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起布吏司的人,許傑手下那些常年與江湖人打交道的調令司兵衛往往蠻橫粗暴,他滿意的看著倒在地上呻吟的廣宣會仆役,忠心耿耿的侍衛們整齊劃一的列開隊形!程倦也來了。
“師父?”
許傑想問問他的意思,畢竟自己的這位師父一向是最守規矩的!可這一次發話的卻不是他。
“問什麽問,你們調令司做事還要看他的眼色嗎?”
繪春霸道的樣子讓許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果然最懂程倦也的還是這位閉月羞花的姑娘啊。
“搜!”
許傑一聲令下,虎視眈眈的侍衛們魚貫而入。朱時英總覺的這事兒有些欠妥,畢竟這是京城,住的也都是些手無寸鐵的尋常百姓,這要是磕著碰著,事後真不知該如何收場。
“是不是過了些?”
朱時英小聲的問站在身邊的張廷。
“要不你去勸勸?”
一聽這語氣,朱時英泄了氣,和稀泥一向是布吏司的特長,不管誰對誰錯,能做或者不能做,在他們眼裡,比自己還位高權重的人是有絕對的資格讓他們閉嘴的!這種情況下,順了主子的心,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一個硬氣的老頭橫衝直撞的擠了進來,滿臉怒容,手握長劍,頗有一種仙風道骨的韻味!
“這位大人,不知小店如何得罪了您,這麽大的陣仗,意欲何為?”
“卓老板!”禹城終於從人群中鑽了出來,抬了抬手,解釋緣由。
“這不可能!我兒卓殊隨然有些不務正業,但絕不會做出此等荒唐事來!”
“可那老漢所言非虛,他女兒確實不見了!”
“那如何確定就是被我兒擄去的?”
“調令司少司許傑大人查證過,昨夜確實有人往來於兩店之間,這搜一下是有必要的!”
“放屁!他調令司是專管江湖事的,恐怕沒有資格管這件事吧!”
“唉,卓老板,不可汙言穢語,上座的可是歲寒府先生!”
“禹城大人,我不知道華朝是怎麽了,堂堂知令府的高官竟然還要看一個江湖門派的眼色?”
“卓修,不可妄言!”
禹城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知令府了,當朝一品的明律院朱時英和布吏司張廷都規規矩矩的在下手站著,他能不看那位眼色嗎?
“妄言?怎麽禹城大人,你是當官當的久了,忘了怎麽做人了吧!”
“放肆!”
一向沉穩的朱時英歷呵一聲,指著卓修的鼻子罵道。
“你算什麽東西,竟敢妄語批判我華朝命官!”
“你是誰?”
“本官乃明律院朱時英!”
“朱大人,怎麽得罪了這位當府先生連說話的資格都沒了嗎?還是你們沆瀣一氣故意欺壓我們貧苦百姓!”
這擲地有聲的話一時驚呆了所有人,確實,一群人氣勢洶洶的闖進別人家裡,又蠻橫無理的翻箱倒櫃,誰都有脾性,不發火才怪。
“卓老板是吧,我華朝律法規定,任何時候,任何情況下,都必須以人命為要,一切可視情況而定,我們有明確的證據證明那個叫月兒的女孩進了廣宣會,我並不覺的我們的行為有不妥之處!”
家規始終大不過國法!程繪春的一席話把一群蠻橫無理的人立於不敗之地。
“女人?你沒資格和我說話!”
程繪春不怒反笑,緩步走到一臉正氣的老人面前問。
“你看不起女人?”
“看你的樣貌,是那位先生養在家裡的吧,一個工具而已,你說我憑什麽要看的起你?”
一聲劍鳴,許傑憤然罵道:“老賊!你找死!”
劍拔弩張的大廳裡,落針可聞,程倦也臉上陰情難測,一瞬間,眾人感覺呼吸有些困難,如同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嘍,許傑握著長劍的手開始顫抖,他動不了了,一股寒意湧上所有人的心頭,誰想殺人?
