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已候斐南棣,斐南棣伸著懶腰朝吳良走來。吳良作揖,斐南棣走近,隨意在吳良身前出手,吳良剛反應過來,斐南棣手中已多那塊玉,對著太陽瞧得仔細。柳青風湊近來瞧,看不出所以然。
“怎麽會?”斐南棣納悶,看向吳良,“喂,這到底什麽玩意?你說,作弊是不是靠這什麽玉?”
“什麽作弊?”吳良無辜道。
“不行,本大劍士要研究明白,改日還你。”斐南棣揣入懷裡,不耐煩地打發吳良離開。吳良作揖離開,斐南棣重又掏出那塊玉對著太陽瞧。柳青風瞧幾眼,未看出什麽來,扭頭見師父戴秋白來到,忙作揖退開。
戴秋白隨意瞥眼,淡淡道:“你奪我徒兒財物做什麽?快還他。”斐南棣搖頭,指著那塊玉,“戴兄,你看這塊玉跟眼睛一樣,莫不是什麽邪物。斐兄我不懼,留在我這裡好好照看。若是染你徒兒一身邪氣,打你自己臉不是?”斐南棣笑著打哈哈便揣入懷裡。
戴秋白臉一僵,“我劍道院弟子的財物可不由你斐南棣貪墨。”
“嘿嘿。”我斐南棣本就打算貪墨,既然戴兄戳破,那便恭敬不如從命的好。
“一塊螢石不值幾個錢,斐兄硬要貪墨,傳出去不好聽。”戴秋白神色如常,語氣充滿威脅。
“斐兄的名聲不勞戴兄操心。既然敵患已退,斐某該回家看看,省得我不在,我那兔崽子上房揭瓦的花冤枉錢修葺一番。明日我便回去,老戴,斐兄我回去睡覺,明日好趕路。”斐南棣說完,大大咧咧地朝居室行去。
倏的,一把劍刺來,擋下斐南棣的去路。
“老戴,你這是幹什麽?快收回劍。”斐南棣推了推劍,卻未推開,對戴秋白急道。
“留下我徒兒的玉。”戴秋白冷道,“你要謝禮,我自有禮數奉上。”
“你打贏我再說。”斐南棣向後躍去,探手拔劍。戴秋白根本不給斐南棣拔劍的機會,亦輕點腳尖朝斐南棣躍去,手中劍在半空中舞出無數劍花。斐南棣索性左手松開,未待劍落,左手握劍柄,拔劍出鞘,與戴秋白戰在一處。
兩人攻來攻去,誰也沒討半分便宜。
“哈哈哈,跟老戴鬥一場,甚是暢快。”斐南棣哈哈大笑,甚為舒懷,朝戴秋白大方行去。戴秋白執劍直指斐南棣,斐南棣一愣,停下腳步。
“那塊螢石名青眼,出自燕趙一帶,大秦棲鳳城亦出產,無甚出奇。斐兄若想要,燕趙走一趟,隨你喜歡帶回多少都好。只是那螢石屬吳良,你若拿走,豈不叫吳良看低你大劍士的名聲?”戴秋白平淡口吻,將名聲二字咬地稍重。
“這樣啊,斐兄改日前往燕趙一帶弄些青眼石回來還吳良便是。”斐南棣打著哈哈便要朝居室行去,戴秋白絲毫不讓的架勢。
“劍道院無丟東西的例子,斐兄莫要為難我戴秋白。”
“我就想著弄回去給你侄兒玩。”斐南棣糊弄戴秋白。
“留斐兄些時日,待黑衣刺客撤離滄海院,我戴秋白親自護送斐兄離開。那塊螢石還吳良才是。”
話音剛落,吳良快步而來,斐南棣嘴角抽動,掏出那塊青眼拋給吳良,興致索然地往居室行去。
吳良接過青眼,收回懷裡,朝戴秋白作揖,轉身離開。
“多聽琴藝課。”戴秋白吩咐道,朝居室走。吳良轉身作揖,快步離開。出劍道院,未見李婷、秦惠蘭二人,吳良沉思片刻,朝琴藝院尋劉文雅。
未入琴藝院,已聞琴音。吳良跨入門檻,朝彈琴中的劉文雅作揖,坐在對面聽琴。耳中聽琴音與平日無甚差別,可劉文雅那一手琴音滅敵的本事卻是實打實的。
“心有破敵意,琴發破敵音。”劉文雅回答吳良心中疑問。
“受教了。”吳良作揖道。
“在我處聽幾日琴。”劉文雅撥動琴弦,語氣平淡。
“是。”
吳良放下心思,神識空靈,如天水一色,靜寂安詳,有幾分歡喜。吳良的心中唯有琴和眼前的劉文雅。日盡夜來,劉文雅琴音不斷,似要將滿腹的天地山河都彈奏一遍。吳良聽來如癡如醉,不知時日。
待劍道院同門來喚,吳良告別劉文雅,隨那名同門離開。
兩人朝劍道院疾奔。
“師父喚我何事?”吳良問。
“師父未告知,反正你去了便知道。”
吳良不再多問,緊跟在後。片刻後,二人出現在劍道院內院,朝戴秋白作揖行禮。前不久,齊襄身死,那處地方已清洗乾淨,吳良忍不住朝那裡望眼。戴秋白掃眼吳良,吳良察覺,忙規矩地平視前方。
戴秋白掃視場中親自挑選的眾弟子,“吳良,你來領隊。這些人交給你,不管你如何做,來日我戴秋白要看見成果。若是教我不滿意...哼!”
