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信繁和安室透全程保持著高度的警惕。
安室透甚至還曾熬了個通宵,監視北側的那幾個房間,然而到了第二天早晨,他卻除了兩個熊貓眼外一無所有。
嚇得隨行的化妝師連忙給他多塗了幾層遮瑕。
攝製組太和平了,和平得仿佛那種奇怪的氛圍根本不存在似的。
嘉賓們在瑞典的拍攝工作還在繼續,轉眼就到了最後一天。
因為本次節目是律楓音樂教室的特別篇,所以內村導演特意安排他們在最後一天的晚上舉辦一場小型音樂會。
節目組甚至還在斯德哥爾摩的老城為他們安排了一個舞台。
整場演出都由嘉賓們自行籌備,全程攝製組都沒有參與。
他們東拚西湊出了所有需要的樂器,衝矢昴手裡的手風琴還是信繁厚著臉皮向街頭藝術家借來的。
最終,一個小型樂隊就這樣緊趕慢趕地誕生了。
信繁彈奏電子琴,安室透是吉他,衝矢昴手風琴,衝野洋子和克麗絲主唱,枡山漱平和榎本梓則負責和聲。
起初,路過的路人只是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然而隨著演出逐漸進入高潮,圍在他們身邊的觀眾也越來越多。
直到最後一個節目,在節目組的故意烘托和起哄下,作為律楓音樂教室的老板,淺野信繁被眾人推到了麥克風前。
“好吧好吧,雖然我並不擅長唱歌,不過既然你們一定要聽……”信繁朝安室透道,“借一下你的吉他。”
安室透笑了起來:“什麽歌啊?我說不定會伴奏。”
“一首,”信繁頓了頓,“從未發布的歌。”
“淺野先生自己寫的嗎?”榎本梓驚訝不已。
“當然不是,我可沒有這樣的才能。”
榎本梓搖搖頭:“能讓淺野先生願意唱的歌,哪怕並不是出自知名音樂人,也一定很好聽吧。”
克麗絲也道:“突然就期待起來了。”
“我可以試試。”安室透建議說,“你唱一句我應該就能跟上。”
伴奏說到底是有規律的,何況安室透還算是信繁教出來的學生,吉他彈的很好。
於是信繁點點頭道:“那就拜托你了。”
他要唱的歌是一首由日本知名歌手倉木麻衣發表於2010年,並作為《名偵探柯南》主題曲的歌:Summer time gone
這首歌的主題意外地很符合《我們在路上》的主題和基調,柯南和毛利蘭再也回不去的那個夏天也正是嘉賓們再也無法重來的美好回憶。
而它對於信繁而言,或許還有著另外一層含義。他的夏天比其他人更加久遠,也更加不可逆。
信繁試了試音,輕聲唱出了第一句歌詞:“就像是驚悚電影的片段,仿佛連我的心都被擊穿……”
這其實並不是原曲的第一句,只不過在現在的氛圍中,它或許是最合適的開頭。
舒緩的音樂像是海風一般慢慢飄進觀眾的心臟,將大家帶入了歌曲中的世界。
“毫無知覺地迷失在你的世界,在那之後,帶著對你的迷戀度過每一天,那段時日就像夢境一般,baby I need you.”信繁輕輕地閉上了眼睛,“為什麽一到夏天我就開始思念那片海啊。明明早該將你忘記,可是為什麽,心卻依舊渴望棲息於你?”
緊接著信繁忽然揚高了聲音:“Summer time gone,將頭髮浸濕的我。Summer time gone,緊緊擁入懷中。愜意的微風吹拂著肌膚,love forever you.
“留在我身邊好不好?曾與你追尋過相同的夢境,曾與你一同哭過笑過……”
“那段染上玫瑰色的時光裡,連乏味的事情都讓我覺得那麽妙不可言。總有一天你會把我忘記,所以我必須將你忘記。我依舊思念著你,但我知道,我們再也回不去那個夏天了。
“Summer time gone,就這樣一笑了之吧。Summer time gone,那家夥總有一天會後悔的。Summer time gone,其實我也心知肚明,我不想讓你離開。”
鏡頭之下,克麗絲坐在舞台旁邊,眼神一直凝聚在舞台中央那個光芒萬丈的身影。內村導演讓好幾個鏡頭都對準了她和信繁,期望能拍到可以引發觀眾尖叫的鏡頭。
只是很可惜,這兩個人偶爾會有的眼神交流也坦坦蕩蕩。克麗絲的眼中似乎是純粹的欣賞,而信繁則已經沉浸在了自己的歌曲中,無意思考其他的人或事。
就在這時,攝影師的鏡頭無意中掃到了旁邊給信繁伴奏的安室透,他的眼睛頓時一亮,連忙將鏡頭停下。
安室透就坐在信繁的側後方,他動作熟練帥氣地彈奏著吉他,給信繁伴奏。但這並不是攝影師關注他的原因,真正讓攝影師在意的,是安室透的神情。
與聚光燈下的淺野信繁不同,安室透安靜得就像一抹遊魂,如果不是攝影師的本職工作就是要把所有嘉賓的反應拍進來,恐怕連他也不會注意到。
他的一雙清眸如琉璃般璀璨,只是其他人很難從他的眼中讀出他此刻心中所想。可他和信繁的氣氛卻莫名地融洽,似乎周圍的其他人根本無法融入。
信繁還在唱著《Summer time gone》,只可惜在場眾人中,能真正懂他的人卻並不多。
“Summer time gone.”
“Summer time gone.”
“Stay with me.”
音樂漸停,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
信繁忽然側頭看向左邊,那裡是嘉賓的位置,但離他最近的人是安室透。
鏡頭中,信繁是對著他的員工、他的組員、他的朋友,事實上信繁直接撞入了安室透平靜但深沉的眼眸。
他輕輕開口唱出了最後一句歌詞:
“摯友啊,我們何時才會相遇?”
最後一句話信繁幾乎是低聲念出來的,他的聲音如同一枚枯葉,在寧靜的夜晚輕飄飄地落下。
然而安室透的心頭卻仿佛被重重悶錘了一下,一口氣生生卡在胸中,泛起莫名的鈍痛。
台上淺野信繁的樣子深刻地印在了他的腦海中,而那人的模樣也漸漸與記憶中的某個快要模糊的身影漸漸重合在了一起。
安室透甚至有種開口詢問的衝動。可是到底要問什麽,他卻不知道。
他的心中突然浮現出一句話:
此前,我獨自走過莽莽蒼蒼,與你同行才有了光。
可他怎麽會這樣想?
他好像已經中了誰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