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巽,天子愛才,這才讓你饒空山據《奇門遁甲》十余年之久,可溫存年寸功未立,現在他既然已死,這書該上交朝廷了。北面赭魁虎視眈眈,大戰一觸即發,你可別做這千古罪人!”柴邵威以不容違逆的語氣衝大石坪說道。
大石坪後,饒空山大門緩緩敞開,溫巽為首,後面跟著一眾侍衛來到大石坪上,總共十一人,算上溫存年、溫同舟、青兒和女侍,外人很難相信名震天下的饒空山只有十五人而已。
“天上白玉京,十二樓五城......”
突然一道溫潤之聲自山上傳來,響徹天空。
四位年輕女侍抬著一張掛著輕紗的竹椅從大門內輕輕飄出。
竹椅緩緩來到大石坪前,紗帳之內幽幽道:“仙人撫我頂,結發受長生。”
山下一片寂靜,一千江湖人,一千禦林軍,兩千多人屏氣凝神,盯著紗帳,心中祈禱著“不是他,不是他......”
一縷清風襲來,為燥熱的人送來些許清爽,白紗帳被掀起一角。
一身赤紅道袍首先映入眾人眼中,竹椅內似乎有一男子躺著,正用手撐著腦袋俯視山下。
“是溫存年!溫存年還活著!”唐鶴羽驚叫出聲,他看到了那張讓他寢食難安的臉,那張憎惡的臉,只要那人活著,世上便沒人記得他唐鶴羽也是被給予厚望的天才少年。
柴邵威厲聲道:“裝神弄鬼!那刀客的刀下逃生,這便是天大的笑話!他溫存年活著也得乖乖交出《奇門遁甲》!”
“哦?好大的官威,哪位好漢敢上大石坪,我便傳他《奇門遁甲》。”
紗帳無風自起,只見一人身披鎏金赤紅道袍,手拿酒壺,緩緩走下竹椅,直插鬢角的柳葉眉,一雙丹鳳眼,眉心一點棗紅印記熠熠生輝,宛如天人下凡。
場面一時寂靜,只剩無數人沉重的呼吸聲。
突然天空一聲長鳴,一隻紅頂白鶴掠空而至,在大石坪上不住的盤旋。
“當真是溫存年!這是要飛升了?《奇門遁甲》果真暗藏道教仙術?”陸道翁撫了撫山羊胡,看向空目道人。
空目道人陡然睜開雙眼,兩道精光滴溜溜在眼眶旋轉不止,似是能看透世間一切邪祟。
“是他,不過和十年前有所不同。”
“哪裡不同?”柴邵威沉聲道。
“說不上,但總感溫公子身上氣機與以往不同了。”空目道人說罷閉上雙眼重新入定。
柴邵威冷哼一聲,手指微不可查的動了動。
“你是溫存年,那我又是誰!”
場面正僵持時,山下人群中走出一人,一身白衣,面含笑意,使人如沐春風。
眾人聞聲望去,頓時炸開了鍋。
“怎麽又是一個溫存年!”
“這溫存年已修煉到一氣化三清的境界了?”
“魔物!早就說過他是溫魔!”
人群你一言我一語,都離那個溫存年拉開了一段距離。
突然人群兩側又走出兩個“溫存年”。
一個神情哀傷、一個滿臉怒意。
郎朗青天之下,人們竟遍體生寒,這實在詭異。
三個溫存年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只是表情各異,異口同聲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我們都是溫存年,也早死於那刀客之手,見有妖物冒充,興風作浪、迷惑世人,於是向天君請願下凡,收服此妖!”
三個溫存年指著大石坪上的紅衣“溫存年”字字誅心,句句鏗鏘!
