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一身乳白色的迪奧 Bar Jacket 外套,一件香奈兒經典的赫本小黑裙襲,再搭配一雙Manolo 黑色高跟鞋和一隻最新款愛馬仕限量版手提包。這個渾身上下全套名牌的姑娘一開口,就把刀疤男一夥人給鎮住了。
“哎一古,這是哪個土豪家的千金到咱們明洞shopping來啦。大小姐,這些人做了壞事,哥哥們在這給他們上節課,教育教育。你繼續happy去吧,多買點東西哈……”
刀疤男作為混子裡的老油條,自然也知道有錢人家的孩子盡量不要去招惹的道理。
在這個井然有序的美好社會,總會有一些毛頭小子偶爾正義感爆棚,做出一些毫無意義的“英雄主義”的傻事。對於這些涉世未深,尚未成熟的年輕人,如果是普通屌絲,便暴打一頓;如果是富豪權貴,只能多一點耐心和責任心,以批評教育,規勸引導為主。
這是刀疤男剛出來混時,從大哥那裡學習到的第一條心得。
眼前的女孩,一頭乾淨利索的短發,明眸皓齒,五官精致。但看似嬌小的身體內卻莫名地迸發出一股嚴重的“惹不起”的壓迫感。
刀疤男看到女孩不再吱聲,以為剛剛自己一番勸導已然奏效,心中一陣竊喜。扭過頭衝著三個小嘍嘍撇撇嘴,示意繼續工作。
啪!
鴨舌帽男子剛剛掄起腿準備踹出一腳,突然聽到身後一陣清脆的響聲,嚇了一跳,一腳踢疵,差點摔到地上。
“西八兒——”
刀疤男在眾人面前結結實實挨了一記大耳光,頓時惱羞成怒,掄起拳頭作勢就要暴打!
“老虎幫?禿鷹派?毒蛇幫?哎,算了算了,我也懶得記你們這些垃圾堆的名字。你,現在,就給你們組織最大的boss打電話,就說崔正賢檢察官的妹妹想找他談一談!”
刀疤男豆包大的拳頭在女孩秀氣的鼻子前零點零一公分處停住。
而此刻的崔瑩瑩依舊面不改色——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刀疤男雖然在幫派裡面只是個小角色,也不知道這個“崔正賢”是何方神聖,但“檢察官”三個字對於韓國黑社會來說一直是瘟神一般的存在。
“你,你等著——”
刀疤男拚命憋住了內心的怒火,一邊狠狠地瞪著崔瑩瑩,一邊又不得不保險起見掏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兩側的小弟也擺出了上撲的姿勢,隨時準備替大哥出這口惡氣。
崔瑩瑩雙手交叉在胸前,亭亭颯立。臉上依舊是一副孤傲自信的表情。
而舉著電話的刀疤男的表情,從憤怒,變成了驚訝,又漸漸變成了驚慌,最後雙腿一軟,差點栽倒在地。
刀疤男驚悚地開始重新打量著眼前這個嬌小的姑娘。
電話的那頭,傳來一陣極其刺耳的叫罵聲:
“飯桶,蠢貨!全首爾有一千萬個姑娘,你偏偏去招惹首爾檢查廳長的女兒,國家中央檢察廳專門對付有組織犯罪的檢察次長的妹妹。西八兒,你們自己看著辦吧。要是搞不定,自己去漢江大橋選個地方跳下去!蓋塞個一……”
“對不起,崔小姐!我們錯了,請您原諒!”
刀疤男收起電話,突然對著崔瑩瑩一個標準的九十度鞠躬。
三個小弟見狀趕緊立正彎腰鞠躬,精準copy了刀疤男的動作。
剛剛還在哭喊的徐母被眼前的一幕弄得一頭霧水,不過還是機警地拉著徐父,
乘機攙扶起了徐佑傑。 “知道錯了?知道錯了還不表示!”
崔瑩瑩衝著徐佑傑三人撇了撇嘴。
“對不起,我們錯了,請您原諒!”
四個人一同轉身,同時彎腰,口號響亮,動作整齊劃一,一氣呵成。
“喂!我說你們四個飯桶!”
崔瑩瑩指著滿臉是血的徐佑傑,“把人打成這樣說一句’對不起’就行了?不需要治療麽?”
“啊?要的要的!”
刀疤男慌慌張張地從各個衣服兜內掏出幾把鈔票,草草看了一眼,覺得不夠,又讓其余三個小弟一起掏錢。
“這些,這些錢應該不少了,夠住院了,請您收下……”
刀疤男彎下腰,哆哆嗦嗦地把錢雙手遞給了崔瑩瑩。
崔瑩瑩撇了一眼,一把抓過鈔票。
刀疤男看面前的崔瑩瑩一聲不發,旁邊的徐佑傑三人也沒有吱聲,心中終於長長噓了一口氣。
“崔小姐,那沒什麽事情,小弟們就先告退了,再見哈!”
刀疤男朝著崔瑩瑩訕訕一笑,抬手做了個類似敬禮的動作,轉身帶著三個小弟就想開溜。
“站住!”