戴秋白朝劍道院外走,吳良隻感覺戴秋白老師撂挑子,直接將包袱扔給自己的意思。師命已下,吳良在眾人的目光中向前走去,面對眾位師兄。眾師兄抱劍而立,甚為不滿。
“區區一介新進弟子,有什麽資格擔當我等領隊?”
“師父的命令越來越不靠譜!”
“若是不教師父滿意,只怕我無什麽好果子吃。”吳良看著面前的眾人頭疼,緩緩吐口氣,執劍直指眾師兄,“若是不服,一一較量。”
眾師兄哈哈大笑,絲毫不掩飾輕蔑的態度。
若遇外敵,劍道院齊心抗敵。若是有人無緣無故爬上頭來,自然不滿。
吳良直指笑得最歡的一人,“你笑得歡,就挑戰你吧。”
那人止住笑,眼神輕蔑,“噌”的一聲拔劍,身姿飄逸,奔襲吳良。吳良見來人出劍,拔雙劍。此時吳良心神空靈,拔劍速度更快。一劍擋,一劍欺近搭在那人的脖頸處。
勝負已分。
“得罪。”吳良收劍,退開。
原本以為吳良必受羞辱,卻見祝藏鋒一招落敗,頓時鴉雀無聲。一時不知該做什麽。那人不甘地歸回原位。
“我來!”一人暴喝一聲,殺向吳良。那一劍極快,吳良步伐速度更快,側身躲避,拔劍,一劍直抵那人咽喉。
“顧望雪敗了...”眾人啞口無言,不敢相信,均想:“顧望雪一招便敗,敗在名不見經轉的新進弟子劍下,實在教人想不通。”
顧望雪本以為自己合該當眾師弟頭領,卻敗給吳良這個小子,心中不甘,依舊揚起高傲的頭顱。
“吳良本是新進子弟,不當作為眾師兄的領隊。師父命令,吳良不敢不從。若是不服,一一打過。”吳良作揖,言辭謙卑,卻比顧望雪更傲氣。
“吳師弟或許得師父真傳,我等師兄不及,不如師弟接下眾師兄的劍招,眾師兄試試師弟到底有幾斤幾兩。”顧望雪拔劍,殺向吳良,其余師弟皆殺來。
吳良拔雙劍,一一看穿眾師兄的劍招走勢,腳步輕快地在眾師兄的劍光中遊走,一一拍落眾師兄手中的劍。顧望雪左手輕握右手手腕,顯然痛楚,神色依然倨傲。眾師兄情況差不多,只是不及顧望雪神色高傲。
“吳良多謝眾師兄承讓。”吳良作揖,隨後直挺腰杆,“明日這時候集合,若是不來,我隻好麻煩師父喚眾師兄來。只是你們在師父那裡不好交代。”
吳良不理眾師兄的神色,大步朝劍道院外走,不知不覺來到後山。
“師父命我作為眾師兄頭領,不是叫我架在火上烤麽?”吳良站在後山松樹下思忖,肩上給人拍了一下,耳畔傳來李婷的輕笑。吳良扭頭,見李婷的笑顏,瞬間如花般綻開笑容。
“吳良,你想什麽呢那麽出神?”李婷好奇問。
“師父命我領隊,我沒領過隊,不知該怎麽帶。”吳良為難,握住李婷的手腕,“李婷,你主意多,替我想想辦法。”
“你擊敗眾師兄,卻也教師兄們丟臉面。只怕你在滄海院的日子不會好過。”李婷略微擔憂,望著吳良,面露羞澀,“我女孩子,眾師兄不會為難我。嘻嘻。”
吳良苦笑:“我新進弟子,眾師兄對我不屑。我邀眾師兄鬥劍,情非得已。”
“看在你我關系份上,我幫你想想辦法。若是無法可施,李婷我也沒辦法。”李婷眼眸溫柔,輕輕一笑背對吳良,負手踱步,那是李婷沉思時的習慣。吳良未打擾,望著李婷,靜靜等待。
“吳良,你一一擊敗眾師兄最得意的劍招。那樣,必然挫敗眾師兄的傲氣。那樣你才好打理。”李婷轉身,笑著對吳良說。
吳良望眼來路,攬住李婷的細腰,眉目含情,“那多謝你啦。”
李婷推開吳良,掩面言笑晏晏。吳良想起什麽,近前,喚道:“李婷,你認為危機徹底解除了麽?”
李婷止住笑,得意地白眼吳良,“你認為呢?”
