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挑肥揀瘦要不得,小爺都沒你這份氣魄”,衣著華貴的公子哥來到樓下,狠狠踹了地上金城好哥哥幾腳。
“挺能跑啊?好哥哥?”公子哥噗嗤一笑,“你這名號真把爺氣笑了。真是給金城郡守皇甫堯長臉呐。”
街上人群轟然騷動,無數年輕女子捂著心口尖叫:
“是玉面小王爺!”
“嗚嗚嗚~果然如傳聞般英俊”
“打人都這麽瀟灑,我不行了......”
竟有幾名身體嬌弱女子暈厥過去。
金城好哥哥趴在地上,腦海中想的不是怎樣活命,而是被馬車內那張慘白容顏震的心神蕩漾。
魏王揮揮手,四名手下重新沒入陰影中。
“是你出手?”魏王盯著馬車上白衣車夫質疑道。
那年輕車夫一臉茫然的搖了搖腦袋,看起來不太聰明。
“哦?我猜也不是。車中高人可否出來一見,本王定要重賞。”魏王難掩興奮。
馬車內輕輕傳出一個淡漠的聲音:“走。”
年輕車夫憨笑著向魏王點頭陪禮,正準備調轉馬頭。
“魏王殿下!那車裡有個天仙般的美人!我金城好哥哥采花無數,從未見過此等絕色!”
魏王看了眼地上失心瘋般鬼叫的淫賊,滿眼鄙夷,心裡卻是咯噔一下。
街上已聚集了無數看客,魏王向來親民,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幾個遊手好閑之徒起哄道:“連大秦第一淫賊都這麽說,這車上的還真可能是仙子!”
“站住!”
魏王大喝一聲,大步走向馬車,一把甩開剛要張嘴的年輕車夫,探身掀開車簾。
“哇呀!”
車內伸出一截修長小腿,將魏王踹了出去。
“哈哈哈,哈哈哈!”金城好哥哥看到狼狽的魏王也是這般,狂拍地面,放肆大笑。
人群頓時一片驚呼。
四名手下迅速出現,魏王卻笑著起身拍了拍塵土:“小淫賊倒沒騙我,車上還真有仙子!”
“老子是男人!”
一聲怒喝,車內走出一位白衣男子,瞬間四周一片寂靜。
明眸皓齒、劍眉倒懸,眉宇間透著怒氣,宛如天人。只是面無血色,白的滲人。卻也有種別樣美。
多年後的大秦,民間流行起了臉上拍白脂粉的妝容......
韓典匣替白少君感到無奈,一個老爺們被當著洛陽城百姓調戲。還是兩次!但也理解這些人,自己初見時也好不到哪去。
只是接下來的場面卻始料未及。
“男人?”
魏王失魂落魄,喃喃自語,突然眼神貪婪道:“管你是男是女,床上見分曉!”
“哈哈哈!魏王好氣魄,隻恨沒能早點與您義結金蘭。”金城好哥哥捂著肚子,發自肺腑的大笑。四位王府侍衛,撲過去一頓拳打腳踢......
白少君心中鬱悶,衝魏王翻了個白眼。
“哈哈,本王可沒那龍陽之好,開個玩笑。少俠既然替本王擒住此賊,斷無有功不賞之理,請上樓小酌幾杯?”魏王神態誠懇,頷首指向燒仙閣。
韓典匣心思急轉,輕輕點點頭。白少君會意後眉頭微皺,還是抱拳道:“既是魏王好意,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馬車被魏王派人牽到了青樓後院,金城好哥哥也被一同押上了酒樓。
燒仙閣不愧是魏王最鍾愛的青樓,一樓大堂內燈火通明如白晝,熙熙攘攘坐滿了錦衣華服的洛陽富紳,
正和韓典匣從未見過的絕色女子嬉戲,有濃妝豔抹眼腮上挑的妖豔女子、也有楚楚動人青澀嬌羞的雛兒,看到魏王后這些人紛紛起身行禮。 魏王的笑容如沐春風,微微點頭示意。
二樓便沒那麽擁擠喧囂,大大小小十幾間雅致包間,不時有才子佳人吟詩作對、禮樂唱晚之聲傳來......顯然這層的座上賓比一樓大堂內身份高出不少。
到達三樓後一片敞亮,只有一件精致淡雅的大房,屋內放著一些日常用品。
劍架盛著一把包漿華美的金黃寶劍,旁邊桃木支架上還有一張鑲金犀角大弓,屋頭是一條寬闊回廊,美人街的景致可盡收眼底。
看來魏王是把這裡當行轅了。
耐人尋味的是一樓坐客皆身形壯碩,雙眼外凸,一看就是常年習武之人。二樓隔間內青妓所唱曲子多出自官家私曲。
韓典匣在中川鎮的土炕上閑來無事最喜歡的便是看一堆野史雜書,這麽看來,小小燒仙閣暗藏玄機,倒像是魏王豢養的江湖人士和官府將校。
此人不簡單,真如民間傳聞無心九五之位?
