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次試探,黑衣人家底未盡出,劍道院已出重鈞、白天然兩位排名第一、第二位的門人。
“看來除了此二人,加上戴秋白、斐南棣二人,皆不足慮。”黑衣人首領分析道,說完不禁翹起嘴角,頗有幾分勝券在握的得意。
“按照計劃,甲字殺手圍殺戴秋白、斐南棣二人。乙字殺手圍住重鈞和白天然,記住,圍而不殺,拖延他們回護便是。此次不計代價,也要抹去劍道院和整個滄海院。”
“是!”
劍道院弟子剛打勝仗,兀自得意,不知危機如潮水一層層逼來。
重鈞、白天然入劍道院內院,與吳良等人擦肩而過。
“暴露的越早,最後決戰越是提早來到。”眾人均想,暗自做好臨戰、苦戰的準備,呼吸輕淺綿長,心緒平靜如水。
那一場後山對決,吳良護師兄發送信號,雖然吳良未受損傷,可那批黑衣人的實力不容小覷,圍攻之下勢必難纏,稍有松懈便會重傷身亡。
李婷等人未敵過黑衣殺手,吳良僅僅比李婷等人多些對敵經驗,卻也不值得多說。吳良又不得不提醒:“李婷、趙蓮、齊襄、秦惠蘭,黑衣殺手出手狠辣歹毒,招招志在斃命。遇見不可稍留余地。不然受害的便是自己。”
“嗯。”李婷等四人點頭回應。
除劍道院弟子外,滄海院照例講課,氣勢沉穩。
僅過三日,如潮的殺機重又撲來。劍道院弟子低估此次黑衣人的實力和數量,在後山接連殞命。
乙字級殺手圍住重鈞和白天然,甲字級殺手迅速解決擋在前面的障礙,朝滄海院內院以最快速度奔襲。劍術排名靠前的劍道院弟子辛苦支撐,卻眼睜睜看著殺手奔襲滄海院而感力有不殆。
數科老叟錢金文仗劍守滄海院,抵擋殺來的甲字級殺手。一名甲字級殺手敵上錢金文,其余殺手或徑直闖入或翻牆而過,朝內院殺來。一聲銳利的琴音如水波傳來,卻是夾帶無數道銳利如實質的弧線劍氣。那落在半空的殺手不及躲閃,身中劍氣,瞬間斃命,一一栽落。卻有一名黑衣人向一旁躲避閃過,迅捷地朝閣樓襲來。
閣樓上,劉文雅撫琴,琴音如常,高雅悠遠。
其余殺手互視一眼,向後退去,顯然情報不詳,不知該進該退。
閣樓內,一道急促奔襲的身影出現在劉文雅身後。劉文雅轉身,手指勾住琴弦,朝那道身影撥動,數道劍光射穿那身影,隨後便是重重栽倒的悶響。劉文雅隨手撥動琴弦,琴音銳利非常,朝滄海院外如潮水般蕩去。
正在僵持之際,六黑衣人劍架在六名劍道院弟子脖頸,朝滄海院逼來。其余黑衣人跟在後面,那數名劍道院弟子將脖頸往前一抹,身亡倒地。此時,銳利的琴音傳來,無數劍氣射向那逼來的黑衣人。數道黑影迅速散開,躲避射來的劍氣,舍下數名避之不及的同伴,朝劍道院疾行,劍芒在月光下如流動的遊光。
內院中傳來短兵相接的“砰砰’聲響,卻是柳青風、吳良等六人揮劍擋下,鬥戰正酣。吳良握緊長短劍勉強敵上甲字級殺手,李婷等人稍顯吃力,僅僅數個回合便險象環生。齊襄胸前中劍倒地,那名甲字級殺手徑直殺向戴秋白居室。
兩劍相撞,一聲“砰”的巨響,秦惠蘭倒退七八步方穩住身形。而那名甲字級殺手舍秦惠蘭,跟著奔殺而去。
柳青風傷未痊愈,又失左臂,憑借劍術和戰鬥經驗拖住眼前強敵,互相攻殺,
招招見生死,如履險灘。 趙蓮搏命,身受數道傷口,依舊不退。
