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際中等人見他說話中氣十足,便知孟良並未出事,只是消耗太多,疲倦到了極點。
若是經驗豐富之人,必然不會昏睡過去,可孟良卻是第一次,半點經驗都沒有。
幾人略微一想,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咱們這位香主,還真是個奇人。”
“不過少年便有如此內力,當真十分了得。”
關安基點了點頭,目光往那楊逸之看去,他臉色已多了些紅潤,內傷已無大礙。
“將這位楊總兵抬到側房去吧。”
說罷,幾位年輕兄弟便走上前來,將楊逸之緩緩扶起,隨著他身體移動,衣衫破開的口子中,一樣事物露出了角。
風際中余光掃過,立時發現了,急忙說道:“等一等。”
他快步走過去,仔細看過後,頓時發現這是一本書冊,被楊逸之縫在了厚厚的棉衣之中。
風際中伸手將棉衣拉扯開來,隨後慢慢取了了那本書冊,只見上面赫然寫著五個大字。
四十二章經。
這一本用著藍色綢子做得封套,十分之精美。
風際中並未翻閱,而是將四十二章經交給了李力世,這位副香主是青木堂內少數有些墨水的人物。
李力世翻開經書,見裡面刻得正是佛經中四十二章經的內容,不禁疑惑道:“這不過是本佛經,楊總兵為何將它藏得如此貼身。”
“我看它雕刻精美,大概是祖傳之物吧。”
李力世聽罷,不禁點頭道:“說得也是,現下信佛之人數不勝數。”
“既然如此,咱們就給他放在身邊罷。”
楊逸之被抬入了另一側的廂房,那本藍綢子四十二章經,正放在他的床頭。
風際中最後一個離開,關門之時,眼神落在佛經上,不由得停頓了片刻。
這一夜,注定不會平靜。
平西王世子吳應熊被劫,下落不明,保定府被攻破,府內庫藏一掃而光。
清廷四處派出官兵,向著保定周邊掃蕩。
很快便找到了遺棄的馬車隊,但裡面押運的財寶也早就不見了。
天地會一千六百余人,每人分了少部分,化整為零,連夜退去了其他省份。
只有少數人去往了保定府與京師之間,化裝成農夫挑夫,身上不帶半點財富,即使遇到了,也根本不怕搜查。
清廷忙碌了整晚,除了禍害了部分百姓外,半點人影都沒有找到。
而等他們離開,停留在此的天地會好漢便會將銀錢送給受了連累的百姓。
到了次日清晨,清廷的第一輪搜捕逐漸散去,陳近南與幾位香主也從外面趕了回來。
孟良此時正睜著雙眼,在迷迷糊糊中發呆,他腦子一片漿糊,想做點什麽,下一秒又給忘了。
待稍稍清醒後,不禁回憶起那句經典廣告。
“腎虛,有時是在……”
自練武以來,這種頭暈眼花,像是幾晚沒有睡好的感覺,已是許久未曾有過。
他本想要再躺一會兒,但心想著天已大亮,該去瞧瞧楊逸之了,便一撐床鋪,坐了起來。
剛剛坐直了身子,關安基便推門進來,見到他到來,孟良便順勢問道:“那位楊總兵怎麽樣了。”
“香主放心,他已經大見好轉。”
“那就好,關二哥,我去瞧一瞧他。”
孟良挪動身子,穿好鞋襪,下了床鋪後,便來到了楊逸之的廂房。
這位老兄還在呼呼大睡。
雲南一大幫人物中,孟良對這楊逸之最為讚賞,他特意費力相救,便是想要留個大恩給對方。
雖然這種行為有些卑鄙,但如此一來,楊逸之感激之下,日後讓他勸說吳家親兵,便有些眉目。
但僅此不夠,還尚缺一個引子。
吳三桂心狠手辣,對誰都下得去手,只要讓楊逸之認清此人真面目,立時就成了。
孟良邊想,目光邊從楊逸之身上移開,就在他轉頭之時,眼角余光捕捉到了一樣事物。
他順勢去看,不由得頓時大吃一驚,待看清書冊名字,立時放不開了。