正思索間,魏王聲音傳來:“唉?這位小書童,快給你家公子倒酒啊!”
韓典匣這才發覺眾人都已落座,四名王府侍衛立在魏王身後神情肅穆,金城好哥哥被五花大綁跪在門口,炙熱的眼神在白少君臉上打轉。
兩名衣著暴露的明豔花魁正一左一右坐在魏王大腿上,喂酒喂點心。
剛落座的白少君剛要張口便看到了韓典匣遞來的眼神,便不再多言。
韓典匣趕忙賠罪:“小人被此間景致迷了神,公子恕罪。”說著拿起桌上一盞雕刻雙魚的琉璃酒壺,給白少君倒酒。
兩名花魁瞅著這個傻裡傻氣的書童,捂嘴偷笑。
韓典匣把酒壺屁股都倒過來了,還是滴酒未落,白少君空空酒杯放在桌上,尷尬無比。
他心中急躁,便用另一隻手對著酒壺底座狠狠拍了幾下。
“噗嗤”魏王忍俊不禁道:“我看少俠舉止不似尋常百姓,想來也是有身份的人,你家書童怎會連這雙魚酒壺都不會使?”
兩名花魁也是不再捂嘴,鶯鶯燕燕輕笑起來。
白少君看著韓典匣這幅囧樣,眼中也有一絲笑意,連忙拿過酒壺,五指如蔥,轉了一下酒蓋,一串白色酒水便落入了杯中。
又一轉,一串亮紅液體再落入杯中,兩種液體瞬間融合成一種泛著紅光的佳釀。
韓典匣感覺渾身燥熱,羞臊到了耳根。還是好奇道:“這種酒壺和這紅水真是聞所未聞!”
白少君解釋道:“此壺名為雙魚琉璃盞,源自西域,壺內分為兩半,一半是酒,一半是發酵的葡萄汁,轉動酒蓋便會流出不同。是這兩年才興起於長安富貴人家的喝法。”
魏王打趣道:“少俠,你是從哪個犄角旮旯撿到的這個活寶?”
白少君看眼韓典匣神秘道:“倒真是從大山裡撿來的。”
魏王哈哈大笑:“你們主仆二人有趣的緊,還未請教少俠大名?”
“白少君。”
“少年郎君,白衣劍俠!是個好名。看白兄如此了解長安風貌,莫不是長安人士?”
白少君輕輕點頭。
魏王心情大好:“本王未領洛陽前,也在長安度過了一段童年啊,對了!長安紈絝最喜好的便是射獵,不知白公子手藝如何?”
白少君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尚可”。
魏王拍手叫好:“如此花好月圓夜,又逢長安故人,今夜便添個彩頭。小書童~你家公子若贏,連酒帶壺都賜給你!”
話音剛落,魏王已接過花魁遞來的鑲金犀角大弓,撇嘴示意書童。
韓典匣心中大罵“這是要我頭頂酒杯?剛對當官的有所改觀,你大爺的!一個尿性!等等!他剛剛說把這貴重的酒壺給我?”
他接過一名花魁遞來的酒杯,一溜煙站到門口,把酒杯放在頭頂,諂媚道:“魏王殿下~這個距離夠嗎?”
“先如此吧!”
話音剛落,嗖!一支金翎箭準確無誤的擊碎酒杯呼嘯而過,釘在了回廊對面的房轅之上。
韓典匣反應過來後驚出一身冷汗,剛要跳腳罵娘,有人卻叫喊道:“殿下好箭法!真如后羿在世!”
原來是金城好哥哥正一臉諂媚。
四名侍衛二話不說,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白少君收到韓典匣求救的眼神,瀟灑起身,奪過弓後搭箭如滿月,破空之聲響起,金翎箭再次劃過韓典匣頭頂,攜風將束發銀箍被射落,三千青絲亂舞。
金翎箭繼續飛行,直到將魏王那支箭從箭尾穿裂,釘在了同一處洞眼裡。
魏王張大嘴巴,如孩子般拍手叫好:“好個白衣箭!來人呐!將那支箭圈起來,我要讓它永遠留在燒仙閣,往後想進王府的江湖人做不到這般,便早點滾蛋!”
重新入席後,披頭散發的韓典匣站在一旁,心滿意足的把玩得到的精致酒壺,突然窗外傳來一個女子聲音:“洛陽郡守包有帷之女,包惜月求見魏王殿下!”
“老包的女兒?”