秦惠蘭來助李婷,因右手虎口劇痛,改左手劍。李婷得助力方穩住陣腳,拖住眼前那名甲字級殺手。
滄海院立在絕壁之上,高百十丈,除了正面外,要攀岩而上潛入,絕非易事。劉文雅、錢金文守正門,湧來的黑衣殺手實力不及甲字級殺手,皆給擋在門外。
居室內“砰砰砰砰”利刃交擊聲不絕,打鬥劇烈。燭光照映在窗扉上斑駁的混戰人影。隨著兩聲破窗聲傳來,那兩名甲字級殺手破窗倒飛而出,卻已重傷,重重砸在地上。
庭院中的纏鬥因數名黑衣人同時輕躍退後而恢復對峙局面。那兩名黑衣人掙扎著爬起,遠離居室中的斐南棣和戴秋白。
戴秋白、斐南棣閑庭信步般出現,甲字級殺手見威脅逼近,維持戒備姿勢向後退。突然,一道銳嘯衝天直上,黑衣人如潮退回,疾速撤離。
隨著銳嘯衝天,閣樓上的琴音頓止,夜空中炸開美麗的七彩煙花。吳良抬頭望去,忽覺那一瞬的煙火比殘酷的鬥殺靜美得多。
夜空那綻開美麗的七彩煙火,倒映在齊襄漸失色彩的眸子,捂住胸口那道慘烈傷口的手早已染紅。
後山躺滿劍道院弟子和黑衣人的屍體,劍道院弟子包扎傷口,或目睹親近的同門身亡而掩面哭泣。
齊襄口吐鮮血,傷勢太重,緩緩抬起染血的手,嘴唇張合似要開口說話。吳良扶齊襄的腦袋,湊近聽齊襄遺言。齊襄神色茫然,嘴唇張合,數息間便氣絕身亡。李婷、秦惠蘭望著齊襄,神色悲痛,捂住嘴方不哭泣出聲,下巴顫抖不止,哀痛的眼淚早已滾在眼眶,此時一滴滴流出滾燙的清淚。趙蓮望向那具屍體,心中不忍,扭頭不去看齊襄的屍體。
吳良兩眼微紅,替齊襄合上雙眼,脫下錦袍,替齊襄蓋上。李婷強忍淚水,肩膀微顫,強壓心神蹲下替趙蓮敷藥,卻是忍不住捂住嘴,發出哀泣的悶哭聲,肩膀抖動更加劇烈。秦惠蘭再也忍不住,背過身止不住哭泣,發出沉悶的悲痛哭聲。吳良接過李婷手中的瓷瓶替趙蓮敷藥,庭院中充斥著哀慟的悲傷氣息。
重鈞、白天然將打掃戰場的事交托幸存的同門,來劍道院見師父戴秋白。
戴秋白朝二人點頭,轉身往內院行去。斐南棣掃眼身死的齊襄,未多傷感,轉身隨戴秋白離開。
替趙蓮敷完藥,吳良扶趙蓮回去修養。待吳良來尋李婷,卻不見李婷的身影。吳良急尋李婷,在後山藥蒲中發現大聲哭泣哀嚎的李婷。吳良眼睛微紅,月光下臉頰上流淌著銀色的淚光。吳良眼眸中映著李婷的背影,徐步朝李婷走去,輕喚道:“李婷。”李婷轉身,抱住吳良,哭嚎聲聲。
哭泣哀嚎至夜,李婷哭嚎的累,倒在吳良身上睡下。吳良抱起李婷,坐在藥蒲外的大石上,替李婷撥開亂發,理順些,望著懷裡李婷的臉,替她抹去臉頰上的淚痕。又生火堆,摟李婷入懷,互相溫暖著。吳良望向漆黑的夜空,靜等夜色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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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堆只剩灰燼,尚留余溫,冒著幾縷青煙。昨夜下場小雪,積雪未化的滄海院又鋪一層淺淺的新雪。
夜漸白,寒氣更重。
李婷身體微顫,睫毛抖了抖,睜眼見躺在吳良懷裡,羞得臉紅,掙扎著起身,整理衣冠。