不用多想便知那是吳三桂暗藏的那一本,千思萬想不知在何處,不曾想竟然就這麽出現在眼前。
“怎麽來的。”
孟良曾自思若是自己,必然會交給忠心耿耿之人,說到忠心耿耿,楊逸之深受吳三桂大恩,忠心之處大大滿足。
孟良不知誰打傷了楊逸之,但他此刻見到四十二章經,前後聽到的消息互相連接起來,頓時推斷了個八九分可靠的故事。
定是神龍教弟子要奪取經書,從吳三桂的身邊人著手,以武力威脅吳應熊,待他得到經書後,卻交給了楊逸之。
楊逸之攜帶經書一同北上,半路之中再被神龍教弟子打傷,在仍然得不到經書後,不得已混在吳額駙的上京隊伍中。
這楊逸之重傷之下,仍然奮力追尋,他見吳應熊被人伏擊,自往保定府去報信。
白萬元圍攻官兵之時,楊逸之忽然出現,與他相鬥,雖然身受內傷,仍是奮戰不止。
因此,才衍生出了與孟良相見,昨日受他醫治的種種經歷。
說來也是世事無常,主角氣運有常。
這白兄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都能碰到,真是絕了。
一邊感慨,一邊將四十二章經收好,待經書放入懷中,孟良心中忽然一動。
暗思道:“不對,風際中昨日和我追蹤吳應熊,曾見到神龍教弟子逼迫之狀態,怎會將它視作無物,還放在楊逸之身邊。”
“難道這人不報告給總舵主,卻有意將它留給我。”
孟良不禁想道這人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楊逸之不能在京師附近久留,因此到了這日正午,在他蘇醒後,便由青木堂的兄弟將他移去了別處。
孟良與他交談了幾句,得知自己是被天地會的人給救了,楊逸之不禁五味雜陳,他與青木堂沒什麽仇怨。
可與玄水堂結怨不少。
吳應熊落在天地會手中,哪裡還有活路,楊逸之問起下落,雖然孟良不答,仍是面如土色。
又過得幾日,孟良內力漸複,便離開所處的農莊,到了保定府與陳近南見面。
這位總舵主怕官兵報復百姓,因此親自坐鎮,一直未曾離開。
兩人見面,閑話兩三篇翻過。
陳近南早知他大耗內力為人治傷,此時雖見他紅光滿面,但還是不放心地說道:“孟兄弟,我來瞧瞧你的情況。”
孟良只需耗了不少內力, 並沒有什麽大不了,但陳近南仍然為他診治了一番,直至確認卻無大礙為止。
“這位陳總舵主的確是對屬下十分熱心,怪不得天地會人人都服氣他。”
若說有什麽缺點,便是目光如電,讓孟良總有種在嚴厲的小學老師身邊做事之感。
怎麽形容呢,束手束腳,實屬放不開。
往保定府待了一日後,由參太堂胡德弟領著,孟良他們到了湖北地界。
這裡住著位易容好手,他早已聽聞天地會和陳近南的大名,不需多言,便應承下來。
但在見過吳應熊的相貌後,緩緩說道:“這易容之術,真要以假亂真,非要與被易容之人體態相貌頗有相似之處才行。”
“若非如此,一時三刻還不打緊,長久下去,破綻必露。”
孟良立刻想到了毛東珠和真太后,她們就是本身就有許多相似的地方。
我們之中,誰才是那個“毛東珠”呢。
他不禁望向了沐劍聲,這位仁兄是個沒落貴族,年歲與吳三桂相仿,是孟良鎖定的人選。
不過現在看來,他有些瘦,皮膚也有些黝黑,與吳應熊頗為英俊的相貌不符合。
正當孟良目光移開,往其他人身手看去時,忽然發現,這幫家夥都在看自己。
“等等......”
“你們眼神怎回事。”
那位精通易容術的老先生看了愣住的他幾眼,捏著僅有的幾根胡須笑道:“是了,這位小兄弟雖然不如那人英俊,但五官頗有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