魏王轉身後看向神色緊張的金城好哥哥:“聽聞你前幾日夜闖郡守府,染指了包家小姐?”
“是小人鬼迷心竅哇!要殺要剮隨您便!殿下千萬別讓她上來!”金城好哥哥鬼叫著竟流下淚來。原本有幾分英俊的臉像抹布擰在一起......
“哦?寧死也不見?今晚真是太有趣了,甲一,帶她上來。”魏王饒有趣味的思索著。
不多時名為甲一的瘦小漢子,返回了三樓。
魏王怒道:“人呢?”
甲一神色古怪的看了眼門外。
騰騰騰!
眾人以為地震了,腳下地板不停顫動。
金城好哥哥已面無血色,眼神渙散,一副任人宰割的樣子。
終於,一盞茶後,一個身形肥裝的女子出現在門口,滿頭大汗,哼哧哼哧大口喘氣,身後跟著個小侍女探頭張望。
若說這包家小姐醜,倒也不算,拋開體型單看臉,五官還是極好的......
眾人頓時明白金城好哥哥為何寧死也不見了。
三層樓梯仿佛耗盡了包惜月全部力氣。
“殿,殿下,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望殿下成全。”
魏王強忍笑意正色道:“我和老包也是忘年交,既是包家妹妹,有什麽要求但說無妨。”
包惜月笑容燦爛,學著官家子女做了一揖:“小女謝過魏王哥哥!我想把他帶走。”說著伸出粗壯手指,指著一臉生無可戀的金城好哥哥,突然又急忙把手縮進了肥大的袖子裡,面色嬌羞。
“殿下!殿下!殺了我吧!早知道包家小姐這幅模樣,我打死也不敢啊!”金城好哥哥抱住魏王大腿哭的撕心裂肺。
“包妹子,這人我便交給你了,是生是死隨你便!”魏王一腳踹開,讓丙三、丁四二人壓著人送包惜月回府。
金城好哥哥的哀嚎聲從燒仙閣一路漸漸消失於美人街深處......
采花不成,反被采,天道好輪回啊。
回到座位後看了眼淡定的白少君,魏王嘀咕道:“倒也般配。”
突然樓下傳來停馬聲。
咚咚咚~一位中年漢子急匆匆來到三樓。
“殿下!有要事稟報!”
魏王叫進那人後,看了眼那主仆二人:“若是江湖事,但說無妨!”
漢子神色凝重道:“殿下!就在昨夜,饒空山破,溫存年葬身火海!”
“啊!什麽!你說老溫死了?他可是天人下凡,剛死過一次啊?”魏王滿臉震驚。
“千真萬確!禦林軍和織網前後夾擊!”漢子吐字清晰。
站在門口的甲一,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
“老溫啊老溫,你我未曾相見,便又天人兩隔......姓柴的!實在該死!”魏王失魂落魄的將酒飲盡,仿佛失去了多年摯友,擺了擺手道:“下去領賞吧。”
韓典匣突然大叫:“織網啊!真是久仰大名!”
眾人一臉吃驚,魏王也面帯怒意, 盯著這個無禮的書童。
韓典匣特意在大叫織網時,留意了甲一臉上細微的變動。
白少君似有所悟,抱拳道:“殿下見諒,在下這書童向來心思縝密,他定是有所察,請聽他說完。”
魏王眉頭緊皺,正眼看了看實在平淡無奇的書童:“你最好說出個一二三!”
韓典匣深吸口氣:“不知殿下這四位護從,是如何招攬的?”
“本王每年都會舉辦比武大會,出彩的江湖人士,便收入王府效力,路人皆知!”
“嗯,這兩位我瞧身材矮小,不像是武力驚人的好漢,想必是腳下功夫了得。”韓典匣說著看了眼面無表情的甲一。
“是!甲一和乙兒之前號稱草上飛。”魏王不耐煩道。
“那他們住在王府內,進出王府是否登記在冊?”韓典匣從甲一的一絲變化中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盡是廢話!你到底想說什麽?”魏王大怒。
“殿下莫急,敢問這位乙二,你可知甲一出府後常去何處?”韓典匣走到乙二身旁微笑。
乙二一臉茫然,沉聲道:“除王爺派遣外,我和甲一每月都會去西城酒鋪,喝點小酒。”
“哦?閑時喝點酒也是情理之中,不知酒鋪叫什麽?”韓典匣一臉理解的表情。
“有人家!”乙兒似乎也有點不耐煩。
韓典匣來到魏王身前:“聽聞織網分內網、外網,外網明裡拿人殺人,內網隱匿於朝廷官吏家中。凡織網中人,手腕內都刺一織字!”
說罷他卻看到甲一嘴角微翹。心說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