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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客棧之無限重生》第20章 風雨前夜終章
  約定了五日後,在隴西郡關口匯合。

  薩仁圖雅帶著余下幾名隨從,在關口的邊境市集,一家小店裡坐下。

  幾人坐在棚子裡,喝了一天的羊奶酒,吹了一天西北風,也沒等到扶風的人影。

  他們把之前馱道士的青驄馬收編了,讓他路上馱李將軍,如今馬兒被拴在棚柱上,李將軍安置在店內。

  店家要打烊了,落日余暉灑在大漠戈壁上,賣地毯的、賣動物皮毛的,乃至賣奶皮子、賣胡瓜的都紛紛走了。

  一個隨從等不及,站在小店外四處張望。最後一個賣駱駝的人也要走了,牽起駱駝從他眼前飄過。

  駝鈴聲陣陣,駱駝的鼻息噴到他臉上,一股牲畜臭味兒,又把尾巴掃在他臉上。那隨從本就等得心焦,一把拽住駱駝尾巴。誰知駱駝一受驚,排了糞便出來,暖暖的糊了他一鞋。

  屋內隨從看見他的倒霉模樣,都笑起來。已經到了邊境,秦地官兵大約追不到這裡,大家心情都放松下來。

  圖雅也笑道:“明天開了早市,給你買一雙新靴子。”她向店外望了望,看到太陽已落山,說先向東行,找個住處,若明早還不見扶風身影,他們需得先行趕路回白山。

  由於往北出關口,大部分都是檀石槐領地,更凶險些,且馬兒不比駱駝能走沙漠地界,圖雅決定還是先沿著長城腳下往東走,到了五原郡再出關。

  天色一暗,關口刮起風來。圖雅剛要帶隊離開,望見一片飛沙走石中,朦朧出現許多人身影。

  眾人警惕,加快腳步離開,誰知那些人竟奔他們而來。

  大家見甩脫不掉,幾名隨從擋在圖雅和青驄馬前,拉起陣勢準備對抗。

  正此時,對方一人快走幾步出列上前,向圖雅招呼道:“是我!”

  來人竟是圖雅的叔父。

  他名叫麥吉爾谷,是圖雅父親的親弟弟。頭上留了一撮長長的橙紅色頭髮,辮了長辮子,愛戴皮製八寶尖頂帽,穿皮製的馬甲,胸前常掛一串狼牙項鏈。脾氣秉性與圖雅的父親截然不同。

  麥吉對圖雅的父親一向恭敬,但圖雅卻不願與這個叔父多接觸,總覺得他有一種說不上來的、令人不適的氣場。

  “美麗的小金蓮花,我還是迎到你了。”叔父滿臉堆笑走近了圖雅。

  金蓮花是叔父對圖雅的昵稱,圖雅一直不喜歡。

  圖雅想,此行機密,父親原先隻交待了自己、扶風和幾名隨從,連母親也不知道的。叔父忽然出現在邊境關口,可是件怪事。

  她往後退了兩步問道:“叔叔怎麽來了?”

  “哥哥真是的,怎麽讓你一個小姑娘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他也不擔心麽?”麥吉沒直接回答圖雅的話。

  圖雅看麥吉一張笑臉,面泛紅光,有一種得意的神采,不知為何事開心。

  麥吉看了看馬背上的李將軍——當然李將軍還是裝在麻袋裡,外人是看不見他面孔的。

  “你那個跟班呢?怎麽沒見人影。”麥吉問的是扶風。圖雅說交辦了他一些瑣碎事情處理,後續會來匯合。

  麥吉聽了笑對圖雅說:“走罷!先去驛站住下再細聊,明日由我護送你回家。我早包下了雲中驛站,等你許多天了。”

  “不用勞煩叔父的。圖雅有一事不明,既然父親有意讓叔父護送,為何一開始沒讓一起行動?”圖雅盯著麥吉問道。

  圖雅想,父親因拯救李將軍的任務機密,專門派了最少的人來,

總不至於在任務快完成時,又讓麥吉帶著人浩浩蕩蕩來接,反而容易暴露。  該是麥吉爾谷擅自來此,父親並不知道。又不知麥吉是從哪兒得的消息,來這裡迎接自己意欲何為。

  麥吉伸手摸了一下圖雅的頭髮,見圖雅抵觸躲了,笑道:“說來話長,先隨我回驛站歇了,明日路上慢慢告訴你。叔父從小看著你長大,你還不信我?”

