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庭！”

　　6月13號早晨，隨著法官的一聲叫喚與擊錘聲，原本嘈雜的法庭上變得安靜。何賓身穿囚服，手上掛著手銬，坐在法官正前方的一把椅子上，面無血色。我與幾名警員則是站在法官的一側，面前的木桌上擺放著高高低低的紙張，以及那本筆記本。

　　我看見旁聽席上坐著琉，她沒有帶著阿肆一起來。她的眼睛紅腫，想必是得知了司陽的死訊而哭了一夜。她為什麽要那麽傷心呢?明明以及離婚了，明明是司陽背叛了她。我實在無法理解。但我已經做好了準備，為了讓琉小姐和老吳討回公道，也為了自己。

　　“請警方羅列罪名。”法官緩緩說到。

　　“是。”說著，我拿起了那本筆記本，開口發言，“第一條罪名，殺害英子，罪因蓄意謀殺。作案手法:何賓在6月1日，也就是英子死亡的當天身處朋友的度假村，並不在廣州。因此，他提前三天去到桂林，以此來偽造不在場證明。我們在英子的咽喉處發現了慢性毒藥的成分，而何賓每周都會去英子家一次，想必他就是在離開廣州的前一周給英子下了慢性毒藥，而等到慢性毒藥發作、英子已經死亡時，他就立刻回到了廣州，也就是6月4號當天。而當他回來後便馬上潛入英子的家，在她的身上造成外傷，這樣英子的屍體還未開始腐爛，血液還未變成紫紅色。作案工具經法醫重重檢查，最後判定為開酒器、電話線、慢性毒藥。除慢性毒藥外，其余兩項都是英子家本身就有的。之後，他又打掃了英子住宅，因為他對英子的感情十分特殊，他十分的愛英子。作案動機:原先，何賓十分的愛慕英子，一直追求她。而之後他得知了司陽出軌了英子，這使他十分氣憤，憎恨英子背叛了他。所以，他便殺害了英子。”

　　“第二條罪名，殺害吳奇華(老吳)，罪因蓄意謀殺。作案手法:將吳奇華從胡齡山山頂推下……摔死。作案動機:6月10號當天何賓從拘留所出逃，找到了司陽，後將他帶上胡齡山這座偏遠小山，山上人煙稀少，適合作案。但是，二人正好碰上了來此攀岩的攀岩團體，吳奇華就在其中。因為是警察，並且著手過關於何賓的案件，所以他馬上認出了司陽與何賓。雖然他已經退役，但出於警察的責任，他警告何賓立刻返回拘留所，不然他就報警。但吳奇華是前調查部的警員，所以並不具有武力，於是被惱羞成怒的何賓從山崖推下，因為吳奇華的存在阻礙了他的計劃。”

　　“第三條罪名，殺害司陽，罪因蓄意謀殺。作案手法:從拘留所出逃，找到何賓，將他帶到胡齡山，以天黑為由將司陽騙進了一家賓館內，再給司陽下毒。但司陽發現了何賓的手法，兩人便扭打起來。因為何賓攜帶武器，一把十公分長的水果刀，所以佔了上風。最終，何賓將司陽掐死。作案動機:因司陽出軌英子，所以本來在殺害英子後他便決定要殺害司陽。但沒曾想司陽就此失蹤了，於是他便對司陽的兒子司德肆下手，以此來引出司陽。最終被警察抓捕。在逃獄後，他便馬上找到並殺害了司陽。”

　　“以上便是何賓的所有罪名。”

　　“請警方羅列證據。”法官接著說到。

　　我一邊開口，我身旁的警員便拿出與之對應的證物與證據。

　　“在6月5號也就是媒體第一次將英子死訊播報的那一天，司陽曾打過一個電話給琉小姐，也就是司陽的前妻。”

