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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山客棧之無限重生》第8章 郭嘉小縣
  雨夜。

  雨越下越大,下得鋪天蓋地、密密匝匝。

  和尚還沒看清周遭是怎麽一回事,隻嗅到一陣焦糊味道。

  道士用手指把牆上的黑粉撚了一點下來,看罷說道:“是被燒了。”

  “被燒了?搬家就搬家,好好的房子燒它作甚。”和尚愣頭愣腦四處探看。

  “你這腦子當真不轉彎,能是他們自己燒的?”道士看著這屋子徒留四壁,憤憤說道。

  和尚聽了眼珠一轉、一拍大腿說道:“莫不是那群衙役?”

  道士歎氣道:“大約也只能是他們了。如此行徑,若非官府默許,也做不得。這州縣府衙真個目無王法了。”

  和尚想來,這店家遭難,估計跟自己前日所作所為脫不了關系,直氣得咬碎後槽牙,抬腿就要奔府衙而去。

  道士早猜到他要衝動行事,一把攔住他大聲講:“你又要替天行道去?難道還不明白,你殺那一、兩個人,跟一群小吏抖抖威風,根本改變不了什麽,甚至還會讓他們遷怒旁人。趁早與我赴京,抓了那兩個帶頭的,余下的自然作鳥獸散。”

  和尚聽了也怕牽連更多人,強咽下一口氣。想起剛才有人影出沒,兩人在樓中挨門查看,尋找其蹤影。

  有些角落堆著沒清出去的燒焦的家具、砸碎的破陶爛瓦。

  兩人一路尋找,在一樓盡頭一處角落,看見一卷竹席,似能藏下一人。

  和尚將竹席抓住拖了出來,裡面確實夾著東西,卻比成年人重量要輕。

  攤開來看,黑乎乎是個人影,和尚就近查看,道士卻倒吸一口涼氣,把他拉開說道:“是具乾屍!”

  和尚倒不害怕,只是納罕,不知是誰的屍體。

  道士說了句:“此地不宜久留。”待要離開,奈何風雨大作,兩人只有一柄傘,打了與沒打別無二致。他二人本就有余毒未清,還需休養生息。

  向外望去,夜已深了,一條街並無燈火。

  兩人都是鬼怪避讓、百無禁忌的身份。既然無處可去,乾脆留了下來,將曲生所贈藥丸吃了,又分食了狸肉,就在此和衣睡了一夜。

  第二天天亮,雨轉小了。

  正是小雨潤如酥的好時節,和尚與道士所在的這家店,卻與小街景致格格不入。

  一大清早,宵禁解除,和尚與道士沒得好睡,推門欲往外走。

  對面鄰居一位大嬸正在拆門板,聽到對街店門響動,嚇了一跳。

  再一看出來的正是那個吃了人的和尚,大嬸嚇得跌坐在地,摸爬著退回了屋子。

  和尚便有幾分不悅。兩人沿街行走,早起的路人躲避他倆像躲瘟神。

  再走遠些,路邊蹲坐著一個年輕人,面前放著扁擔賣糕餅,新蒸的糕餅熱騰騰冒著香氣。

  和尚三兩步跑上前,從口袋裡掏出寶石遞給少年,問能換幾個。

  這少年面貌雖尚稚嫩,但紅光滿面,臉方口闊,小小年紀已蓄起胡髭,一雙眼睛透著年輕神采。

  他瞧見和尚走來,並未躲避,反而眼前一亮,嘴角露出笑意。

  “您可是前兒在西街酒肆、打殺了衙差的僧人?”少年沒接寶石,抬頭問和尚。

  和尚一愣說道:“我還以為你不知道,知道的人都避我不及,你不怕我?”

  少年聽見他就是那和尚,笑得開心,說:“英雄哪裡話,如今這條街上,有哪人不知道這件事。”

  和尚說:“你這小孩兒不同常人。

既然你願與我搭話,我便問你,那酒肆可是被官府的人燒了?店主一家人如今又在哪裡?”  少年聽了,垂頭哼了一聲道:“兩位前腳走,官兵後腳就派了大隊人跑到酒肆拿人。店主沒說您二人行跡,他們又要勒索。不知如何把老人嚇死過去,又把他家兒子強行充了壯丁。把牲畜連同小孫子都帶走了。他們拿了店裡值錢的東西,不值錢的便砸了、燒了,連帶老人一並燒死屋內。還是鄰裡進去給老人草席裹了屍體。官府放出話來,哪個再敢犯上作亂,下場一樣慘。”