山上山下鴉雀無聲,只在酒樓說書人口中傳頌的天庭地府,也只是百姓茶余飯後的談資罷了。修煉了一輩子的江湖人士從沒想過真有仙界的存在。
青兒投來警惕的目光,韓典匣也是心神恍惚,看著山下的三個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感到肩膀搭上了一隻溫厚大手,扭頭望去,發現是溫巽摟住了自己肩頭。
“混帳!我的兒子我不認識嗎?什麽臭魚爛蝦都能做鬼谷門生!”溫巽並不高大的身軀擋在韓典匣前面,對著大石坪下一頓怒罵。
柴邵威轉身對空目道人道:“本將聽說道教真人,修煉至至臻化境,便可一氣化三清,這三清便是喜、怒、哀。不知可是這般呐?”
空目道人垂及下巴的白眉微動,蒼老的聲音緩緩道:“確有這種記載,只是貧道窮盡一生還未見到這般神通,實在慚愧。”
“哦?那就是了,溫巽,本將能理解你難相信愛子被人殺害的心情,但事實如此,節哀吧。”柴邵威笑容燦爛,看向大石坪。
“父親,莫要被身旁妖孽迷惑,兒不孝,雖枉死那刀客手下,但天君賞識,已到天庭封神,望您不要一錯再錯!《奇門遁甲》本就是天君賜給天子的治國策,理應交給柴將軍。”三個溫存年跪在地上,言辭陳懇,對溫巽磕了三個頭。
突然驪山腳下小女孩的事浮上心頭“狗屁神仙,真有神明又怎會讓大小周和朵妹這樣的好人遭受飛來橫禍!這三人定是那南疆易容術所扮!”
韓典匣心中頓時一片明了,摸出溫存年給他的第一個錦囊,上書幾行銀鉤鐵畫的字跡:“今日饒空有雷暴,大石坪通天柱可引雷。”
韓典匣站在大石坪,視野開闊,舉目望向山下天邊,果然有一團黑雲襲來,雲霧間似乎夾雜閃電,他快速掐動手訣,大致算出了這片雲的時辰。
幸好今日隻刮東南風,他才能用最簡單的數算推出時間。想要達到溫存年那般,他不敢想。
再看大石坪上,有九根成年男子一抱粗的黝黑鐵柱佇立,圍繞在大石坪,高聳入雲,竟有六七丈高,這得動用多少人力。
唐卓禮從始至終沒有言語, www.uukanshu.net 一雙美眸似乎看透了一切,突然出聲:“既然真相大白,那還請溫老莊主清理門戶,誅殺此妖,歸還《奇門遁甲》於朝廷。”
“老狐狸,真會見風使舵,這就將《奇門遁甲》拱手讓給那姓柴的了!”羅人王一臉憤恨。
“夫君淡定,扶搖豈能撼大樹,柴邵威打著天子的幌子,我等江湖之人又能如何?我力宗此來也不是為了那書”沈青眉衝丈夫眨了眨明動的眼睛。
“我返回饒空山的路上,便遇見南疆殺手刺殺,很難想象一個中年婦女能易容成七八歲的小女孩。”沉默多時的韓典匣眯起丹鳳眼,淡淡道。
聲音不大,卻讓所有人心中一動。
“我們得不到,你姓柴的也休想輕易得手,誰不知道南蛉那幫軟骨頭早成柴犬了!”陸道翁心一橫尖聲大叫:“南蛉的確有易容這種秘術,對啊,怎麽沒見南蛉的人?”
人群頓時喧鬧起來,都在找南蛉的人。
柴邵威笑著看了眼陸道翁,陸道翁被看得一激靈,為自己一時口快萬分後悔。
“對啊,倒提醒我了,你們說這紅衣妖孽會不會是南蛉的人易容而成?”柴邵威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道。
看了眼愈來愈近的黑雲,韓典匣仰頭痛飲壺中酒,甘美的酒水從口中溢出,落到地上激濺。
他朗聲大笑,笑的如墜瘋魔,讓所有人一陣發怵。
“沒錯!我是死在了那刀客刀下!”
此言一出,如晴天霹靂,溫巽、青兒、饒空山侍衛包括腳下的大秦江湖俱是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