　　我說完這段話後，一旁的警員便播放了那段錄音。

待到錄音播放後，我繼續開口道:　　“也就是說，在電話錄音的這個時間段裡，司陽已經遇害了。緊接著，何賓便馬上打電話給了琉小姐，並要求了見面。也就是說，何賓在謀害了司陽後，便馬上打電話給了司陽遇害前最後一個聯絡的人，也就是琉小姐。那為什麽司陽在那時就遇害了呢?不是前幾天才被何賓殺害呢?據警方推測，在何賓與琉小姐聯絡完後便前去見面。在此之前，他以為他已經成功殺死了司陽。但是，司陽還活著，便馬上逃離了犯罪現場，此後便失蹤了。其實早在之前，他就已經失蹤了。那其實是因為他知道了何賓要來殺他了，便躲了起來。這樣解釋，事情便合理多了，這便是第一項證據。第二項證據就是關於英子咽喉中的慢性毒藥與何賓在桂林停留的時間裡。據警方所知，何賓去桂林旅遊其實是在他朋友的一個度假村中，前往的時間是6月1號之前，在此之前他已經成功下毒之後。在來到度假村後，他知道慢性毒藥的起效時間，於是他便在朋友的度假村中。再之後，就是我剛剛陳述過的事情了。那麽重點是，據警方所知，何賓確實有一個在桂林開度假村的朋友，但是，那個朋友卻在6月1號當天因詐騙罪鋃鐺入獄了。那麽，照理來說在朋友度假村中度假的司陽應該在當天或隔天就已經回來了才對，為何還在那待了3天呢?這違背了他前往桂林的初衷。並且我們調查過了，那段時間火車、飛機、高鐵都是有票的，因此排除了因買不到票而回不來的可能。那麽，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那就是為了製造不在場證明等待英子被毒殺。”

　　法官聽完我的長篇大論後點了點頭，表示肯定了這個說法。於是他重重地敲下錘子，說道:“何賓第一條罪名，蓄意謀殺罪，成立！”隨後，他又對我說:

　　“請繼續陳述，林警官。”法官微笑著對我說到。

　　“首先，我在上述提到我們在英子的咽喉處發現了慢性毒藥，這是致命傷。而同樣，我們在司陽的咽喉處也發現了成分相同的慢性毒藥，這也足夠證明在何賓出逃並找到司陽當天，何賓也用殺害英子的相同手法在司陽身上下了毒。但是司陽發現了何賓的計謀後，兩人便在一家賓館房間內扭打起來。我想何賓應該早就想到會出現這樣的事了，於是備用了武器，就是那把長10公分的水果刀。雖然致命傷不是那把水果刀導致的，而是何賓肉搏擊殺的。後因離開時太匆忙，便忘掉了要帶走凶器。之後又在下山的路途中摔落，受了傷，隻得停留在山腳下的賓館內。凶器上的指紋與咽喉中的毒藥，這便是最好的證物。”

　　法官再次點了點頭，隨後又一次敲下了錘子:

　　“何賓第二條罪名，蓄意謀殺罪，成立！”

　　他有用眼神示意了我，讓我繼續陳述第三條關於老吳的案件。我咬緊牙關，身上淌著汗。盡管證據並不確鑿，但是我還是希望搏一搏。一來是因為法官對我有好感，我前面的清楚分析做了很大的鋪墊。二來是因為我已經盡量用可能多的線索掩蓋重點，這就是我現在能做的。事到如今，我也不會再請求老吳的保佑了。但只求，老天還老吳一個公證。我向來是個理性不迷信的人，直到那天，我也早已不奢求什麽了，這便是我此生最好的願望，也是給老吳警察生涯最妥當的句號。

　　“吳奇華被害，與司陽被害是同一天，也就是6月10號當天，在胡齡山上。死因是發現了何賓與司陽，被何賓當作一個麻煩，推下山崖而亡。據新聞報道與當地人所說，他們都未看見凶手的身影。但是有一個人，也就是當時在案發現場附近，有一個推著手推車賣冰棍的大媽。請證人出庭！”