“婷。”吳良親熱喚道。李婷愣一下,臉更燙了,兩手捂住發燙的臉頰,忙轉過臉。
“你喚我什麽?”李婷臉紅心跳,羞怯地扭頭用余光瞥眼吳良,見吳良來,害羞地垂頭。吳良攬住李婷的腰,“經歷大難,你我有什麽要遮掩的。若是你我有一人...”李婷瞳孔瞬間收縮,忙捂住吳良的嘴。吳良朝李婷點頭,李婷松開手,期待的望著吳良,“吳良,在我跟宋佳麗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宋叔叔要我保護佳麗,我擔著佳麗未婚夫的身份,必好好待她。”
“你就是打算二女全收!”李婷悶哼一聲,不滿地瞪吳良一眼,朝內院疾步奔去。吳良知曉李婷的脾氣,維持數丈距離跟在後面。
李婷拔劍砍倒一棵手腕粗的松樹,收劍還鞘,狠狠瞪吳良一眼,氣憤地跺腳,實在惱火,拔劍朝吳良殺去。吳良輕吐口氣,拔雙劍對雙劍。
空曠處,二人鬥殺,李婷蠻橫無理,招招進攻,非要教訓吳良不可。吳良見招拆招,護的多攻的少。李婷久攻不下,停下攻勢,劍指吳良,罵道:“讓我砍一劍!”吳良收劍,朝外院望眼,輕“咦”一聲,引得李婷斜眸望去。李婷再看吳良時,吳良已疾步跑開。
“讓我砍一劍,別走!”李婷氣急,急追吳良。
吳良邊打邊朝外院方向退,鬥至辰時,秦惠蘭急急趕來,出劍闖入,擋在二人中間。
“惠蘭,你讓開,我要砍吳良一劍。”李婷喝道。
“柳師兄命我喚你們見齊襄最後一面,因為馬上就要火葬。”秦惠蘭急道。
吳良、李婷神色感傷,隨秦惠蘭往廣場疾行。
廣場上堆滿百十處乾柴,上面躺著死於昨夜的同門師兄弟。三人問清齊襄的所在,忍淚來到,久久注視齊襄的臉。輕淺的雪落下,打在臉色蒼白的齊襄身上。趙蓮身纏繃帶,出現在吳良、李婷、秦惠蘭身旁。
同門師兄遞來火把,吳良點頭接過,最後望眼齊襄,投向那處柴堆,火焰迅速蔓延,很快覆蓋齊襄全身。
其余柴堆先後點燃,廣場上火焰衝天。
火焰燒至天色昏黃方熄滅,吳良手捧齊襄的骨灰裝斂入骨灰壇中,風刮來,吹飛齊襄的骨灰。李婷、秦惠蘭、趙蓮忙圍攏過來擋風。趙蓮傷口未痊愈,此時牽動肌肉,血又滲出來,染紅紗布。忍著疼痛,捧齊襄的骨灰入骨灰壇中。
“齊襄,你安心走好。”吳良落淚,對骨灰壇道。
“安心走好。”李婷、秦惠蘭、趙蓮抹淚道。
合上骨灰蓋,吳良貼上齊襄的名,手捧骨灰壇前往那處堆得很高的骨灰壇堆。劍道院弟子退回原位,排成數列,頭纏白布,朝那堆骨灰壇大笑三聲,送犧牲同門升天。
李婷、秦惠蘭只是抹淚,吳良笑中帶淚,趙蓮捂住裂開的傷口笑不出聲。
舉行完儀式,眾人散開。吳良要扶趙蓮回去,趙蓮擺手,背微彎,朝劍道院外院緩步前行,盡量走的從容。
柳青風朝吳良等三人走來,作揖。吳良等三人還禮。
“師父命吳師弟你前往內院隨斐前輩練劍。”
吳良回道:“我馬上去。”李婷跟著,柳青風開口道:“師父命吳師弟一人單獨去。”李婷愣一下,吳良朝李婷點頭,朝劍道院疾行。
秦惠蘭、李婷了然戴秋白的心思,柳青風一走,兩人在廣場中舞劍,再送齊襄一程。
