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臉上陰晴不定,沉聲道:“有一點你說錯了,內網諜子手腕沒有織字!”
韓典匣一咬牙:“在下鬥膽,請殿下派人去“有人家”查找,定能找到往來信件!”
甲一猛然抬頭,腳腕微微顫動發力,突然翻身越下三樓回廊,落到一樓大堂,腳下生風,便要遁走!
“拿下!”魏王大喝一聲。
一樓大廳內頓時轟然一片,所有壯漢推開身邊美妓,爭先恐後的要拿甲一立功......
不一會,甲一鼻青臉腫的被壓了上來。
魏王沒著急發落,而是正眼仔仔細細的看著這個小書童,走到三樓回廊朗聲道:“諸位好漢辛苦了,今晚盡情揮霍,都記在本王帳上!”
一樓大堂內歡呼一片,紛紛舉杯遙敬魏王。
“小書童,你是怎麽發現他是織網諜子的?”回來後魏王微笑道。
韓典匣得意的晃了晃腦袋。
“嗯~”
使勁清了清嗓子:“您那位探子稟報饒空山時,說到織網二字,我發現甲一的眼皮跳了下。在下最大的優點便是細心,恰好這個細微動作被我看到了。”
魏王若有所思,轉著一盞精致酒杯道:“繼續。”
“有優點便有缺點,在下好賭!便故意在甲一心神緊張時,大喊了一聲織網!
人在極度緊張時突然被人說出內心深處的秘密時,身上一定會有自然反應。至此,賭對了一半。”韓典匣說完咂咂嘴,自顧自倒了一杯雙魚琉璃盞的酒,裝模作樣的放到鼻尖品聞。
啪啪啪~魏王神色逾越,鼓掌道:“好個好賭書童,哪有什麽缺點,我倒覺得你可勁的誇自己呢!”
“出入王府要登記在冊,那這甲一要將情報匯報給聯絡點,就不太容易了。我猜他定是用乙二做幌子,拉他一起喝酒,這酒鋪便是織網設在洛陽的聯絡點。
敢問乙二兄弟,最初是不是甲一常邀你去喝酒?”韓典匣雙手負後,在屋內晃晃悠悠,來到乙二面前。
乙二看了眼魏王,沉聲道:“確實如此,剛開始是甲一拉著我去西城那【有人家】,說那的酒便宜解乏,我腹中酒蟲作祟,便和他去了,這酒真不賴,往後便是我拉著他去......
但屬下絕無二心啊!請殿下明鑒!”
“這甲一老哥倒有點小聰明,知乙二嗜酒,便引他上鉤。往後再傳遞情報,可不就是乙二拉著他去喝酒!有人問起來,也不是他要外出。
老哥,你太沉不住氣,就算那鋪子裡搜出點什麽,你打死不認,一口咬定是乙二拉你去,結果還真未可知呢。”韓典匣走到被五花大綁的甲一身前,賤笑道。
“娘西皮!老子竟栽在了個書童手裡!”甲一猛然抬腳,將韓典匣踹翻,齜牙咧嘴。
“哎呦,哎呦呦~”
韓典匣抱著肚子滿地打滾,似乎疼痛至及顫聲道:“魏王,您手下這一腳起碼排的上天下前十,我肺髒好像破了,這醫藥費可不能少啊......”
白少君尷尬一笑,將撒潑打滾的書童拉到了一旁。
“乙二!本王念你是無心之過,姑且饒你一次,將這二皮貨拉去喂狗吧。”魏王笑意全無,俊秀的臉上不怒自威,皇家天生的威嚴讓韓典匣也是心頭一顫。
“謝殿下不殺之恩!”
乙二得知差點被當做替死鬼,心中憤怒至極,說完便揪住甲一本就稀松的頭髮往外拉。
“殿下!殿下饒命啊!小人山西老家還有老母和妻兒呀!我不能死......”甲一終於奔潰,
伸手亂抓大聲哭喊。 “慢著!”魏王聞言臉色緩和,叫回了二人。
“魏王到底還是年輕,心軟,也不愧是百姓稱讚的玉面王爺!”韓典匣心中升起一絲敬意,衝白少君點了點頭。
白少君卻喝了口酒,略微搖頭,雙眸似乎早已看穿一切。
“男孩還是女孩啊?”魏王微笑道。
甲一顫聲道:“有一七歲么兒。”
“呦?那以後定是個精忠報國的好兒郎,嫂子倒也不容易,既要照顧老母,還要撫養孩子。”
“殿下,小人一時鬼迷心竅,才做出了這等忘恩負義之事!但我給他們的情報都是您平日裡吃喝玩樂的瑣事啊!”
“瑣事?令堂身體還好吧?聽說山西悍匪猖獗,這一家老幼萬一哪天遭了賊?”
“殿下!殿下!求您放過我一家老小!往後奴才定粉身碎骨報答您!”
“放肆!本王怎會拿妻兒威脅於人?你也跟了我三年,看在嫂子淒苦的份上,便留你狗命。以後該給織網匯報什麽不用我教吧?”
......