“不知道。”吳良直言,望眼遠處天地。天地一片白。
“依那群黑衣人的做事風格,背後的頭腦方是決定的關鍵。”李婷分析,朝吳良所望的方向望去。
兩隻手握在一處,李婷躺在吳良懷裡,吳良則攬住李婷的細腰。
......
吳良、李婷自後山來劍道院,分開,朝不同方向走。吳良欲尋趙蓮,替他更換紗布和藥粉。蒙鴻守在劍道院外,見吳良,作揖道:“吳良兄。”吳良作揖還禮。蒙鴻開門見山,“吳良兄,我蒙鴻願待吳良兄藝成時聘為上賓,以上賓禮待之。”
“我吳良不配蒙鴻兄如此看重,蒙鴻兄錯愛。”吳良婉拒。
“吳良兄,你等五人潛入惠州府刺殺李將軍父子。家兄密奏大王,保下你等五人及滄海院。我蒙家拚著惹惱大王的壓力力保,難道我蒙家的心意不誠?”蒙鴻直言。
“齊襄戰死,我吳良無心思考慮前程,望蒙鴻兄見諒。”吳良神色黯然。
“我說過,等吳良兄技藝精熟,我蒙鴻聘吳良兄為上賓。”蒙鴻掃眼吳良腰間的寒淵短劍,嘴角翹起,轉身原路返回。
吳良轉身朝劍道院行去,尋趙蓮,推開門,見趙蓮掙扎起身,吳良忙快步來到,扶趙蓮,“我看看趙蓮兄的傷勢,順便換藥換紗布。”
趙蓮悶不作聲,任由吳良解開紗布。趙蓮悶哼一聲,吳良慢慢揭下緊貼傷口的紗布,依舊揭破些皮肉,滲出血來。吳良吞口酒,噴口酒在傷口處,趙蓮咬牙忍住,吳良替趙蓮撒藥粉,重又新的紗布細細密密的包扎。
“我等五人潛入惠州府刺殺之事已暴露。”吳良替趙蓮包扎,平靜的道。趙蓮未感詫異。吳良續道:“蒙家替我等在秦王政面前力保,我告知趙蓮兄。日後我吳良藝成後還報蒙家。無關趙蓮兄的事,人是我殺的,自然我負責。”
趙蓮搖頭,“我實力雖不濟,可也不能做縮頭烏龜。要扛一起扛就是,誰落誰都不夠義氣。”
吳良淡淡點頭,包扎完,吳良扶趙蓮躺下。趙蓮見吳良離開,忙喚道:“吳良,齊襄的遺言...”吳良回頭,眼睛微潮,面露微笑,回答:“齊襄說他家鄉有他要娶的女孩,拜托我將骨灰帶回,照顧那女孩一生幸福。”
趙蓮眼睛微紅,吳良轉身朝房門口行去。
蒙鴻言說一場,吳良早已預料,貴人贈劍,義士還報。蒙家施恩,日後還報蒙家一二便是。吳良自趙蓮居室出來,前往劍道外院。
日近黃昏,太陽灑下最後一抹余輝,便是黑夜的開始。
吳良握緊師父賜下的長劍,隨意揮斬,便是拔劍術,劍勢迅捷絕倫。外人看來,不過一抹模糊異常的流光而已。
吳良已還劍入鞘。
月色下,吳良拔雙劍來練風火劍訣。戴秋白望著明月,輕輕放下茶杯,起身朝外院而來。
吳良使風火劍訣,劍光如流火蔓延,神色專注,未察覺戴秋白靠近。
“出劍時肩、腰不動,絕頂高手便看不出你出劍的走勢。”戴秋白突然出口。吳良止劍,朝戴秋白作揖。
“心到劍到,意生劍隨。”戴秋白拔劍攻吳良,吳良輕躍後退,拔劍來敵。戴秋白一直正面攻擊吳良,肩不動,劍極快,隨心所欲,劍光捕捉吳良要害。吳良看清戴秋白的劍刺來,卻唯有招架,無反擊之力。
戴秋白收劍,將兩塊石子放在吳良肩頭,吩咐道:“出劍吧。”吳良拔劍,左肩石子落地。
“重來!”
吳良默想肩不動,一瞬息間完成拔劍橫斬和還劍入鞘。可惜左肩石子終究落地。
“心不夠穩重,聽琴白聽了。”戴秋白冷硬教訓,將石子重又放在吳良左肩。吳良輕吐口氣,右手探劍,出劍、還鞘瞬息完成,石子未動分毫。
“好了,出劍攻我。”戴秋白命令道。吳良輕吐口氣,心思明徹,拔劍卻是使出柳青風的那招劍舞,在戴秋白面前斬出無數劍光,如網一般朝戴秋白網去。戴秋白暗罵一句,使斐南棣的萬千劍雨,雙方的劍氣在庭院中遊蕩縱橫,卻無一道劍氣射傷其中一人。
“吳良,你明日便是我戴秋白入室弟子,排在韓立辰後,排第九。”戴秋白人離開,話語隨著寒風傳來。
吳良跪下,朝戴秋白拜三拜,起身朝劍道院外院居室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