　　我叫喚一聲，從旁聽席的旁邊入口處便走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的大媽。她的頭上還戴著一頂遮陽帽，腰間戴著一個挎包，想必是用來放零錢的。

　　她來到法官右邊的位置上，也就是我的正對面，神色緊張。

　　“大媽，請不要那麽緊張，請你複述一下當時你看到的案發經過。”

　　她低著頭，支支吾吾半天才出聲:

　　“我當時就在靠近山頭邊上的地方賣冰棍，然後就看見那個小夥子。”

　　她指了指何賓，

　　“他把那個老頭從山上推了下去，然後他就偷偷摸摸地跑走了。我也不敢叫住他，也不敢報警。也是林警官找到我才說服我來這裡的……”

　　法官思考了一會兒，問她:

　　“請問，你為什麽要在山頂邊上賣冰棍，照理說胡齡山本就人煙稀少，本就沒什麽小販，而你卻在一個完全沒有人會經過的地方賣冰棍，是作何用意呢?並且，那天老吳墜崖時天已經黑了，你又是怎麽看清凶手的臉的呢?”

　　“我這……我……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真的不想撒謊的。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路人，是林警官找到我，要求我這麽做的，不是我的錯啊！”

　　她將一切都脫口而出。

　　隨後，法官將臉轉向我，問到:

　　“林警官，你為何要騙我?你可知道，在法庭上欺騙法官，可是很嚴重的！”

　　“對不起法官，我實在找不到證據來指證是何賓殺的吳奇華。但是，他確實是凶手。吳奇華一生兢兢業業為國家效力，我希望法官大人給他個公證，這樣他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

　　“這是法庭！沒有證據通通都是一面之詞！林警官，你這樣可是犯法的！”

　　“我甘願受罰。”

　　法官看著我，歎了口氣，又說道:

　　“你可是警局裡的得力警員啊，我又怎麽忍心就這樣逮捕你呢?下不為例！希望今後你能繼續做個遵紀守法的公民。但是懲罰不會消失，我們要停職你三個月。希望在這三個月裡，你能好好反省。”

　　最後，他又將臉轉回正中間，盯著何賓。

　　“何賓！你還有什麽話要說嗎?”

　　“……”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想必是已經接受這個現實了。活該！

　　“那麽我宣布！何賓！兩條罪名蓄意謀殺罪成立！判無期徒刑！休庭！”

　　隨著一聲錘子重重落下的聲音，坐落在被告席的人們都歡呼雀躍的，仿佛他們見證了一個殺人犯進了監獄，自己也盡了一份力似的。而琉小姐，則是在暗暗地哭，不知是因為看到凶手入獄了，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不知是不是因為她聽到了司陽的死訊。。當晚，何賓便被帶進監獄了，而我則在一家飯店內與其他警員慶祝結案。所有人都其樂融融的樣子，好似只有我格格不入，

　　“這次我要特別表揚一下林伊警員，因為他，我們才能成功將何賓這個連環殺人犯送進監獄。”

　　署長站起來，舉著酒杯對我說，其他警員也跟著端著酒杯站了起來。但是，我實在無法做出迎合的笑臉，只能舉起酒杯與他們一一碰杯，用苦悶著的臉迎對。之後，再一飲而盡。署長與其他警員尷尬著看著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林伊，我知道，你因為沒有為老吳討回說法而難過。但是，不管怎麽說，我們還是將殺害老吳的凶手送進監獄了。”

　　署長對我說道。我隻得點頭應和，但心中卻不是這樣想。在之後的幾小時裡，大家依然高興地喝著酒聊著天，我也呆呆地看著他們，陷入沉思。對於他們來說你，只要與自己沒多大關聯的，都一律可以表現出理性的樣子看待。如果是他們呢，他們的親人、要好的摯友?他們繼續飲酒作樂，絲毫不在意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