燒仙閣內剛剛經歷一場驚心動魄的好戲,美人街上卻熱鬧依舊。
魏王重新正視起那個看似憨傻的小書童了。
“白公子這位書童實乃大智若愚,本王替那番話陪個不是,不知怎麽稱呼?”
白少君眼神複雜。
書童滿臉得意道:“韓典匣!”
“典在匣中不問自鳴,匣中有典金玉其表!有趣有趣!”魏王一如百姓口中親和,朗聲道。
“坐坐坐!典匣剛被甲一傷及,不是要醫藥費嗎?說罷,要多少。”魏王大手一揮。
韓典匣落座後細細盤算起來,返回中川鎮二十兩盤纏、給爹娘養老送終一百兩、朵妹以後嫁人定要風風光光,一百兩、自己怎麽說也要討個不賴的媳婦,八十兩。遇到肥羊豈有不宰之理!
“三百兩!”
韓典匣伸出三根手指,一副休想討價還價的樣子。
......
魏王和白少君相視一笑。
韓典匣心中叫苦,莫不是要多了?
“典匣,當真只要三百兩?”魏王笑容和煦。
“隻?”
啊呀!也是!堂堂皇親,我怎麽只要三百兩呢!討吃了,我討吃了!韓典匣表情痛苦,正欲討價。
“好!那就三百兩,典匣兄弟不居功貪財,又讓本王刮目相看了。”魏王滿臉欣賞。
“只是本王出門從不帶銀錢,今日天色已晚,二位可願到王府小住幾日?”
白少君卻搶道:“我二人一介江湖人,實在不便叨擾王爺。”
“既然如此,那二位便住在這燒仙閣,一應費用本王負責,明日讓乙二將醫藥費送來。”
白少君起身抱拳:“那便謝過王爺美意。”
“今日與二位也是不打不相識,心中實在歡喜,你們就安心住下,明日本王再來請教典匣兄弟識人之能。告辭!”
魏王也是一抱拳,便要回府,言辭舉止皆是道上做派,果真是如傳聞喜好結交江湖。
可魏王前腳剛出門,樓下突然響起一陣哀嚎聲。
“讓我們見王爺一面!”
“王爺要替我們做主啊!”
“王爺,我們有天大的冤情......”
魏王停下腳步,眉頭一皺:“今夜還真是多事之秋,喊冤的都鬧到我這了!二位一起下去看看?”
“魏王在此!有何天大冤情說罷!”四人來到樓下後,乙二對三個麻布草鞋的婦人厲聲道。
三個鄉野婦人被嚇得不輕,低頭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她們沒想到魏王真的來了。
魏王瞪了乙二一眼,扶起三位婦人,柔聲道:“凡大秦百姓,皆是我訾家子民!你們有何冤情,但說無妨!今日在場之人皆可作證。”
一番舉動,立刻引來了周圍無數百姓拍手叫好。
“還真是會收買民心啊”韓典匣和白少君站在一旁,心中愈發敬畏這位玉面王爺。
一位滿頭白發的老婦,顫顫巍巍道:“我們三人是新安縣,迷霧村人士,非到萬不得已又怎敢冒犯王爺啊。隻怪我們那縣令不作為,我等隻好連夜冒死請玉面青天做主哇......”
“玉面青天?又多了個新名號。”魏王心下覺得有趣,臉上卻是大怒:“新安縣令是何人?洛陽城附近竟還有人敢放任百姓冤苦不作為!”
乙二趕忙答道:“稟殿下,新安縣令是今年剛上任的謝亭筠。”
“嗯?就是那個大器晚成洛陽才子?”
魏王低頭沉吟起來:“玲瓏骰子安紅豆, 入骨相思知不知。”
三位農婦以為魏王與縣令有什麽交情,嚇得又跪在地上,磕頭道:“王爺,這冤我們不訴了!是老身年邁胡言亂語!”
四周百姓都瞪大了眼,屏氣凝神,期待著他們愛戴的玉面王爺。
魏王聞聲哈哈大笑,又將婦人扶了起來:“你們誤會了,本王只是想起謝縣令膾炙人口的一首詩,情不自禁便念了幾句。
不論如何天縱奇才,使我大秦百姓受了冤,便該死!老人家,請將冤情道來。”
老婦人頓時老淚縱橫,嗚咽道:“我們迷霧村,本也過著衣食無憂的日子,就幾個月前,村裡的男人突然開始失蹤。
苦尋無果,便上報縣衙,可縣衙最後也沒給個說法,但村裡男人還是不斷失蹤。
我們三的男人便是這幾日不見的!都快成寡婦村了!這是招了什麽妖邪,沒了男人我們這些婦孺怎麽活哇......”
魏王心頭激動,似乎對這件古怪懸案饒有興趣:“我魏王訾容,當著洛陽百姓立言,定會還迷霧村一個公道,絕不姑息一人!還請諸位作證!”說著向四周抱拳。
無數百姓齊聲喝彩!
三位婦人感天戴地,執意要連夜返回村裡,好在新安縣離洛陽就三十裡地,魏王便讓人送他們出城去了。
“二位一個武藝高強,一個心思縝密,明日可願陪本王去迷霧村一探究竟?”魏王雙眼充滿了期待。
韓白對視一眼,齊聲道:“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