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允和典韋領了劉琦之令,便率一萬兵將前往桂陽郡了,
為了能夠讓他們能夠迅速的拿下兩郡之地,劉琦還讓桂陽郡的別駕趙范作為向導,引領兩人的兵馬奔南而行。
同時,劉琦派人將張羨的屍身送往襄陽,並派人在整個荊南,以護君盟宗親的名義,言‘張羨暗藏禍心,意圖自立,割據稱王,大逆不道,合該誅除九族雲雲。’
這個年頭,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張羨敗了,那便自然會得到這世間的口誅筆伐,以劉氏父子目下的立場,張羨縱然是活著的,在‘名正言順’這個角度而言,也很難與劉氏父子相抗衡,更不要說他此刻已經死了。
回到了長沙之後,劉琦遂將張羨軍中那些已經投靠了他的別部司馬,曲軍侯等軍中重要人員召集到議事廳,並當著他們的面,讓沙摩柯將邢道榮押了上來。
邢道榮渾身汙漬,血跡斑斑,一臉狼狽之相的被沙摩柯押解上了正廳。
在見到劉琦的一刹那,邢道榮的兩隻牛眼中瞬時便湧起了淚花,大滴大滴的淚珠流淌在他粗狂的面頰上,
‘噗通’一聲,便見他對著劉琦雙膝著地的跪了下去,將頭向著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下,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這一聲力道極大,聲音傳到劉琦的耳中,讓他聽了感覺渾身不自在。
他感覺邢道榮那一下用力極大,劉琦甚至都害怕邢道榮這一頭過於用力,再把自己給磕死了。
少時,卻見邢道榮抬起頭,衝著劉琦喊道道:“府君,末將冤枉啊!末將為府君立下大功,府君為何還要派人綁縛末將?”
劉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邢司馬,劉某從出仕一來,歷經兗州,荊州,司隸數州之地,還真就是第一次見到將軍這般厚顏無恥之徒。”
說罷,劉琦向前探了探身子,道:“你假意詐降於我,回去之後與張羨密謀,引我的兵馬前往其營,然後讓張羨在營中埋伏於我,意圖折損我軍的兵力,再乘長沙空虛,諫言張羨派兵搶城……若非我早有判斷,今日在這堂下被綁縛者,只怕便是劉某人了,對不對?”
邢道榮聽了這話,依舊死強:“府君誤會末將了,末將請府君去攻張羨營寨,為的便是能讓府君分其眾,為府君創造消滅張羨的良機啊……”
廳堂的兩旁,張羨軍中那些投降的司馬、曲軍侯等人見邢道榮這般無恥狡辯,臉上盡皆露出了鄙夷之色。
卻見一名曲軍侯邁步而出,對劉琦道:“稟府君,末將在張羨軍中時,曾聽邢將軍向其進言,言可引府君兵馬前往張羨中軍,設伏滅之,當時不僅是末將,在場諸將中,多人亦是在場。”
邢道榮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氣道:“區彭!你,你竟敢陷害我?”
另外一名曲軍侯亦是出班,道:“不只是他,末將也聽見了!”
“我也聽見!”
“某也聽見邢道榮向張羨進言,可謀府君麾下之軍,此事千真萬確。”
“末將敢用性命擔保此事!”
劉琦恍然的‘哦’了一聲。
邢道榮氣的渾身發抖,他惱羞成怒的來回看著在場諸人,說話的聲音明顯都有些結巴了:
“你、你們這些、些落井下石之人!你、你們安敢如此?無恥小人!你、你們不會有好、好下場的!”
劉琦笑呵呵地看著邢道榮,道:“邢司馬,看來你的人緣,委實不怎麽好啊?”
劉琦那充滿笑意的臉龐,不知為何,此刻在邢道榮的眼中,卻是充斥著滿滿的殺機。
他猶如癱瘓一樣,向著旁邊一歪,幾乎都要癱倒在了地上。
他心中明白,這一下可是真的玩完了。
“來人啊。”劉琦對著門口的兩名護衛喝斥道。
“在。”
“給邢將軍松綁。”
邢道榮此刻已經閉上了眼睛,靜待劉琦下令將他處斬,
聽了劉琦張口呼喚侍衛,他的心中更加是一陣絕望。
大概過了兩秒鍾之後,邢道榮猛然睜開了眼睛,詫異的看向劉琦。
他剛才說的是——松綁?
自己應該是沒有聽錯吧?
事實證明,邢道榮確實是沒有聽錯,
站在廳堂口的兩名侍衛來到了邢道榮身邊,將他身上的繩索去掉。
邢道榮不敢相信地看著劉琦,道:“府君,您這是?”
劉琦站起身,正色道:“邢司馬,雖然前番你騙了我,但想來是因為你的宗族家眷盡在零陵郡,全族都在張羨的勢力范圍,你為保家族安全,不得不如此做,雖然可恨,但終究是情有可原……我這次便放你一馬。”
邢道榮聞言如遭雷擊,呆立在原地,詫然的看著劉琦,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
天底下居然還有這般胸襟之人?
劉琦慢悠悠地道:“不過,這是我第一次允許你背叛,也是最後一次,如今張羨已經覆滅,桂陽和零陵郡收復在即,從今往後,你的宗族家眷,便在我劉氏境內,你已經沒有了再叛我的理由,若是你以後再敢有一次叛變,便休怪我無情了……到時候死的,就不是你一個人了,希望你能夠牢記。”
邢道榮單膝跪倒,朗聲喊道:“府君大恩,邢某無以為報,願舍此性命,以報府君,從今往後,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這一次的喊聲,不但是聲音大,而且很明顯比之先前的幾次表忠時多了許多的誠意,
看來邢道榮這次確實是被劉琦感動了。
劉磐不解的看向劉琦。
邢道榮很明顯,是一個膽小怕事,朝秦暮楚的小人,可伯瑜為何要這般的縱容他?
難道是因為他的才乾?
可此人雖然外表頗有些名將之姿,但本領實則稀松,並不是可堪大用之人……
那究竟是為了什麽?
其實這事也並沒有那麽難猜,
劉琦之所以縱容邢道榮,並不是因為邢道榮有什麽能力,也不是因為劉琦喜歡這個人……相反的,劉琦對於邢道榮這幅嘴臉的人,打心眼裡討厭的不得了。
但張羨死了,剩下了一眾兵將,還有一眾文武,甚至還有遠在桂陽郡和零陵郡支持他的一眾郡縣官吏。
這些兵將目下都是初降,定然是摸不準劉琦的脈絡,他們各個心中忐忑不安,皆處於一個很不穩定的狀態。
如今北方事急,劉琦不能在滅掉張羨之後,還在這裡花費過多的時間安撫人心,
他需要盡快的將荊南的事情敲定後返回襄陽,與劉表一同想辦法,應對在北方由二袁挑起的中原大戰。
至於想快速的安定這些降將的心,最好的辦法,無疑是展現自己的胸襟,讓他們看出自己是一個胸襟寬廣之人。
而當眾赦免背叛過自己一次的邢道榮,無疑是目下展現自己寬廣胸襟的最佳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