  和尚越聽越怒,跺著腳就要去捶縣官的狗頭。道士攔腰抱著他,呵斥他不要多生事端,等大事辦完,回來再找他們算帳。

  少年也勸道:“英雄莫氣,這些人是殺不完的。我也曾問自己,如何能與這些人對抗,恐怕只有一個辦法——就是匯集群豪,造反到東京去。非得如此,才能自己做主。”

  和尚與道士聽了這話,驚得啞口無言。他們再多不滿,也隻想到是輔佐天子的人有問題,從沒想過是否是天子有問題。

  道士同少年說:“你這話切莫再與生人講。若真有此志,只需苦修自身、結識好漢,等時機成熟再提起不遲。”

  和尚看少年體格,倒像是練家子,問他可曾習武。

  少年答自小離了鄉土一人漂泊,如今拜了師傅,主修刀法。

  少年對和尚說:“這裡一籮是紅棗甑糕,另一籮是火燒饃饃。都是我家鄉的美食,我分文不取,都贈與二位。”

  和尚不同意,從袋子裡尋了一枚品質上乘的紅寶石,拿到少年臉旁比較說道:“這個寶石紅豔豔,跟你臉色倒相配,就送了你吧。”

  道士問少年家在哪裡如何稱呼,少年說家在東邊解梁,姓關,小字長生。

  和尚依舊把寶石給了少年,隻說留個紀念,而後把糕餅投入口袋盡數拿了,三人拜別,日後有緣自會再見。

  和尚與道士胡亂嚼了糕餅,喝了葫蘆裡的酒水,吃罷就往東繼續趕路。

  是年蝗災不斷,洪水泛濫,黃河多次改道,他倆一路多見饑饉與災荒,直趕到東京附近,抬眼望見城門高聳。

  路遇其他城郭,他們能繞道而行,東京城卻一定要進門才行。

  到了城下,和尚將守門人拉到一旁。守門的看是個肮髒和尚,本不耐煩理他,豈料和尚拿出了一枚綠油油的美玉塞到他手裡,守門的立馬笑逐顏開,就要放人。

  “且慢!”一個頭戴巧士冠,身著墨色長衫的人踱步過來,上下打量著和尚。

  看打扮就知道是個太監,可卻不知道這太監不在宮裡服侍,跑到城門口晃悠什麽。

  守門人以為太監看到了那枚玉石,諂笑上前把玉石雙手奉上。

  太監倒是意外之喜,哼了一聲把玉收進袖子講:“如今國寺不太平,有僧人進出需得嚴查。我且問問你這和尚進京所為何事呀?”

  道士說他兩人來自城郊,是城中一戶人家、請他們去做法講經的,他兩個與國寺並無乾系。

  “哪有和尚、道士一起請的,到底是求佛、還是求老祖哇!”太監撇嘴不信。

  道士答:“他家裡近來鬧鬼鬧得厲害,找我為了作法驅邪,找和尚是因為他貌似鍾馗,我們雙管齊下, 方能壓得住。”

  和尚聽了,笑出一口慘絕人寰的參差犬牙,為了配合道士,證明自己像鍾馗。

  太監聽得一愣一愣的,總覺得不對味兒,感覺像在哄傻子。可自己於驅邪之事不通,又無處反駁。

  守衛士兵贓物上繳正沒好氣,此時發問:“你們倒說說是哪家請的你們!城中都是高門大戶,你們說了我們就知道,說不定還能派人送你們一程!”

  道士忙擺手推辭:“哪敢勞動官老爺們,我們不過是兩個小人物,兩位高抬貴手放我們過去就行了。”

  和尚還要拿寶石賄賂太監和守門的,太監看見一袋子寶物,雙眼發亮,上手搶奪。和尚一把握住他手,幾乎扭斷,太監疼得“嗷嗷”亂叫。

  守門冷汗直流,在一旁著急跳腳,讓和尚快快住手。

  他們四人引來眾人目光,其中一人從高高馬車裡探出頭來,問是何事。

  士兵覷著眼打量這人,似乎在判斷他的來頭。這人看見士兵如此,拿出一塊令牌並一封手信給士兵看了,士兵立馬俯身一拜,回說:“不過是鬧事的野術士,小人們正在驅趕。”

  和尚大叫道:“我們是進城給人家作法驅邪的!既然應了人家的事,怎好耽誤。良民也要驅趕嗎?”

  “你連去哪家都說不出來,分明扯謊!”守門士兵也叫道。

  車上男子看了和尚半晌,忽然說:“是我家找他們兩位來的,還請官差行個方便。”

  眾人聞言都盯向這人,連和尚、道士也奇怪了,他們明明不認得眼前這位公子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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