吳良入劍道院內院,柳青風隨後趕到。斐南棣已立庭院中,有幾分豪傑氣概,“吳良,斐大劍客教教你我是如何遏製你那風火劍訣的。”拔劍朝吳良殺去,吳良使長短劍迎去。斐南棣每回在吳良欲反擊時總是一劍擊滅吳良的劍光,接著便是快劍籠罩吳良周身。
吳良一敗再敗。
“料敵機先講的是在敵人未出劍時便知曉敵人出劍的招數,從而有效躲避或還擊。”斐南棣教導吳良,吳良沉思,回想斐南棣攻擊時的劍招,似有所悟。
“就像石子投入湖中,必有漣漪。獵人設陷阱,必尋獸跡。風動,必有樹動。你看對手出劍,必有肩頭先動。若是你看不清對手出劍,那是你的眼力捕捉不到對手出劍的速度。”
“柳師侄,麻煩你出劍示范。我出劍快,吳師侄捕捉不到。”
柳青風朝斐南棣點頭,站在吳良對面,瞬息間舞動無數劍氣,皆凌厲非常。若圍攻眾人高躍來斬,使此招足以隔空破敵,乃柳青風自創招數--劍舞。
吳良尷尬,“柳師兄出劍太快,師弟僅捕捉出劍的劍光,未看清如何動作。”
“柳師侄,你出簡單的招式,不要剛上來便出絕招殺招。”
“是!”
柳青風拔劍橫斬,瞬息利落地收劍還鞘。
“這下看得清。”
“吳師侄,你要觀察柳師侄如何出劍,細細揣摩斐大劍客的教導。”
吳良認真點頭,認真觀察柳青風的肩頭跟出劍之間的軌跡。
柳青風拔劍直劈,拔劍斜斬,拔劍甩劍等隨意動作。吳良看的認真,那一刻,柳青風的肩部動作和出劍走勢如慢鏡頭回放。吳良出神間,卻覺肩頭處給人重重一拍。吳良回過神來,扭頭見斐南棣,忙作揖:“抱歉,看得出神。”
“柳師侄,跟你吳師弟對陣,照死裡欺負!”
“是!”
柳青風拔劍朝吳良殺來,吳良見柳青風的劍緩慢殺來,以更快的劍勢擋下,趁勢攻擊,竟一招敗柳青風。柳青風微微一愣,嘴角綻開笑意,替吳良開心,替劍道院開心。
斐南棣心裡揣度:“莫不是柳青風這小子故意放水。不行, 吳良這小子在本大劍客授業時開小差,本大劍客非得好好教訓吳良這小子不可。”對柳青風道:“那個斐大劍客指導吳良。”
柳青風退出,觀看二人比劍。
出乎所料,吳良一劍擋開斐南棣的劍,欺近中出劍直抵斐南棣的喉頭。
斐南棣嘴角抽動,再試,依然如此,再試,那柄劍如瞄準似的專門抵住斐南棣的喉頭。斐南棣打哈哈,“沒睡好,影響發揮。明日再比劍。”懶洋洋回了。
柳青風朝吳良一笑,朝內院師父居室快步行去。
吳良不自覺摸向懷裡那塊玉,心想或許是那塊玉通人性幫忙了,嘴角得意上翹,不肯自滿,在內院中練習雙劍使風火劍訣。
心中燃起火焰,舞動風火劍訣時周圍的雪瞬間融化為水汽。火焰隨著吳良出劍而蔓延開來。心中火焰燃燒多久,風火劍訣則使多久,吳良心中歡喜,直舞劍至明月高懸依然不止。
“吳良要麽天才中的天才,要麽有什麽別人沒有的東西。簡直就是作弊!”斐南棣不滿,尤其不願相信吳良便是那天才中的天才。
“本大劍客自詡天才中的天才,誰的劍術天賦比本大劍客的天賦還高。再高都得頂天了。”
戴秋白聽著斐南棣的抱怨和不屑,罕見地嘴角微翹,握杯飲茶。
斐南棣抱怨完,睡前一句“明日我問問吳良,大不了搜身。吳良肯定在作弊,我敢肯定!”倒頭便睡,睡的乾淨利落,瀟灑自在。
門扉推開,戴秋白依靠門扉,望月色下舞劍的吳良,舉杯飲下,似在飲酒般豪爽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