崔瑩瑩望著刀疤男的背影,悠哉悠哉往前邁了兩步。
“大韓民國刑法,第384條,第10項。一,對故意傷害他人身體的,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二,對故意傷害他人致人重傷的,處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刑法準則,你們這些豬腦袋沒聽過麽?日本的山口組知道吧?同樣是混黑社會的,人家都有專門的法律學習和考試!所以說,你們只能是一堆垃圾,永遠上不了台面!”
“對,對。崔小姐教訓的是,我們這幫人確實比較愚蠢,讀書也不好,不太了解法律上的東西,我我們就是垃圾,哈。垃圾……”
刀疤男被崔瑩瑩的這聲“站住”嚇得六神無主,已經不敢轉過頭來說話。
“不了解?沒關系。難得本大小姐今天有興趣教你們。說起來,你們可真是幸運,全首爾最好的法律系高材生今天免費給你們上上課。”
崔瑩瑩說話間抬起左手,仔細看了看手腕上的那隻梵克雅寶*石英表:“現在是下午兩點零七分。往前走八百米,經過樂天免稅店,再往右轉走八百米就是明洞派出所。如果你們能在兩點一刻鍾之前跑到派出所並主動投案自首,今天這節法律課就由我來教;如果在兩點一刻之後到的話,那這節課就由我哥哥來給你們上吧?恩!那就這樣愉快地決定咯!”
崔瑩瑩握起右拳做了一個加油的動作,衝著刀疤男露出一個甜美而慎人的微笑:
“已經兩點零八分了咯,fighting!”
“哎一西!你特麽還在等什麽,給老子跑起來!”
刀疤男抬手看了一眼時間,順勢一巴掌招呼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還在發呆的小弟,朝著樂天免稅店的方向飛奔而去!
“謝謝,謝謝你小姑娘,你可真是好心人……”
徐母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懂漢語,下意識地不停地朝著崔瑩瑩鞠躬致謝。
“嗯。”
崔瑩瑩只是略略點了點頭,臉上依然一副冷漠的表情。
“這些錢你們拿著,去醫院看病,有沒有問題。我一會,去明洞那個派出所裡面,把他們的口供,弄一下。如果錢不夠,你們可以去,那個明洞派出所,找他們,要錢!”
出乎徐母的意外,崔瑩瑩居然可以說一口標準的漢語!
雖然還不是那麽的自然流暢。
“謝謝你,小姑娘,太謝謝你了……”
徐母一邊鞠躬致謝一邊伸手去接崔瑩瑩手上的錢。
“啊!”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崔瑩瑩在徐母的手還沒有完全伸過來的時候,突然松手,一把韓幣就徑直掉落到了地上。
在一旁看的一清二楚的徐佑傑瞬間皺起了眉頭。
剛剛還對這個女孩滿滿的好感一瞬間消失殆盡。
“哦,不好意思。”
崔瑩瑩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徑直往前,朝著樂天免稅店的方向走去。
甚至都沒有朝徐母看一看。
“不好意思,伯父伯母,我來晚了。剛剛出校門的時候,急急忙忙撞倒了一美術系寫生回來的學生,他的染料潑了我一身。我,我回宿舍洗澡換了件衣服再出門,所以,所以晚了……”
“沒事的小姑娘,辛苦你了。”
眼前的江美琪套了一身首爾大學冬季的校服,正在叉著腰大口喘著氣,披散的頭髮還是濕漉漉的。
“啊?小傑!你這麽了?”
江美琪盯著徐佑傑鼻青眼腫,血跡斑斑的臉,驚訝地叫了出來。
“沒事,美琪姐。我們快進酒店辦事去吧。”
徐佑傑用左手捂著剛剛被打破的眉骨,右手接過徐母遞過來的紙巾使勁摁住,咧開嘴輕松地笑了笑:
“皮外傷,不礙事, 我們散打教練平時打我們,可比這幾下狠多了!”
“謝謝。”
李正宇盯著崔瑩瑩漸漸遠去的背影,發完信息,把手機塞回到了褲兜內。
僅僅十秒鍾。
李正宇重新掏出有新信息提示的手機,盯著屏幕上的一行文字冷冷笑了笑。
“別矯情,都是生意。”
“什麽不礙事,你這孩子!”徐母左手抓住徐佑傑的胳膊,右手輕輕拉著江美琪的衣角:
“小姑娘,辛苦你先帶我侄子去附近的醫院看下,這些錢你拿著先。”
“也行。那伯父伯母先進酒店訂好的房間等著,我把小傑安頓好了就過來。”
不遠處的徐佑傑和江美琪還在爭執先進酒店還是先去醫院。李正宇抬手看了下時間,悄然轉身往酒店大門的方向走去。
“喂哦,等一下!”
身後突然傳來一句久違而熟悉的叫喊聲。
李正宇步子稍微放慢了些,隻停滯了一兩秒,繼續往前走去。
“MR. Lizhengyu!please wait for me!”
徐佑傑一把扔掉按在左眼眉骨的血跡斑斑的紙巾,百米衝刺般飛奔到李正宇面前:
“嗨!我英語太爛了,還是說漢語好了。李公子,聽美琪姐說,你明明中文很好的麽不是?”
徐佑傑昂著頭,齜著牙,像一頭憤怒的小豹子。
李正宇緩緩轉過頭,盯著徐佑傑的臉,竟然露出了一個無比燦爛而舒心的笑容。
*梵克雅寶:法國頂級奢侈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