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書院的招生繼續著。

　　在王教習走後，出來一個教習，他全身黝黑仿佛鋼鐵鋪就，目光如炬仿佛鑽石燃燒。

　　朝淵宗微微一怔，覺得他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但無論如何仔細的回憶都想不出來。

　　“張教習，這裡就交給你了。”

　　孫院長淡然說道，目光之中充滿了對他的信任。

　　張教習並不多言，只是點頭領命，在坐下之前，他看了儼然而立的新生一眼，大家都被他如刀劍一般的目光刺到了，無人敢與之對視，都趨之若鶩，唯有朝淵宗怔住了。

　　這道目光他是見過的，就在昨日的醉夢樓前，那個高大偉岸，氣質不凡的男人，很顯然，張教習也看見了他，第一眼隻覺得朝淵宗有不凡之處，但隨即便回想起來，他就是昨夜他在醉夢樓前看到的那個孩子。

　　他們對視良久，張教習心中微驚，自他境界大成之後，很少有尚未修行之人能夠正眼看他，就連那些已經結璘上境的人也無法直視他投來的目光，這個少年究竟是何方神聖，隱隱中，心中懼怕意味騰起，這是他很久都沒有的感覺，是這個少年通過他淡然的目光施加給他的，這是閱盡浮華之後的淡然，但這更像是血脈壓製。

　　有些人天生就能讓人感覺到畏懼，不是因為他氣質如何，而是因為他的血脈，這種東西是天成的，無論後天如何修煉也彌補不了這其中的差距。

　　不過，他有一點疑惑不解，看他已有十六七歲，卻尚未修行，這究竟是為什麽?

　　“招生開始。”

　　孫院長說道，如同洪鍾轟鳴的聲音低沉而雋永地縈繞於在場所有人的腦海，張教習瞬間驚醒，隨即，朝淵宗也停止了和張教習的對視，看向了孫院長，卻只看到孫院長飄然而逝的身影。

　　一塊氤氳著淡青色塵埃的石頭被小心翼翼地捧了出來。

　　朝淵宗一眼便認出來這是昊天石，他在東澤鎮的寺廟中看過這塊石頭的圖鑒，出產自晨山，那是人類世界公認的仙山，清晨會有一片晨曦飄下，緊接著朝陽東升，恍若仙境。晨山上的石頭日益受著晨曦的滋養，盡管被開采出晨山之後褪去金色，但依然有靈效，因為它與人類一般，具有神念，在與人類發生接觸的時候，神念會發生共鳴，共鳴的方式是發光發亮，逐漸的，人類總結出來了經驗，逐漸掌握了通過昊天石的明亮程度判斷出實力程度的方法，當然這隻限結璘境界。

　　初時，人們還覺得這神奇無比，爭相購買開采擺在家中做盆景，甚至還有一段時間成了權力地位的象征，但越到後來，隨著思想觀念和新奇事物的出現，人們越發地覺得昊天石不僅沒用，而且醜陋，擺在家中佔地方還大煞風景，於是昊天石的熱潮就這麽的結束了，最終演變成了招生考試偵測實力、篩優去劣的工具。

　　參加招生考試的少年們，在那名張教習神情嚴肅地要求下，依次排隊過來，用手掌觸碰昊天石，大家如同做賊一般，心虛異常，頭也不敢抬，生怕被張教習如炬的目光掃射，大氣也不敢出，全程鴉雀無聲，安靜異常。

　　考核從清晨持續至今，張教習的面色越發地難看，只有極少數的學生能夠讓昊天石正常發亮，也只有極少數的學生在握住昊天石後並無反應，剩下的極大多數人都只能讓昊天石微微發亮。要知道，天書院身為大陸第一學院，每年來報考的人不計其數，其中優秀的人可以說是一撈一大把，但像今年這種情況的很少，

都到了這個時候，連一個能夠讓昊天石大放異彩的人都沒有，那些能讓昊天石正常發亮的竟也少的可憐，真的是布袋麻袋草袋——一代不如一代。張教習惱火地想著。　　考核依舊繼續著，隊伍顯得很壓抑，維持紀律的教習用很嚴肅的目光審視著他們，在朝淵宗經過的時候，教習有些不可思議地望了他一眼，驚訝於他的不自量力，他連修行都未曾，竟然也敢來報考天書院，他究竟當這裡是什麽地方?連貨色都敢來報考，那麽今年的生源質量也可想而知了，他甚至懷疑，是不是別的學院不擇手段進行了暗箱操作?

　　一名少年在握住昊天石的時候，昊天石並沒有給他任何反饋，在被要求離開的時候，他絕望至極，哭著喊著讓張教習再給他一次機會，似乎忘記了他對張教習目光的畏懼，張教習極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天書院的雜役前來將其拖走，他哭嚎的聲音響徹了半座京城，引來了別的學院的學生幸災樂禍的圍觀。

　　“嘖嘖，堂堂天書院竟也會有丟人現眼的時候。”

　　“誰說不是呢?天書院近幾年的發展可不好呢，對了，那個詞怎麽說的，叫……”

　　“每況愈下。”

　　“對對，每況愈下，如今的天書院再也不複洪武年間的恢弘大氣了。”

　　“是啊，就連他們一直自詡的萬千氣韻都看不到了。”

　　“這東西本來就是一種噱頭，是他們為他們自己造的勢頭，那些歷史悠久的學院都喜歡搞這些有的沒的。”

　　聽到這些話語，那些等待考核的新生頭低的更低了，因為他們感到自尊心受到了羞辱，但是卻無能為力。畢竟，天書院是他們所向往的地方，那些人的話語雖然是對天書院的嘲諷，但同時也是對他們所熱愛的事物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