“程倦也!”繪春感覺自己快要死了,被不爭境的勁氣壓著,連張嘴喊出來的這三個字都是擠出來的氣力。
他終於放下了茶杯!朱時英癱倒在地上貪婪的呼吸著空氣,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那位,這種直面死亡的經歷,他可不想在來一次!
“你怎麽沒事?”
看著依然直挺挺的張廷,朱時英問。
“你聾了啊,怎麽不說話?”
張廷怎麽說話,那雙顫顫巍巍腿把一切都告訴了朱時英。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閉...嘴!總比你和禹城強!”
“他人呢?”
“在你屁股後面!”
“呵!直接暈了啊。”
好強!這是卓修第一次生出逃跑的念頭來,那個弱不禁風的先生難道是天機境的高手?
“人呢?”程倦也問。
“這兒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殺了!”
“先生!”朱時英終於忍不住了,爬起來現在卓修的面前,視死如歸的說:“先生,按我華朝律法,除陛下和明律院以外,任何人不可私自掌刑!”
“朱時英你別忘了,程繪春是先帝親封的三品輔臣,按我華朝律法,侮辱當朝命官者梟首!”
“那也只能交給我明律院處理,你不行!”
“朱時英!”
“來人,把卓修帶回去,其他人繼續搜!”
人還是惜命的,朱時英很怕,他怕強硬如斯的程倦也真把他殺了,所以他不等程倦也發話,連忙叫了明律院的侍衛拿人!
“等一下!”一個身著明黃色衣服的男人緩緩走了出來,是卓殊!
“各位大人,我是陽國三皇子,尊我國陛下旨意,帥使團來訪,這位是我使團的副使,所以你不能帶走!”
“張廷!這是怎麽回事?”
“朱大人,先生,布吏司並沒有收到聖旨!”
“你是細作?”程倦也目光一寒,問。
“我們剛到不久,國書自然還沒呈上去。”卓殊說。
“月兒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誰是月兒?”
“去搜!”
“大人!容我提醒一句,要是獻給你們皇帝陛下的禮物少了那麽一兩件我想在座的各位誰都擔待不起吧!”
“許傑!你聾了嗎?”繪春罵道。
“我看誰敢!”卓殊拔出腰間的佩刀,攔在侍衛之前。
“滾開!”只有還山境的卓殊那是許傑的對手,知命境磅礴的勁氣壓在身上,讓他動不得半分。
程倦也得手心慢慢的滲出了汗,那對兒調皮的小虎牙是走丟了吧,她一定不會在這!明天我還會去那茶鋪的,她會和昨天一樣對著我燦爛的笑,像風一樣的跑!
“師父!”許傑看著溢出來的茶水小心的喊了一聲。
侍衛們終於出來了!
“有沒有?”許傑問。
像是一隻粗糙的手揪著心似的,程倦也強迫自己認真的聽下去。
“有!”
茶水又一次溢了出來,繪春取下程倦也手裡的茶壺,放在桌子上。
“活著嗎?”
侍衛點了點頭。
“人呢?”
“瘋了!”
院子裡,老父親撕心裂肺的哭聲回蕩在眾人的耳畔!
卓殊的身體凌空飛起,緊接著一口殷紅的鮮血噴了出來!
“先生...”
“朱時英!你再敢攔我!”這一聲怒吼震耳欲聾,朱時英再也沒有半點維護律法的心思,連忙抓住一旁的張廷,支住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找死啊!”張廷說。
“總得試一下嘛!”
“你試你的拉著我幹嘛?”
“腿軟,扶一下!”
是人總歸是怕死的,哪怕是平日裡囂張跋扈的三皇子,看著緩步而來的程倦也,身子不住的抖著,在直面死亡時誰也不能坦然的對待,可愚蠢的人總有愚蠢借口來為自己爭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