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驟然轉軍,依靠什麽作為底氣?
那就是他個人的勇猛。
誠然,個人的勇武在大部分的戰場上並不能左右戰局,但也有少量的情況可以定乾坤。
比如當下的情況,因為卞喜和王植都是在追擊敵人,為了能夠快速行軍,並督促提升將士們的士氣,他們本人便都在前軍之中。
主將臨於前陣,優點自然是有的,那就是他們可以更加切身處地的督軍,同時鼓舞三軍士氣。
當然,萬事有利則必然有弊,主將臨於前陣,所面對的攻擊也自然要更多,如此出現的危機時刻也必然要多。
一軍之中,主將為先,一旦主將發生了危險,那對於三軍將士們來說,無異於致命的。
但即使是在前軍,想要取王植和卞喜的性命也不是那麽容易的。
畢竟這兩個人的身邊,依舊擁簇著很多士兵,想要在這樣的條件下殺死他們,則非得要有萬夫不當之勇才行。
但偏巧,他們今天的對手就是這樣的人,只是他們並不知道。
張飛利用回轉的一刹那,帶領著親兵騎士像是風一樣的衝進了敵軍的前陣。
張飛手下的騎士都是幽州出身,常年隨同張飛南征北戰,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對於張飛的指令和想法,他們幾乎已經可以做到第一時間心領神會了。
就這樣,在張飛的帶領下,這些騎士以極快的速度先行衝了出去,配合張飛迅速的撞進了對方的軍隊中。
張飛手中的蛇矛,此刻猶如大刀一樣的亂揮,力道之大,便是持刀者也不敢正面相抗。
便見這一隊騎兵以極快的速度衝進了對方的前陣,然後在眾人驚詫不已的目光中,張飛劈波斬浪一般的朝著王植奔了過去。
不論是王植還是卞喜,沒有一個人會想到張飛居然如此的善戰,也如此的勇武,在他們的概念裡,曹操的軍中似乎還沒有一個人能達到這種程度。
王植驚恐地看著張飛縱馬衝破己方將士們的阻攔,如同猛虎一樣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啊!”王植見狀不由高聲尖叫,但還未等他叫出第二聲,便見張飛的蛇矛已經直挺挺的刺了過來。
鋒利的矛尖在王植的身上開了一個大窟窿,頃刻間便見血流如注。
還未等王植做出反應,張飛用力的將手中的長矛一抬,衝著天空舉起,竟然是硬生生的將他的身體倒掛在半空中。
一時間,曹軍被張飛的威勢所震懾,竟皆站在原地不敢動。
“還有誰來!”張飛一嗓子喊出來,震動四野,但凡是聽到他呼喊聲的人,無不雙腿發顫,不能控制的打哆嗦。
不遠處的卞喜早已經是看的額頭上冷汗直流,牙齒來回地打著顫,發出‘咯噠咯噠’的響聲。
隨後,便見卞喜猛然轉身,頭也不回的駕馬疾馳而去,看他的架勢似乎是想要離此地越遠越好。
主將一個撤退,一個被掛了臘腸,曹軍將士哪裡還有閑情逸致繼續追擊?他們來的快,退的也快,直入退潮一般呼嘯著向後散去。
張飛也不繼續追趕,只是下令手下人隨同他一塊撤退。
……
消息傳回曹仁的營寨,著實是將他氣的不輕。
本來是要設計埋伏張飛,除了這個隱患,哪曾想這混蛋居然將自己手下的校尉反殺了,三軍將士的士氣不升反降。
曹仁氣不過,又派人去戰關羽,哪曾想關羽所處的地勢極高,曹軍想要攻克他,也絕非易事……偏偏曹仁怕劉備乘機抄他後路,屆時得不償失,因而不敢久圍關羽。
劉備的營盤修葺的固若金湯,曹仁轉頭攻他,也不能下,再加上張飛不定期的從旁騷擾,著實是讓曹仁頭疼的緊。
本以為這劉備不過是幽州的一名敗將,靠著漢室宗親的名頭在劉琦麾下混飯吃,哪曾想居然這般難纏,實在是讓人驚異。
曹仁眼下,真的是有點不知所措了。
但曹仁雖然吃癟,但他畢竟是用兵的能手,縱然一時間對付不了劉備三兄弟,但劉備三兄弟想要敗他,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雙方就這麽僵持著。
整整僵持了一個月,時間進入十月,淮汝的天氣終於由熱轉向涼爽,雨量也逐漸加大,進入十月之後,下蔡附近光是暴雨就下了兩場,水位不斷的上漲,兩方也因此暫時休戰。
大雨磅礴的,別說打仗了,便是看人都看不清楚,這樣的天氣怎麽用兵?
但時間拖的越久,曹仁的心情便越是急躁。
這一日,曹仁戴著鬥笠身穿蓑衣,再去找程昱商議進兵之策,但是到了程昱的帳篷裡,東瞅瞅西望望,卻並沒有看到程昱的身影。
“程府君人呢?”
程昱的侍衛引著曹仁出了帥帳,來到營盤外,卻見程昱穿著蓑衣,頂著雨正向西面舉眉觀望。
“程公!”曹仁衝著程昱高聲喊了一嗓子,但程昱卻並不答應。
曹仁以為是雨太大,程昱沒有聽見,便急匆匆的跑到他身邊,對他道:“程公!這大雨滂沱,你不在帳篷內烤火,怎麽在這受淋?”
程昱笑了笑,對著曹仁伸手示意,邀請他一同返回自己的帳篷。
兩個人踩著泥濘的土地,磕磕碰碰的返回了帳篷。
一進帥帳,他們彼此互望一樣,皆不由哈哈大笑。
他們雖然都是穿著蓑衣,但也都澆成了落湯雞了,可謂是異常狼狽。
“快端火盆來!不然可要染風寒了。”曹仁衝著外面高聲道。
不多時,有人端上了火盆,程昱和曹仁隨即對坐烤火。
待暖和了一會,方聽程昱徐徐言道:“不瞞子孝,我找到了一條破劉琦和劉備的捷徑,不需耗費一兵一卒,便可將南賊盡除!”
“哦?還有這等好事?什麽計策?”
“這大雨連下數日,水位漸漲,正是用水的良機!子孝需知,往西南不遠處,正是鴻隙坡,此乃汝南郡第一大水利工程,只要我們找準方位,對著劉琦的屯兵之所決堤,不消半日,南賊便全部煙消雲散,成那江中魚蝦。”
程昱的策略很簡單,也很直接……決堤!淹!
鴻隙陂乃是淮汝之地的第一大蓄水灌既工程,凝集了數百年乃至於千年數代人的結晶,汝南郡的豐腴富饒,有一半是因為鴻隙陂的灌既,如今程昱卻要掘它……
曹仁輕輕地咽了一口吐沫:“淮汝的萬千蒼生,又該如何?”
不想,程昱只是輕描澹寫地道:“大爭之世,死些人,又算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