”
“戰死的兄弟托我照顧孤女。”吳良回答。
“那丫頭一見就是美人胚子,長大不得禍害棲鳳城多少才俊小子?”
吳良見宋佳麗心情轉好,神色舒展,“佳麗,婚後你不回滄海院了吧?”
“想叫我宋佳麗相夫教子,
休想!不要上我的床!除非你趕那丫頭出門。”宋佳麗甩頭,以高貴的姿態離開,扭頭見吳良跳著腳跟來,噗嗤一聲笑,朝前哼小曲兒如鳥兒般歡快地走在街道上。 吳良好不容易來到宋府門前,宋佳麗已等候,眼睛掃眼街巷,對吳良鄭重吩咐:“最多容你一月時間準備聘禮,過了,本小姐不定看上誰家公子。好了,你回吧。”宋佳麗打發吳良離開,推開門,閃身入內。
門關閉,吳良見宋佳麗歡喜的眸子,直到宋佳麗消失許久,吳良方動身離開,可剛動受傷的腳便是冷汗直冒。
門忽的打開,宋佳麗搶著扶吳良,卻是原來宋佳麗貼門聽外面動靜。吳良由宋佳麗扶著坐在宋府前的石階上,兩人坐在一起,宋佳麗關心地問:“怎麽樣?有多痛?”
“休息三五天的就好了。”
“都是怪你!”
宋佳麗見吳良不作聲,語氣緩和下來,“你也不知道躲躲?接連兩次給我踩中,真夠傻的。”
“要是你不消氣,你我能這麽快和好?”
兩人沉默不語。
“吳良,你跟李婷分手吧。我不願跟誰分男子。不管你是吳良還是王侯世子。”
望著宋佳麗期盼的目光,吳良不答,正視前方。
又是沉默。
宋佳麗直言:“李家伯伯不會同意李婷嫁我宋家夫婿。”
“佳麗,我叫你為難,我過意不去。”吳良沉默良久,已成熟幾分。
“吳良,我未對爹講你跟李婷的事。你把握好分寸,見我爹別提李婷就是。”
宋父站在門口聽府外的對話,負後的手微握,神色不變。
“嗯,我知道。”吳良回答。
“我爹在門口。”宋佳麗貼在吳良身上,輕聲提醒。
吳良點頭,扭頭望向朱紅大門。
“我要聽爹的話,你不會怪我吧。”宋佳麗歡喜壞笑。
吳良搖頭,神色平靜如波,眸子裡映著宋佳麗歡喜的眸子,有瞬間的心動。
“好啦,你回吧。”宋佳麗抬頭望眼夕陽如血,催促道。
吳良手掌撐地,慢慢站起,朝那陋巷走。
門推開,宋父出現,對吳良喚道:“我宋家女兒要嫁專心愛護她的。你要娶我女兒,先跟其他女子斷絕關系。”
吳良轉身作揖,離開時穩重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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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坐在門檻上守著,見吳良來,忙歡喜迎接,“哥哥,那凶女人沒為難你吧?”
“你不是都看到了?”吳良白眼丫頭,大步跨入門檻,丫頭笑嘻嘻跟著,“哥哥,家裡有浴桶麽?人家要好好洗洗澡。”
“你不是在湖裡洗過的?”吳良問,語氣如同哥哥一般。
“不一樣,湖裡洗的哪裡有在家裡洗的有意義?”丫頭笑道。
“我去燒水。”吳良朝廚房走去,隨後煙囪裡冒出青煙。丫頭守著家,目光直直地盯著門口。
門口出現附近街巷的鄰居,擠在吳良家門前,好奇地指著坐在板凳上的丫頭掩嘴嘰嘰喳喳地說著閑話。丫頭面生,不敢瞧投來的目光,麻溜地跑開尋奶奶去。
吳良自廚房出來,見鄰居們擠在門前,招呼道:“李嬸,王叔,福叔,大家到家裡做吧。”
“那個,我們就是瞧瞧你新帶來的媳婦。”李嬸說完,拉著男人離開,接著門前的人三三兩兩的散了。
崔正慶忙奔入門內,朝裡屋望去,“吳良,你的小媳婦在哪呢?喚出來瞧瞧。要是個美人胚子,給我好啦。反正你家窮,養著拖累不是?”
“我照顧我媳婦,關你什麽事!”吳良攥緊拳頭,護那丫頭,瞪視崔正慶道。
崔正慶詫異,剛要出言譏諷,卻聽聞一聲老婦的喝罵。
“滾!”老奶奶大步走出,喝一聲,手往門口的掃把摸去,抓了便要舉掃把來打。崔正慶忙嚇得逃了。
“吳良,你不正經,才多大就養童養媳,不知羞!”
“我吳家養不養童養媳關你何乾?管好你自己的事就行!”老奶奶罵道,身子骨硬朗地狠,就是惡犬來了也得夾尾巴逃跑。
“哼!你不硬氣, 別說媳婦,就是家也保不住!”老奶奶教訓兩句,朝裡屋走,消失不見。
“孫兒記下了。”
“準備彩禮,該往宋府聘娶宋家千金。”老奶奶拍板定下。
“是!”吳良朝廚房走,又一桶桶的提熱水往裡屋的浴桶裡倒,待倒半滿,吳良試了試水溫,提水桶出門。
丫頭喜滋滋跨入浴桶裡,老奶奶則替丫頭擦洗,熱情活絡,邊洗邊抹眼角的淚。
“奶奶,你跟丫頭說說哥哥的事吧。”
“吳良他啊自小爹娘便離開家,不知往哪裡去了。老身跟這個吳家獨苗靠著鄰裡接濟才...”老奶奶掩袖抹淚,“吳良八歲那年向李記藥鋪要本《藥經》,獨自上山采藥,勉強度日。丫頭,吳良他前不久在滄海院學藝,怎麽會帶你回來的?”
“我爹托哥哥照顧我,哥哥在陳家村住數月,幫鄉裡打獵,開春才啟程回棲鳳城。”丫頭回答,忽的高興地要站起,卻給奶奶壓下躺在浴桶裡,“奶奶,哥哥打獵可在行了,身上有三把劍,一逮一個準...打到黑豹,又掏黑豹崽...”丫頭說到這裡,用手背抹淚,“可惜那黑豹母子都叫城守弄走啦。”
“咱們又養不起那畜生,丫頭,要是你喜歡,叫吳良改日弄些兔子來,你負責喂養好了。”老奶奶笑道。
“嗯。奶奶,只怕我來,城裡都要好奇來瞧。我怕生...”
奶奶潑水替丫頭洗臉,笑道:“你待在家裡不出去不就行啦?”
“嗯!”丫頭重重點頭,任由奶奶替她梳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