  圖雅意識到他們一時擺脫不掉麥吉,反正要住店,不如先隨他去驛站。他說得也對,總歸他是看著自己長大的長輩,應該不會有什麽不好的舉動,不然父親也不會饒過他的。

  事實證明,圖雅還是太年輕。

  第二日一早,圖雅發現自己被困房中,如何拍門也無人應答。她心想“這也難不倒我”,不走門走窗子不就行了,誰知推開窗戶,下面竟是懸崖。

  這雲中驛大門口是正常的平地,看起來只有三層樓高,店後面卻是直直的一處崖壁凹陷下去,好似刀劈出來的風蝕地貌,光禿禿沒有植物。

  昨晚天色暗了,邊境的夜晚無半點燈火,又刮起狂風不見月亮星辰。圖雅進門先將門窗都鎖了,並未發現屋後有問題。

  今早推開窗戶,屋後雲霧繚繞,如墮雲間,可真是雲中驛站了。

  門外幾人腳步聲,是麥吉爾谷的聲音說道:“叔父的小金蓮花,你醒啦?”

  圖雅憤憤質問:“為何鎖我?”

  麥吉哈哈大笑說道:“你很能乾,居然把李膺活著帶回了邊地!叔父得獎勵你些什麽。”

  圖雅聽了心一沉,他原來是奔李膺而來?

  忽然一陣上樓“噔噔”腳步聲響,傳來一聲嘶吼:“公主快逃!這叛徒把幫主殺了!”麥吉喝令手下將人處死,兩下打鬥聲響,一個墜落聲後沒了聲音。

  是同圖雅一道的隨從發出的嘶吼。

  圖雅聽了一陣暈眩,腦子登時空了,一時不穩跌坐在圓凳上。

  一陣可怕的沉默。

  又是一陣腳步聲上樓,圖雅聽見麥吉爾谷在門外歎氣說道:“我這也是不得已啊,你父親,我的親哥哥,竟向族親宣布,等你立功回來,就正式任你為下一任幫主!他隻照顧白山派貿易,同時幫輔你……”

  圖雅聽了這話,知道父親遇害恐怕是真,大顆淚珠從臉頰滾落。卻麻木無表情,隻把一隻手握在桌沿上,指尖扣進木頭滲出血來。

  麥吉見圖雅無反應,繼續說:“白山派如何艱苦創立至今,你一個弱小女子如何肩負得幫主重擔?這可不是太不負責任,可無論我們如何規勸,你父親只是不聽……”

  “就為了這個?”圖雅嘴唇顫抖,良久問出一句。

  麥吉聽了說道:“為了什麽?我可不就是為了白山派能發揚壯大,而不是毀在他一人的愛女心切裡。你叔父我已聯絡上檀石懷部的人,還做甚麽邊境貿易,搶來的不比換來的多!”

  圖雅發出一聲怒吼:“畜生!部眾不會饒過你這背主弑親的賊人!”

  麥吉冷笑一陣說道:“哼哼,部眾一定會歸順我的,因為我不但是救護你父親的功臣,還要娶你為妻。”

  “什麽?”圖雅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要娶你為妻,我的小金蓮花,你沒聽錯。”麥吉得意大笑。

  “你這無視人倫天道的賊人,你只要敢站在我面前,我必定將你剁成肉糜!”圖雅厲聲說道。

  麥吉慢悠悠說道:“什麽人倫天道?你父親讀漢書讀傻了!我鮮卑自古有傳統,部族中女子皆為財富,一個首領死了,自然由另一個首領繼承,有何不妥?”

  圖雅忽然想起,母親不知是否也落在他手裡,忙問:“我母親呢?”

  麥吉咬牙道:“她不過是市集買來的女子,不知來頭的妖女。誰不知道你母親會行蠱毒之術,便連你父親,怕也是中了蠱,迷了心竅,當初才讓她做了夫人,又不納其他人,隻生了你一個女娃娃,放著這個親弟弟不立,要立你!讓我顏面何存,如何自處!”

  圖雅聽著麥吉的話,知道母親怕也是凶多吉少,上前把門拍得山響,恨不得立馬手刃了這個暗害親人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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